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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醉花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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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城池馆。二月风和烟暖。绣户珠帘,日影初长。玉辔金鞍、缭绕沙堤路,几处行人映绿杨。小槛朱阑回倚,千花浓露香。脆管清弦、欲奏新翻曲,依约林间坐夕阳。
——晏殊《玉堂春》
初夏,天边的乌云层层叠叠地挤挨成一团,从云空中扯起一根根透明的丝线,终止在路旁屋瓦花草泥土,溅起一个个水泡。
陆师兄要去医治重病的江湖人士,我和师兄姐妹们一同等他归来,师父坐在首座,捻须不语。我则望着杯中澄碧的茶映出的容颜,上面漂浮着嫩绿茶芽,煞是可爱。
我叫柳风萦,是亦止门的人,排行老四,天资较为平凡,武艺不算出众,还好有一句叫“天生我材必有用”,对古琴产生兴趣并兼而学之,一年后声动江湖。师兄姐妹无不对我赞赏有加,师父的绝佳评论就是:“山清水秀,洋洋盈耳,三月不知肉滋味。”
为之我很得意,也许是长时间练琴的关系,性格转折,渐渐沉静如水。
我就住在山庄后的湖畔,鲜少出门,专门研究琴谱。
每次到湖畔绿岸,都会感受暖的风,自然的香,树叶花草婆娑之音;指随琴弦铮铮,轻柔婉转,心神皆倾注弦音,记得师父曾说:“万物有灵,须用心感知,用情滋润。”如今觉竹林幽幽,雀鸟嘤啾,随着音乐畅舞。
醉看过往,陆师兄对我关照甚多,传授我一些绝技,他的一招“飞鸿”令我不忘,身形灵秀,剑法轻捷,我练了几天才慢慢学会。师姐笑道:“也只有他能耐心的教你‘飞鸿’,我们跟他,简直差得远了。”
“是啊,你们都没耐心,所以容易上火。”我笑道。果然师姐提起剑狠狠道:“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懂得尊长到底是怎么写的。”
剑锋交击,铮铮作响。
程师兄痴迷毒药,经常研究,沉溺其中,我每次呼唤他他都未能回神过来。
往日种种,匆匆成为杯中茶,尝一下,就是入口的甘甜。
门帘轻轻一掀,修长如削的手露出来,一张英俊的脸略有湿寒,雪一样的衣服被蓑衣裹着,脸慢笑盈盈,站在我们面前。
“劳师父众位同门挂念。今日雨大,船上耽搁了一会儿。”
师父笑呵呵地说不妨,他说一声谢谢,忽然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有些凹痕的纸包,递给我,“师妹,听闻你一直想要乌镇特有的琴弦。喏,这个给你。”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呆看着他的脸,听着南音师妹等人的惊叹,我不知道乌镇离此地多远,而他轻描淡写的话,往往就是背后费了多少功夫。还好有人打破尴尬,我就顺水推舟。
茶味在舌尖徘徊,变得更加香甜,荡气回肠。我知道,这不仅仅是因为茶的功效而已。
龙舟一事,成为彼此的开始,我还没弄清什么心思就开始觉得他是一种特殊的存在。
我还知道我整日在湖畔专心弹琴时,他都会默默过来,听着我的琴声,然后转身离开,也没出声打扰。
嘴里不说,我们之间的感情看似淡薄,却是无间温暖的维持,直到清明节前一天的雨,刹那我们之间,心有千千结。
* * *
师父兴冲冲地告诉我,他终于研究出沉水香,在斗室把沉水香的用法,却用无比沉重的语气说:研出沉水香的代价,就是师父的死亡,还说希望我为他这个师父守住沉水香的秘密。
很久以后我都用一生记得一幕……
琅環阁内阴暗的斗室,燃香的蜡烛,以及凌乱的雨交织的影,师父在大火中失去依旧感到隐隐锥痛。十八年的我,站在雨中,全身被湿透了,泪眼模糊,就毅然转身离开……
师父猛然扬袖打翻了蜡烛,灯油倾倒,火立即窜地燃烧,气味变得氤氲,他挥袖要赶我走,还说要永远把他封闭在斗室之中,机关你都记住了吗?记住了,就快走吧,别忘了答应老夫,别把沉水香的秘密泄露出去。
我咬咬牙,说:“我不需要沉水香,我需要师父活着。”
师父叹息说:“我活得够久了,重视沉水香已胜过一切,是师父自私;我最信任的人是你,风萦,你还有天煊,你们还有你们的一生要过……经历了生离与死别,方知现实的可贵。沉水之香,经过几载甚至几十载的酝酿,香气会变得愈来愈浓。因为惟有把一切静静沉淀,方知生活的真谛。”
我被师父赶出楼外,浓墨的夜已经开了天门,泼天之雨坠落下来,一滴滴打在脸上生疼起来,我猛然想到师父所弹的琴,琴声太平静,可他说叫忆故人。
唯有细细品来,方觉得交集的百感;可我们太年少,年少得热血快意,根本没能懂沧海桑田的另一层含义,其实如忆故人一样,转眼一瞬,镜花水月。
“师父——”
曾经逍遥快意的心情变成如今黯淡忧伤的神态,融成一呼,穿透飘摇的风雨蔓延开来。
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凉意,而且还是杀气,逐渐逼近。我心里一颤,有人!——而且就在我的身侧。我蓦然转头,漆黑中那冰冷的剑锋淋着雨向我刺来,如划破夜幕的闪电,霎时措手不及,手臂下意识地举起,然来不及了。
“刷”地一声,光芒一闪而逝,可鲜血猛然如泉自手臂飞出!到底是谁——来干什么?为什么要杀自己?自己明明没得罪人……各种各样的疑惑盘旋脑海。
蓦然有一种安稳的力量拉住了我,将我推离一边,耳边响起了铮铮之音,不绝于耳。我只能看到两个身影搏斗,是两个男人,却分不清哪个是谁。想到师父的遗言,只觉心如刀绞。
我用力按住斗室机关,立刻发出滋的声音,门重重关上,隔开生与死,划下一线。
狂风呼啸,雨声凌厉,危机交错。
“风萦!”
我察觉到有重大阴影罩住我,回头,却看不清楚面容,感觉心跳扑通扑通地响。那人闷哼一声,受伤了吗?原来他为了保护我,受了那个人的一剑,他到底是谁呢?为什么保护自己?难道是陆师兄?
他手中扣住暗器一扬,发出嗤的声音。我不知道战况如何,只是一步步往前走,往前走,缓慢地拿出师父的秘籍,手臂上的伤痛火辣辣的,却丝毫未觉,当我发现秘籍失去了一半,又惊又疑,是那个人吗!?
第二日师兄师姐聚集,陆师兄是最后一个赶到,程师兄问起,陆师兄竟然说:“我认为,此事跟风萦有关。”
我的脸色大变,是陆师兄偷走的吗?是他一剑要杀我的吗?可是我不能,我想起师父的音容,只能缄默,让彼此的猜疑纷沓涌来,却不能破纸,却打碎了脆弱的真挚。
从此我们之间,就渐行渐远。
是的,渐行渐远。
多年后我对着湖畔念着江城子,念到:“何处飞来双白鹭,如有意,慕娉婷。”不禁回想起在何一方的他,他怎么样了?还是少年的他吗?他是不是那个人呢?
手一弹起琴,静静的不起波澜。
——完——
PS:实在对不起,写得贫乏了,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别扭,而且越写越囧。
陆被我淡化了= =|||
回看起来,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