《狼狐传（生子）》深泊孤舟

93、第九十三章

　　那个午后我同臭狼在里屋说了好一会儿话，也躺他怀中吃了许久玉铳，出去时玉儿已经被万重山发乎情止于礼地拥在怀里。

　　我的玉儿就那么靠着他，就像靠着我的时候一样。可是我的孩子在万重山怀里哭着，小声，焦急地揉着眼睛，玉儿见我出来忙推开了他，朝我和臭狼傻笑，又抽噎着道：“麻烦…狼爹…送他出泽…”臭狼不住地叹了口气，难掩惆怅地点了头，小声对我说道：“你顾着玉儿，好好的在家里等我”万重山也低头安慰了玉儿几句，他脸上轮廓是很硬朗的，可能是如此玉儿才有些害怕他。他抱了抱玉儿说：“每天最少一个电话，这回你不准忘记”玉儿忽擦掉了泪，不甘示弱地吻了他，不经意间…我看到他的舌头伸进那个人的嘴里请求咬合，我觉得玉儿是高高在上的，他比我好多了，他在那小子面前那么高不可攀…孤独又自在…他在我和臭狼面前大胆了一回…我太少见玉儿这样了。

　　这是好事，也让我更喜欢他这副模样，可我只是一闪而过的这么想着，细想下去就会一直钻牛角尖，想不明白为什么。

　　不一会玉儿又臊红了脸对他说，“好…你自己的衣服袜子也要记得及时洗，等我…等宝儿…”玉儿好像忽然发觉了什么，忙将他推出门了。

　　其实，我和臭狼不会说什么的，是玉儿很不好意思。

　　隔着门缝，我瞥见臭狼拎着鸡带万重山出去了，万重山总回头望，可是玉儿坐在大座上，隔着门他怎么能见到…

　　“午后了，玉儿等爹爹去拿厚点的”道完，我三步做一步进屋拿了脖围和加了棉的甲子给玉儿穿戴上了。

　　他看了我一眼，整个人闷闷地什么话也没说，我将他护进了怀里他才揉了揉眼小声地道：“爹爹”玉儿这句颇有些委屈，我心更疼了。

　　“不哭，爹爹带你去走走”我带走了钥匙，将玉儿牵在了身边出去了。

　　我带玉儿去我和臭狼的园子里，园子不大，不过我已经觉得奢侈。

　　“怎么还有花”玉儿忽走去了那块小花田，低下脑袋闻了许久才抬头看我，我摸了摸他的眼尾回道：“有些是要炮药的，有些是臭狼种来哄我，不过现在那些玫瑰花都拿来洗浴了。”玉儿听着脸上多了许多笑容，我看他很喜欢便摘了一朵，用豆藤叶将梗包了起来才给他，

　　“原来臭狼种的花还可以拿来哄我的玉儿”玉儿边转那朵含苞待放的暗红玫瑰，边走去了鸡窝。

　　一个月前玉儿要的那只被做了记号，臭狼在鸡爪上绑了一节红绳很容易认出来，不过现在已经不那么小只了，也不那么好看了，浅棕的毛一排排地收着，啄也很脏。不过我每天都来喂它们，想必玉儿不会很嫌弃。

　　“长大了…我还是喜欢它们小时候”玉儿说着，连去摸摸那只小鸡也不愿意了。

　　“是这样，好像…都是这样”我想说，玉儿，你什么时候爹爹都喜欢。语罢，我将小鸡抓回去窝里了，免得它去吃我的花和菜。

　　我去水缸里洗了手才走出去，玉儿站在篱笆外看手上的花，忽笑道：“我以为自己不是个喜新厌旧的”，我抚了抚他的花，尽量放宽心回道：“玉儿，你看，你已经有花了，怎么还会去喜欢那只小鸡”

　　“可是这朵花开不了几天就枯了，那只小鸡却能…我每天跟着爹爹来喂好不”玉儿抬头问我，我笑问：“那你要很早起来，很冷的”

　　“没事，我跟来，爹爹牵着我走就好”我回了句好，而后将他带回去了。路上，我瞥见他抚着那朵玫瑰，小心翼翼地。

　　回到家我也闲不住，吃也吃了，躺也躺了，我不像玉儿那样坐得住，在堂上走来走去才想起来要帮臭狼整理药柜。

　　近百个小药屉，被我一个个拿出来擦拭，整理。不一会儿玉儿也过来，问我有什么能帮的上的。他对这些毕竟不熟悉，我只好让他清理空出的小瓷瓶，顺便也帮我整理臭狼不常用的一格。反正太重的活臭狼也不给做，几个月打理一次药柜他还是很乐意的。
　　“这些药草，好香”玉儿忽然看了看我，笑得像个孩童。我再看看他手里那些药草才反应过来，笑道：

　　“我记得这是拿来炖汤的…许是家里太久没有人吃，所以也不常用到”想着想着，我忙说道：“不过我们家现在有玉儿，我让你狼爹炖给你吃，你肯定要好好补的”话落，我着手将擦拭好的屉子放了回去，忽听玉儿嗳叹：“玉儿随爹爹多，爱吃清淡的”，我只淡淡地回道：“我们不吃可以，宝儿要吃，爹爹很后悔你在胎里时没多吃些你才这么瘦，还怕冷”玉儿听了说，好，一定吃。

　　从我家出去的确有些远，整理好药柜后我和玉儿歇息了会儿臭狼才回来，臭狼的眼睛很亮，我看着他就能看到自己。

　　“晚上就不煮了，咱们都去堂会里吃”臭狼说着，见玉儿坐在我对面便过来抱住了我，抱住了又把我抱到里头，我见他从案下拿出一盘棋道：

　　“来，玉儿，和狼爹下下棋”玉儿高兴的很，忙同臭狼把棋局布好。他们下的是象棋，我不怎么会，只好靠在臭狼的膝盖上看。
　　一条楚河汉街呀，玉儿那边就是刘帅，臭狼这边是霸王。玉儿着手先行了个炮，这边臭狼忙立马，不一会儿玉儿又行車，我看来看去都是那么几步，看得眼睛累了，谁知一睁眼玉儿便被臭狼吃了两个兵，而我看玉儿手边，俨然多了两只黑马…

　　“臭狼，你是故意让你儿子”说着，玉儿便看了我一眼，笑得诡异。“哪里让了，明明是你儿子太会挖坑”我心说你也没戏，我不如去看玉儿的，可我一到玉儿身边臭狼便拍我脑袋，“观棋不语啊，观棋不语”我没再说话，挨在玉儿一边看热闹。

　　他们爷俩行棋都小心得很，走来走去我也看不出个什么，知道玉儿那只炮行到黑马旁我才晓得各种因由，而玉儿这边也被两只車围困，就在我以为臭狼要赢了的时候，玉儿卒边那只車又走去吃了大象，他爹看着这局面眉头都皱了，忽道：“这算和棋吗？玉儿”

　　“是，和棋了”话后，他们俩又下了几局，我时而闭眼小憇时而睁眼看看，后几局臭狼有些力不从心，玉儿赢了。

　　“都是岐儿不好，跑过去作甚么，否则我就赢了”臭狼说着这丧气话，挑挑眉将棋盘收了，我则白眼：“自己棋艺不精和我有什么干系”玉儿忽拉住了我的胳膊，小声问道：“狼爹从前也会这样无赖吗？”饭可以乱吃，话乱说不得。我不会在玉儿面前乱说他半分不好。

　　“这倒不会”臭狼听我这么回，笑得奇怪，不一会儿也倒了一杯热茶给我，一边玉儿又拉着我说话，讲着讲着，外头天都黑了一大把半，玉儿揣着崽不方便，我同臭狼便打算早早出门了。

　　玉儿这孩子认生，到了堂会上同族亲说话都一直抓着我的袖口，不敢放开，要不是臭狼执意要他过来认祖，否则我一定将他带回去。

　　熬过几个长辈询问，我和臭狼把玉儿带去了中堂祭拜先祖，认名，掷过三杯茭，臭狼问过，三次地面上皆是一阴一阳，也算圆满了。

　　说到底他还是不肯舍弃认祖归宗那一套，玉儿从他的字作姓，仿佛在他先祖牌位前宣扬玉儿身上流着他的血，那我呢？我是不是被他抢得什么都没有了？反而落得满心愧疚。

　　臭狼忽拉着我说堂下人都齐了，要带着我们落座。我让玉儿坐我们中间，好夹菜，我在他边上也好顾着。坐臭狼边上的琰子忽问道：“是我来晚了，这位可是狼玉？可算回来了”臭狼笑道：“是我崽子，玉儿，敬一杯，这是你琰叔叔，小时候顾过你的”语罢，玉儿以茶代酒敬了琰子一杯。坐上接连几人都同玉儿说话，玉儿边说边抓紧我的手不敢放开，忽悄悄告诉我，他很紧张。许是他们有的毛发和长齿还没褪掉的缘故才…

　　菜上来后我便招呼大家多吃点了，我们小狼回泽，请的厨子都是花市来得，手艺顶好。我看玉儿只吃了点，小心客气得很，便拿过了他的碗筷帮他盛，小声道：“玉儿要吃，都是你狼爹吩咐下去的，花他的银子，咱们自己人不要客气了”给他盛完我也顺手拿起来一小只豆包，里头包白糖花生，外头是脆脆的一层烤酥皮。臭狼见我吃着便给我倒了一碗茶，笑得好看。这种好看是他原有的好看，白里透红的脸，瘦瘦的下巴，他要是姑娘我会觉得更好看，

　　臭狼同他们边喝边说话，一边的个年轻人问我：“这孩子找伴儿了么？”见他一直盯着玉儿看，我有些不舒服便回了，“何止是，我家玉儿还有崽了”

　　“那好生照顾着”我点头回，“一定一定”之后那人便不再纠缠，我为什么怕玉儿来，不就是怕他被人觊觎。不是我自卖自夸自傲。是巽风泽狼多肉少，玉儿又是那样一副稚嫩脸蛋又声色勾人，他长得干净，手毛脚毛一出生便数不出几根，不像他们有的同窝生出来，长得一脸凶相，一手一腿的狼毛，身上也总是一身灰。

　　用完吃食，我忙借口带玉儿出来了。

　　“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玉儿看着我，笑得勉强。我看出他的焦急，无奈去告诉了臭狼一声，我同玉儿要先回去了，让他别三更半夜敲门，言下之意是让他不喝酒就早点回，喝了酒就找个什么地方风流去，不要叨扰我和玉儿。

　　玉儿没吃多少，路上我买了只饼子给他，算是我安慰他。也许今日真是被吓着了，不曾一刻放开我的袖子。

　　到家后我忙烧水，天气冷了，我想让他擦擦身子就好。端进去时玉儿自己躲在里屋里等我，问我怎么那么久才回来，我说巽风泽不比外头烧水那么快，我这还是用炭和干草起的火，等什么时候再搬去新房，新房是前两年建好了的，在花街上，臭狼打算门面作间药铺，两层阁楼自己住。那时候玉儿还没回来，臭狼怕我换了住处不习惯，不知不觉地便耽搁了下来。

　　就这样，我和玉儿都草草换了衣物，擦了身子早早地躺在了被窝里，玉儿老是穿得薄薄地睡，我不放心，给他多盖了件小棉毯。我以为玉儿能睡了，可没想到才给他盖好被子他便钻出来道：“还不困呢，爹爹不等狼爹吗”我将捂暖的手贴到了他脸上，笑问：“爹爹在等”玉儿听了，不一会儿从被窝里拿出来个比手机还要大的手机，眼睛溜圆溜圆地看着我说：“那咱们看会儿电视”说着，玉儿便要把手机搭在肚子上，被我制止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物件叫做平板电脑。

　　我看了很久，问玉儿那个黄色的米糕是个什么，怎么还会说话，玉儿说那个米糕叫做海绵宝宝，这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海绵，不过巽风泽没有海，要翻过几座山才能看到呢，我来巽风泽不久后臭狼带我去海边抓鱼吃，不过那鱼难等，我们也就没再去了。这样想起来，我同臭狼的确是许久许久没去过了。

　　我和玉儿窝在一起看了大概有一个时辰，玉儿已经半眯着眼了，我要关了平板他却不让，说是他还不困，没一会儿我看他又眯上了眼睛，想直接关了平板，谁知外头又一阵敲门声惹得玉儿直揉揉眼笑道：“爹爹你看，我真的不困”我还能说什么，这个狼王怎么老是…唉，开了门我便跺脚回屋了，说过那么多次不要太晚回来，偏偏每回都能在三更半夜等到他的敲门声。

　　“岐儿”一进屋臭狼也进屋，我不愿意让他亲近，先推他出去换衣服了。一身酒菜味儿，知道玉儿在也不知道拿下外衣再进来。
　　我不管他了，自己的脚都像冰块似地冷，先回窝和玉儿抱着取暖。可是玉儿的手脚也是冷，看他睡得迷糊，我忙出去借臭狼要洗澡的水给他灌了个汤婆子暖脚。气消了，我便也靠着床沿等臭狼回来。

　　他没让我等太久，换洗好便回来了，发冠都没来得及摘。

　　“岐儿，我最后一次喝得晚了些，以后真的不喝了，喝也是在家里，好不”臭狼说着，将燃得只剩小指长的红烛用琉璃灯罩罩了起来，明晃晃的烛芯在他胳膊边跳着舞，不一会儿臭狼也进被窝了，抱着我，看着我，歉意浓浓，他的眉眼本就深邃，这下朝我撒娇，我看着是更委屈了。他委屈什么，我才委屈呢，三更半夜从暖和和的儿子身边走开，出去开个门没一会儿整双脚都冻冷了。

　　“你别抱我”仗着玉儿睡着了，我没给他什么面子。他不听，反而来搂我的腰，笑道：“玉儿回来，大家都夸他，我心里高兴，多喝了几杯，下一回再这样热闹或许得等到玉儿出月了”我心说出了月有什么用，养还不是得养几年。

　　见他给玉儿擦了擦额上的汗，我不住地回“随你去”敷衍了句，我也不想和他计较，咬咬牙同他面对面地看着。

　　“狐狸”臭狼唤着我，又将带着药味的手指伸进我嘴里，让我好好吃，说吃了就不用每天喝药汤，我总觉有什么不一样，这回吃了我不困反而精神起来，吃到了蜜似的东西直吮吸着他的手指不肯松口…我看臭狼笑着，一手抱着我一手手指出入我的嘴巴，不知道他在开心什么。

　　后来，臭狼看我累了便大发慈悲放过，说深冬了，我和玉儿，他，我们一家就睡在里屋，他睡眠深不容易被吵醒，所以最容易乱动最睡不好的岐儿要睡中间，玉儿就睡我右手边，我既能顾着崽子，又能这样被他抓在怀里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