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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8、第三百七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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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牵着溯儿在路上走,脑子里满是夜子郎那个矗立在门口远望我和女儿的场景。那该是一种怎样的落寞?他是打算一直站在门口等我们回去?还是他又在担心我会晚归?又或者,他怕溯儿去玩弄花草,又把脸弄过敏了?还是,他在生日不能和我们一起去送药?
我很痛苦,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得越来越想知道他,可当我面对他时却又无言了,他就像路边的一块石头,石头常常对着我说话,可我不是很想理会。
“爹爹脑子很乱,你不要乱跑。”
我道,抓紧了要往东边跑的溯儿。那边是一块芦苇和灌木丛掺杂的杂地,我怕自己抓不住,说完又立刻抱到身上了。
“等休息日的时候,爹爹和狼亲再带你去东城玩好不好?”
溯儿摇头:
“不要,要下来,不要爹爹抱抱”
她道,两条腿不停地挣扎,我只好先把她放下来。我见过特别熊的孩子,溯儿满月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的她会十分难带的思想准备。她的耳朵确实呈现了畸形的倾向,性格也和我一样,令人感到十分头疼。
我把她抱到地上的时候她没继续跑了,可是她不要我牵着她了,而是跟着我偶尔停下来去看路边的野果子和一些很常见的花儿,酢浆草,桃金娘,映山红,荠菜花。
在山里,能玩的就只有这些和家里那堆玩具,要不就是院子里的兔子和鸡鸭鹅。我暂时没有养猫狗的计划,夜子郎也说孩子太小,现在养了她会把猫猫狗狗都带到床上。他本来每天要照顾两只狐狸,实在没有精力给多出来的小猫小狗驱虫,擦拭身体。
狐狸也是犬类,搞不好家里养了狗我会和狗抢吃的。我上次路过一个宠物店,店主正在给他们开罐头吃,狗粮也特别香,原汁原味的,烘得脆脆的。后来我想买狐粮吃,夜子郎说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边角料,能吃新鲜的骨头和肉就别吃那些。我给打住了,就目前这个状况,要是养了猫狗我和溯儿肯定会玩物丧志的。
玉儿今年三十多了,我还要和他挤在一张床上。如果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狗,我会每天都抱着他的,不知道会不会和溯儿抢着抱。
我算是彻底打消养狗的念头了,养猫不太可能了,我最怕猫了。
“溯儿,我们要到了。”
我道,清了清嗓子,喝了点水。溯儿已经喝了半壶了,摇了摇水壶给我看。
“爹爹,要回家”
我瞪大了眼,完全摸不着脑袋,直问道:
“啊?再等一下,咱们得把药给人送去。”
溯儿皱起了眉头,看着我不动了,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草丛。
好吧,原来是水喝多了。
“可以,去吧,爹爹在这里等你。”
我道,指了指那个草丛。溯儿摇了摇头,又道:
“爹爹,有怪物”
我将她抱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仔细看了看,草丛里确实有异动,三只小狗在里面开会呢。
“小狗,没关系。”
我道,看了下周围,基本都是草,土路一小条,我就抱她去小池塘那边。溯儿一直看着草丛里那些狗,还是有些害怕,紧抓我的手。
说个丢人的事儿,我曾经被狗咬过屁股,怕过,但如今也不怕了,我可以徒手把一只三四十斤的狗拎起来摔死。不过我们巽风泽里狗狗的攻击性还没有高到让我这样丧心病狂,毕竟身旁随处可见的狼只让它们大气都不敢喘。
臭狼说过,它们只是人类驯化的产物,在狼群面前是个很尴尬的存在。不过夜子郎也说过,哪怕是闹饥荒都不会去捕杀它们,钱难挣屎难吃,混口饭吃,大家都不容易。它们灵性极高,只是不会说话而已,偶尔有一个修炼成了人形也是祖上烧高香了。
巽风泽这片神奇的土地发生点什么都太正常了,我看着溯儿笑道:
“爹爹和你说,只要它们不咬人,不冲着你叫就行,你身上有狼王的味道,它们闻道也会立即退开的。”
溯儿抬头看着我问:
“狼亲?”
“对啊,狼亲,溯儿喜欢狼亲吗?他很爱溯儿,给溯儿喂好多狼王血,可以让溯儿长高高。”
我笑道,这个年纪的娃真的很有趣儿,她满是天真地重复我的话:
“喜欢狼亲?”
“对,你喜不喜欢狼亲?”
我再次确认了自己的话,溯儿竟然反问:
“爹爹喜欢狼亲?”
我撒不了一点谎,直摇头。
“爹爹比较喜欢糖酸果子,糖葫芦更甜,可我还是喜欢糖蒜果子。”
“小宝要吃乃乃,狼亲有乃乃吃。”
溯儿说道,趴在我胳膊上好像快睡过去了似的。我没带背带,一定,一定不能让她睡着。
“溯儿,你看!你看哪里!”
我道,拍了拍她的背,她都困得快抓不住我的手了。
“小鸟”
她道,我指了指那只白鹭解释:
“播唉白,了物鹭,白鹭!”
我读道,溯儿烦躁地往我心口撞了起来。
“小宝要回家吃奶奶,回家!”
我快哄不住她了,抱住娃就往那户人家门跑去。也没多逗留,喝了杯茶给人家叮嘱了服药事项就跑着回家了。
其实我是故意的,跑着跑着溯儿根本没法儿好好睡,就被我这么快的速度震惊到了,在我耳朵边略略略地吐舌头。
“不要吃空气啦”
我道,将她托上来了一些。
又跑了一会儿,离家只剩三分之一的路程了,她也不困了,我就停下来喝了口水。她高兴得拿额头撞我。真是奇怪,世间的孩子都一样吗,高兴了都会拿脑袋砸人?
“爹爹!”
她又黑又圆的一双葡萄眼看着我,咧嘴笑着,好像又要我带她去哪里玩了。刚下完雨,我也不想她弄脏衣服,只好又抱了起来。
“要回家,还是要去玩,然后脏兮兮的回家等你狼亲骂你?”
我问道,难得对她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小孩儿,听不得这种话,直接在我怀里打滚一样,我只好带她拐去看了会儿别人家养的五六只火鸡,在那打架,抢食儿,把她懒看得想加入这场战斗。
回家的时候都快十一点了吧?带孩子比练剑累,时而抱着时而背着,大多数还要追着她跑,给我累的腰酸背痛的。夜子郎正坐在门槛上剥葱头,我累得直接把钱扔给他了,然后撒开溯儿的手一路跑进房里摊成大饼。
“臭溯儿,我以后再也不带你出门了”
我大声吼道,丫头竟然还不困,明明在外面都快睡过去了。一到家,她竟然还有力气来房间里搬玩具。夜子郎跟进来训斥她了。
“狼亲说了几次,下雨的时候玩具不能搬出去外面玩,你是要我打你才听得懂是不是?”
…
“脏了再擦就是了,何必动这么大气”
我小声说道,夜子郎却不买账,阴阳怪气地问了句:
“脏了岐儿擦吗?”
“我每天都擦地,能有多脏,还有垫子…”
话音未落,夜子郎又一次打断了我的解释。
“岐儿,你嫌弃我吹毛求疵是不是?”
我闭上眼装睡,没再回答他的问题。夜子郎啰嗦也不是一两天了,诸如此类的争吵也有过太多,我倦了。夜子郎孜孜不倦,把溯儿说哭了又在那儿哄,一边哄一边解释:
“厅堂有很多人来过,溯儿要乖乖,我们在干净的房间里玩,玩具搬出去就脏掉了,要等大晴天太阳照进来杀菌才可以搬出去玩。”
他轻柔的话语哄着,崽子一听也就被哄住了,她再闹夜子郎真的会拿棍子揍她。
我十分郁闷,不知道要装睡到什么时候。溯儿需要我陪她,夜子郎要去准备饭菜了。其实我觉得自己很委屈,我好像也没做错什么,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我也知道夜子郎要顾及溯儿,还要顾及家里和巽风泽的事务。
我都明白,可我还是觉得不好受。
‘岐儿,你嫌弃我吹毛求疵了是不是?’
这是质问,还是警告?我不明白,但我明白自己是真的有些嫌弃他了。这是很危险的,兄弟间不怕利益牵扯,只怕生出什么嫌隙。夜子郎不知道在坚持什么,而我只是在等他开口,等他说一句愿意放我离开。
可这个家,它也不是什么牢笼,它是夜子郎活着的另一个希冀。我搞不懂这些,坐在溯儿旁边胡思乱想,直到吃完午饭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来。
因为我帮溯儿说话,夜子郎也顺带生我的气了,整个下午我们都没有语言上的沟通。我去后院锄草了,期间夜子郎带崽子,准备好晚饭也来院子里招呼我。这是我们唯一沟通的时候,我洗了洗脚,回屋拿了身干净衣服。
“不吃了,你们吃吧。”
我淡淡道,洗澡的时候把自己关在浴房里放空,不乱想了,我觉得我应该随心一点,而不是被情绪牵着鼻子走,哪怕夜子郎快要击溃我的心理防线。
我在里面把自己的衣服洗干净了,不想劳烦某个有严重洁癖的人。
但当我出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是自己错了,原来生闷气的是我,夜子郎只是有些累了。
“嘘,小声点,”
我道,夜子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可能等我等得太久了,我只好先把他搬回屋里去。溯儿吃了半碗面条,蘑菇被她挑出来放到桌上,嘴边都是干巴的汤汁。
“岐…”
夜子郎喃喃道,不知道在梦中我是不是又让他难过了,他面露难色,我刚想把手抽走又被他抓紧了。
“我在,我不饿,你吃过了吗?”
我轻声道,夜子郎半梦半醒着摇头,我摸了摸他的肚子,肌肉没被撑起来。
“夜子郎,起床了,不然我要走了,不要你了”
我唤道,必须要让他醒来,饿着睡很伤胃。
“夜子郎,我真的要走了?岐儿不要你了”
我放大了声量,夜子郎急得开口骂人:
“走开,走开,你不是岐儿,你是山猫变得,骗我”
糟糕,夜子郎好像有些被我这些话吓到了。
我十分害怕三言两语的刺激让他丢了魂,想了想,他可是狼王,他的意志力真的不至于这么脆弱吧?
于是我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哥?谁骗你?”
语罢,夜子郎直接从梦中惊醒,猛地抓紧我的双臂。他没像恐怖电影一样坐起身,然后问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愣了了零点五秒,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做了梦,可下一刻他还是一头扎进了我胸口祈求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