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世》含墨深黑

61、第 60 章

　　原本只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兽潮就已经足够奇怪了，没想到这兽潮还不止一处，看这样子，是四处起火。

　　这次武屈山并没有急着动身支援，毕竟事情太过蹊跷，他定不能贸然做出决定。

　　他向前来通报的斥候问道：“情况是否属实？兽潮规模几何？”

　　那斥候答道：“我们派人查探，确实看到了兽潮，但都规模不大，可若是无人帮忙，他们定然支撑不住！”

　　莫棠在旁边听着，若有所思地扬了扬眉。

　　这几波兽潮都是反常出现，规模上也都很微妙，并没有大到可以轻易踏平这些城镇的地步，却又刚刚好超过了可以独自抵御的极限。

　　像是在用最低的成本骚扰着，让武屈山四处驰援。

　　这许多的动作，难道就只是为了拖延远征军的脚步吗？可这样不但会逐渐耗费灵兽的力量，也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那些灵兽真的会做出如此费力不讨好的决定吗？

　　莫棠隐隐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武屈山沉思片刻，终于做出决定，兵分两路，分别驰援。解决兽潮之后，再重新汇合。

　　只是还不等众人照着这命令分别出发，又有数个斥候慌忙赶了过来，一问，果然是多个地方都出现了小兽潮，要求支援。

　　武屈山微微眯眼，大手一挥，叫人把地图搬了过来。

　　照着地图，他把出事的地方都标了出来。

　　这些地方都距他不远，但也没近到哪儿去。他把地图上的几块区域都做好了划分，然后将自己的兵力分为几股，要他们分别去解决不同区域的兽潮，而他则率着剩下的部队继续进军，待各个部队将各自分好的区域平定，再来追赶他这边的军队。

　　只是这样一来，原本的兵力就被分散开来，留在武屈山身边的部队，已是不足三分之一。

　　莫棠对这武屈山也有些感情了，便皱着眉担心道：“这些灵兽明显就是要分散你的兵力，你要是真这么做，恐怕会落入它们的圈套。”

　　武屈山看着她笑道：“不必忧虑，我和这北域的灵兽斗了这几十年，它们大概能有多少数量，我都清楚。这些灵兽被分散到各个地方，剩下的那些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我倒是想看看，它们给我玩这一出，到底是想干些什么。”

　　武屈山耸了耸肩，接着道：“况且，我也没有其他选择，不是吗？”

　　这些地方都遭到兽潮袭击，他作为北域之主，怎么可能视而不见？从执掌北域的那一天起，这些便都成了他的责任，在所不辞。

　　莫棠也不再多言，转而整顿好了自己的北狼军，率先出发了。

　　她这支军队被单独分到了一片区域，考虑到她这只部队都是精英力量，来去支援的速度必然是最快的，武屈山特意将她们划分到了最远的那块地盘。

　　但是不得不提的是，那何语柔知道要分兵之后，竟也死缠烂打，非要跟着“七公子”离开。莫棠没有办法，只能带上了她。

　　只是这人若是跟着，穆千凉自然不能光明正大地找上来。但好在暂时离了武屈山身侧，她也不必一直躲在一里之外，于是悄悄靠近了些，一直到可以清楚地看清莫棠的模样。

　　莫棠当然也察觉到了穆千凉悄悄的靠近，甚至只要她想，还可以一抬头便与躲在某棵树后的某人对视一眼，然后便悄悄勾起嘴角，一颗心被满满的安全感包裹。

　　待北狼军火速驰援，终于赶到第一个陷入危机的地方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被兽潮袭击的是一个小村子，莫棠迅速扫视了这些灵兽们一眼，发现数量上也不过一百多只，有一只灵者实力的灵兽领头，还有几只入灵阶段的作为主力，但大部分的灵兽不过触灵而已。这样规模的兽潮，她想要率北狼军平定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略一眯眼，正要做出战斗的部署，麾下却已有一位灵者直接从大军的阵型中冲出，兴奋地冲进了灵兽的浪潮之中，恣意挥砍起来。

　　有他这一带头，剩下的部队顿时骚动了起来，又有数人接连从大部队里冲了出去，争先恐后地想要抢夺军功。

　　这下有好几十人都从大军中脱离，剩下的一百多人虽然蠢蠢欲动，但长久以来的训练还是让他们按捺住了自己心中的冲动，焦躁地在原地等着莫棠的命令。

　　莫棠看着那些一股脑冲进兽潮的人，微微扬头，挑了挑眉。

　　看来荀杨告诉她的果然不错，她这个半路出家的统帅，多半没被这些人放在眼里。甚至不都需要等等她的命令，这些人便开始了擅自行动，比起军队，这些人倒是更像一只胡乱拼凑的雇佣军。往后的日子里若是长期如此，她这支军队必然成不了气候。

　　往身后还在待命的一百余人看去，莫棠悠然说道：“我观他们这几十人格外骁勇，一马当先，便给他们这个机会，多创军功罢。”

　　“有了他们缓解这村子的压力，我们就在这儿慢慢商量一下，到底该如何作战。”

　　此言一出，余下那一百来人更是骚乱起来，还有一位触灵实力的士兵直接出言质疑道：“七公子，我们知道您定然不满他们擅自行动。但若是因为这点情绪做出这样的决定，未免太意气用事了吧？我们北狼军本就人数不多，若是再折损，又如何应对其他兽潮？还是说，我们这两百人的性命在您眼中都不值一提，还比不上您的心情重要？”

　　这人的话说得格外犀利，却说道了大部分人的心坎上。他们本就看不起这个半路空降的统帅，这个命令一下，纷纷觉得对方果然就是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子弟罢了，心中的不满更盛。

　　就算那提前冲过去的几十人都有着拔尖的实力，但兽潮毕竟是兽潮，兽潮恐怖的地方便在于数量上的压制。就算那些灵者又或者入灵实力的人可以毫无压力地对付比他们等阶更低的灵兽，但若是被多个灵兽围攻，他们必然也会左支右绌，迟早也被这兽潮吞没。

　　也就是说，若是莫棠现在不出兵支援这几十人，他们的结局定然是非死即伤。这些精英战斗力的损失，定然是对北狼军的重创。

　　但这些人说的话，莫棠又如何不知？

　　只见她不紧不慢地说道：“若是现在让你们就这样冲过去，才是真的不在乎你们的性命。”

　　“我听我的副将告诉我，你们虽然有强横的实力，但是都没上过战场。”

　　“那你们可知道，修灵者的战争与凡人的又有何不同？”

　　这个问题一抛下，众将士都暂时安静了下来。莫棠说得没错，他们的确没有真正地上过战场，此时此刻，没人能自信地回答莫棠的这个问题。

　　既然这七公子好像真的有东西要说，他们也不介意安静下来，听听对方到底能说出个什么名堂。

　　莫棠见所有人都洗耳恭听，便满意地点点头，不慌不忙地将答案说了出来：

　　“我虽然只在书上看过几场战争的记载，但我也知道，与凡人的争斗不同，修灵者的战争，一定会有巨大的伤亡。”

　　“不论双方的实力差距如何，只要双方都存在着高层次的战斗力，这种伤亡便不可避免。”

　　“即使看起来，你的实力要胜过对方绝大多数的士兵，但混战之中，你如何能保证你的对手是谁？正是因为修灵者个体上的实力差距太大，可能只是被某些强者战斗的余波碰到，你的命就没了。”

　　“不说别的，刚刚我们大军一起回援那个村子时，就算是那样压倒性的胜利，也还是有两人死亡，十几人受了伤，不是吗？”

　　事实正如莫棠所说的那样。

　　凡人的争斗之中，就算双方都有着以一当百的猛将，但凡人终究是凡人，就算个体再怎么强横，也不可能影响到太多的人。

　　但修灵者就不一样了，他们的实力参差不齐，强者与弱者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在灵力修为上若是相差个几阶，那些强者打起来堪称砍瓜切菜，实力低微的，就算想跑都跑不掉。是故每每有修灵者的战争，不论是否有哪一方在实力上占优，双方低层次的战斗力都会损伤巨大。

　　莫棠挑了挑眉，道：“现在还想闷头冲进去支援的，我不拦你，甚至都不会怪你。”

　　说罢，她还侧了侧身，给眼前这一百来号人让出位置。

　　但是没有人上前，大家沉默着，甚至不敢再多看莫棠一眼。

　　“就说你吧，”莫棠指了指刚刚站出来质疑的那位士兵，“我若是让你冲进去支援了，你觉得你能有多大的几率现在还站着和我说话？”

　　那名士兵哑然无言，一张脸微微涨红，别开了脸。

　　“你不用羞愧，也不用后悔，你只是不了解情况罢了。”莫棠看着他，“我很高兴能有人站出来，告诉我你们在想什么。”

　　“我现在站在这里，只是想告诉你们。你们的统帅有能力最大限度地保全你们的性命，也有能力将你们的实力成倍的发挥出来，只是希望诸位可以给我一点点的信任，试一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