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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第二百七十九章 ...

  •   臭狼拿着两个铁锅盖,一大一小,像拍镲子一样哐哐拍了几声:
      “吃饭了,吃饭了。”
      我正背着溯儿在药柜这头收拾桌面的药屑,他这一喊,溯儿听了直要爬出来,唤着:
      “狼亲,肚子饿饿。”
      快一岁半了,如果不是竹篓里的带子打了结,她一定爬出来。这篓子原本也是笨重,带上溯儿得有三十斤,她又挣扎着不让背,臭狼只好抓过去了。
      “岐儿,你别背这个了,扔这个护栏里不好?”
      话落,臭狼便把溯儿往护栏里扔了,这些围栏都是宝儿小时候的,现在质量也还好,可惜溯儿粘人,一进去就哭,臭狼也拿她没办法了,倒了一桶玩具进去陪她玩儿。什么早教机,安全材料做的拆装工程车,轨道车,玉儿买了死贵的卖冰淇淋的玩具给她,没两天嚯嚯得印花都模糊了。其实也没什么,谁家孩子不是这样玩儿,可是溯儿…我实在头疼。比如,冬天了得添柴火在灶边洗澡吧,她一定要几个喜欢的玩具也扔盆里一块儿洗,她收拾好了要休息,湿哒哒的玩具也要拎着挖掘机的爪子上床休息,几次臭狼都来不及往床上铺防水垫,他不知道,溯儿能把湿了的围兜也给薅到床上。
      我以为他会后悔把我和溯儿接回来,可是他依然乐在其中,反而说我过得太清醒。我没反驳他,他也自认倒霉,说自己怕孤独,每每发觉自己无可救药时便开始痛恨自己,蔑视自己。他说自己年轻时是自负又自卑的人,找到了我,终于一颗心软得不能再软。他说玉儿对他有些疏远,我又不能把心都给他,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时候突然来了个溯儿能让他消耗心神,他高兴都来不及了。
      我问他,如果溯儿是领养的呢,他说不会,是也没关系,他相信我会和他一样爱那个孩子。的确,我甚至对她更好。
      溯儿实在难喂,我只好先端了碗给臭狼吃着,院子里还有几十只畜生没喂,衣服也还没收起来,我只能去做这些了,看见溯儿吃一顿饭能让人气死。这个年龄段按我们狐狸的标准来是可以杂食的了,可是溯儿我还没见过她的原身,也没给她生吃过什么,晚饭就是大米粥和胡萝卜鸡蛋羹,臭狼仔细给她捣腾的,明知道她最近不愿意吃胡萝卜非要喂,结果只能自己一个个挑出来。
      我正摘了两颗花菜起来,还没洗手里头就嘭了一声,吓得我忙跑了过去,一看,溯儿自己推开围栏摔倒了,臭狼正一手捧着粥一手揪着她的衣领,差点儿就摔了,这要是额头往地上磕一个可怎么好?
      “岐儿,不是啊,不是我没看着,是她自己把这个推掉的,我不让推她就生气啊。”
      解释完,臭狼忙将她抱到竹椅里了,许是被竹条框着,溯儿开始闹着不吃了,我没理她,洗了个手把臭狼拉到一旁吃饭了。
      “让你先吃,你怎么不先吃?她要哭就让她哭,不管了。”
      我道,见臭狼那碗凉了,只好给他拿去倒了,重新打了碗热的。
      “岐儿,崽儿哭得这样大声,肯定是怕咱们不要她了。”
      臭狼又说起来她,我原本就烦得不行,一放下筷子就控制不住趴桌上哭了。我不是不喜欢溯儿,只是她现在带起来太累人了,宝儿那么闹,我也从来没带哭过,可是溯儿…
      “岐儿,你这是怎么?快不哭,你不能这样的。”
      臭狼不吃饭了,拉了块椅子到我身边干坐着,过了会儿溯儿还是哭,他也烦得不行,便把孩子抱过来了。
      “爹爹,哇哇哇哇!爹爹!”
      溯儿哭得像只花洒,音量放大了十倍后,我实在待不下了,跑进了被窝里。
      “叫你不好好吃饭!还把你爹爹惹哭了!好了,这下你爹爹不要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臭狼大声地骂了她几句倒是吓住了她,不哭了。
      许是他吃饱了,便收拾了回屋,还带上了门。厅上那只溯儿约莫是懂得自己讨人嫌了,又在厅上哭,我怎么舍得她自己待着,吓着了可怎么好?
      “粥还热着吗?”
      我问,臭狼回了声是,我直冲出去了,小小的溯儿被放在竹椅里,哭得累了,趴在竹板上奄奄地不动了。
      “溯儿,溯儿爹爹来了,爹爹不好是爹爹不好,你吃饭好不好,我求你吃半碗……”
      “怎么了怎么了?”
      臭狼急得跑出来了,见溯儿这样儿也知道是吓着了,忙拿了热水化开驱惊粉给她喂下,这味道腥臭,溯儿竟然愿意乖乖地吃下,只是两只眼睛一直睁得大大的,也不说话,也不动,把我们给着急得给喂了血。
      等了一刻钟,溯儿还是不怎么动弹,我心想她肯定怕这个地方了,忙抱回了屋里给她换了身衣裳包在怀里,就这么抱着她抱到了夜里。
      臭狼自责得不行,夜里他是红着眼睛回屋的,手里捏着溯儿的灵玉,轻声说道:
      “岐儿,给带回去吧,不知道怎么的跑到鸡圈里了,我刚去看鸡鸭,少了一只。”
      我忙接过了,谁知溯儿见了这石头忽然哭了起来,挣扎着就是不带,我当下便怀疑是野物跑进了家里,把她吓着了,气得给了臭狼一脚。
      “你最后一个去厕里!天黑了门也不知道关!你自己闻闻这上面什么味儿!”
      溯儿哭得厉害,我也快哄不住她了,还要听臭狼在一边解释,越解释我越生气,他也是如此,直反问:
      “我也不知道有鼠狼啊,溯儿不是也没被伤着吗?以后我会关好门的,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你就知道不要我,就知道朝我发脾气。”
      语罢,他又抱过了溯儿,压根儿不让人有反驳的机会,直问溯儿:
      “溯儿,你爹爹真坏,不和他好。”
      怎么着?溯儿听得往他脸上挥了一爪子,瞬时留下了四条漂亮的红痕。
      “简直自讨苦吃。”
      我道,忙把溯儿抱回来了。她还没吃下什么,我只好泡了半瓶羊奶。
      “溯儿,都怪你不好好吃饭,不然狼亲也舍不得把你丢在外头,以后可得好好吃饭了,要不下次就丢在那个山沟沟里了。”
      臭狼头一回在她面前止不住泪,吓得溯儿不敢看他了,叼着奶瓶就往我怀里钻。
      “行了,洗把脸去吧,鸡圈防不住我明天再想想别的办法。”
      我道,其实我自己也是哭得眼睛要疼死了,溯儿还没完全好起来,我放不下心,这晚,和臭狼两个人干坐着到了天亮,就怕溯儿半夜会出什么意外,万幸,溯儿只是梦中哭了几声,随后又躲进窝里睡了。
      翌日,臭狼早早地在院子里拌了盆蒜蓉石灰粉,撒在了小门门口和鸡鸭圈。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可鼠狼真的怕这个,听说只要夜里有鼠狼来沾了这石灰粉一定会被吓走,我想,大概是他们不穿鞋沾了石灰烧脚底板儿吧!
      早上醒来后溯儿精神不好,也不知道喊饿,呆呆地坐在我腿上看我,有时候不高兴了就爬下来踢我的胳膊,然后开始哭。虽然她还不大会说话,但我知道,她一定是埋怨我昨天晚上把她一个人丢在厅里。
      正抱她到厅上,要抓三十贴热补的药起来备着,她却越哭越大声,我哪里还能做事呢?只好将她放在竹椅了,这倒好,哭得更大声了,臭狼急得拿走了竹椅,骗她:
      “扔了扔了,不坐这个破椅子!”
      不一会儿,臭狼又把前几日洗好的推车推了过来,溯儿愿意坐了,拉着我的手叫我不能走开,我心疼得像在滴血。怎么能呢?我是怎么做爹爹的?把自己的崽儿吓成这样?
      “算了岐儿,你带她出去走走,剩下的我包。”
      他道,推着溯儿到了门口,看样子也很想出去走走。
      “你把药拿出来吧,在门口晒着太阳包,我和溯儿就在这儿走走。”
      我道,推着溯儿最远也没走到花街,来回就这么点地方,溯儿也没有闹着去哪里,沿路看看花,看看蝴蝶就够玩的。等臭狼拿了药盒和药包出来,我也坐下来了,帮他一块儿抓药。
      因为是热补的药,药方也没有多复杂,量也不是那么难把控,像黄芪红枣这种一下去就快有半个药包了,我们一边晒太阳一边包着药,好像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昨晚我鲁莽了…腿还疼吗?”
      我问道,看了眼臭狼的腿时不时抻着,好像不是很痛快。
      “不疼,踢一下死不了。”
      他笑着回应我这样不痛不痒的话,我却还是有些愧疚,包好药后推着溯儿去肉市买了三根猪排骨,又忙着蒸饭,焯水,改刀腌制等等,不到正午,给他闷出来一盘糖醋排骨,还有一盅莲子排骨汤。
      臭狼下山后回到了家都差点儿惊掉了下巴,直问我:
      “岐儿,你以后还踢我吧?”
      我没理他,只把草药拿去铺好晾干,那人捡着锅里的碎肉吃了,忙又跟了过来,傻笑道:
      “岐儿…你真好…我…我来弄这些药,你先喂溯儿!”
      溯儿哪里这么容易喂的,我没继续和他折腾药草了,背着溯儿去摘了颗牛心包菜,炒了半颗吧。等他回来,溯儿也饿了。让玉儿帮带的儿童座椅还没拿来,她又不坐竹椅,我只好把她放推车里了,给了个小碗和小勺子,装了块瘦肉在里头让她自己吃。
      一般来说,有荤菜吃饭都快一些,臭狼饿得什么似的吃了一大碗饭,配着糖醋汁吃得嘎嘣香,我吃饭慢,他一吃饱就去喂溯儿了。这崽子许是昨天被骂惨了,今天吃饭竟然每一口都好好吃进去了,要是平日哪里能呢?恨不得掉一地米粒儿。
      “啊?最后一口,还有汤呢,汤还没喝完,莲子吃了,特别好,快吃。”
      臭狼催了两声,溯儿不吃了,摇了摇头把嘴里嚼得不成样子的肉泥吐了出来,我忙将她抱了过来。
      “算了,不用喂太饱。”
      我道,臭狼这才把剩的几口饭吃了,简单收拾了碗筷,说是觉得待在家里没趣儿,想抱着溯儿去棪子家看鱼。
      “去啊,早点回来就行。”
      我道,继续搬了块椅子打羊毛。谁知道臭狼不让,拉着我就要过去,只道:
      “我不,岐儿不去算怎么回事儿,人先生放假了,也在家。”
      “什么怎么回事儿?你发什么癫,有病。”
      我道,忙拿了披风和钥匙,把门关上了。
      拗不过他,在路上花了五钱买了两个奶糕哄溯儿,谁知道溯儿不爱吃,咬了一口扔给他了,剩一个我吃了,酸酸的,腥腥的,味道有点儿熟悉,我拍头一想:
      “这不就是干酪?!”
      “好吃,岐儿,我爱吃这个,和奶冻有点儿像。”
      臭狼说着,又把那只袋子闻了几遍,我瞧着他不赶时间,忙跑回去买了五只。老板说买四个送一个,只收了我十钱。
      “臭狼,你再吃一个就好,这个也挺上火,别一下子都吃了。”
      我道,递给他是他竟走不动路了。
      “挺贵吧,这么多…我要囤起来,这可是岐儿疼爱我的证据!”
      语罢,臭狼小心把五只奶糕都藏到了溯儿的推车袋子里,大街上没几个人,臭狼就大胆地牵着我往棪子家的方向走去,斜阳懒照在他脸上,照出来他又短又密的胡茬的影子。
      我想,我很爱臭狼,就像他十六岁时对我的好一样,我们不顾世俗的阻拦,不踏进尘世的洪流。狐狸,转头就碰住了狼王的唇。粗糙的,干燥的,浅红的,臭狼唤了我无数次‘岐儿’的那双唇。
      “岐儿,容我多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从换华回来后变了个人似的?从前你就算买烧饼都舍不得多给我买一个,现在我一说喜欢吃你就给我买了,你要知道这几个指头大的奶糕可以买几十只饼子,以前你哪里舍得给我花钱,别说钱是一块儿挣的了,你也是抠门儿…现在…”
      臭狼不走了,林间小路只有我和他,女儿只顾着玩变形汽车,臭狼就在这么一个地方将我牵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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