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你还我狗来！［穿书］》卤猪蹄子

5、白衣少女

　　这少女突然出现，是个人都会觉得可疑。

　　钟迷没搭理她的问话，又细细地将她打量几遍，见她长得虽好，却面黄肌瘦，发髻散乱，连那一身白衣，细看都满是磨损的痕迹。

　　再与她眼神相对，只见少女一双圆润的杏眼中满是怯懦讨好，面上还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羞愧与局促。

　　这神情莫名有些熟悉，钟迷的心像被针扎了个透，那点怀疑一忽儿全散没了。

　　“没，你要坐就坐吧。”钟迷干笑几声，“姑娘你是……”

　　“我叫小云，家……家就在城东。”少女似是松了口气，可听他问话，身子又直起来，双手不停地绞着裙摆。

　　“是本地人啊，好，好……”钟迷看出她的不安，没再追问，只犹豫道，“那……小云姑娘，你我萍水相逢，要是你不嫌弃，不如在下请你吃顿便饭……”

　　小云看了桌上的饭菜一眼，咽了下口水，嘴上还是道，“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小二，再上一副碗筷，多炒两盘菜来。”钟迷高声道，不多时，小二便添置好了东西。

　　【宿主你干嘛理她啊，她来路不明，而且你剩的钱也不多了……】系统在脑中碎碎念。

　　“你不明白。”钟迷默默看着对面的少女狼吞虎咽，心下叹息，“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谁会碰这种瓷，我一个大男人，难点就难点，总不能见死不救……”

　　而与此同时，二楼某个包厢内，一只青白枯瘦的手微微掀开帘子，目光所及，正好是坐在角落里的钟迷。

　　一旁的小二谄媚道，“客官，您都看了半天了，是认识的人吗？若是朋友，小的这就去叫他上来？”

　　“不用了。”低沉沙哑的男声幽幽响起，带着难言的笑意，“我怕他拿刀砍我，还是就这么看着吧。”

　　“那您原先的安排……”

　　“一切照旧。”那人一挥手，“一定要让他们按照我的话，一字不错地说。”

　　“是。”小二消失在门后。

　　这点小插曲，一楼的钟迷自然注意不到。如今正值饭点，大堂里人声鼎沸，少女与钟迷相对无言，只一个劲儿地埋头苦吃，钟迷不好跟个姑娘抢食，就装作吃饱了喝茶。

　　茶刚咽下去一口，只听得惊堂木“啪”地一响，整栋楼瞬间安静了。

　　“什么情况……”钟迷被吓得差点喷饭。

　　隔着人群看去，原来是一位身着长衫的中年人，在大堂中央摆了张方桌，折扇一抖，架势一摆，要开始说书。

　　钟迷耳朵支棱起来。

　　这种民间说书，内容大多是王侯将相之类的老生常谈，或者妖魔鬼怪之类的乡野异闻，钟迷初来乍到，急于收集信息，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便是一手来源。

　　不过东州近海，平沙镇又汇集了从各地来的商客，南腔北调一锅杂烩，说书人讲得绘声绘色，但钟迷全神贯注，依旧听得艰难，最后在系统的帮助下，才把那老先生讲的故事理出大概。

　　是个才子佳人的老故事。

　　传说几十年前，平沙镇城东原有一家富户，姓王，三代从商，家资甚巨，这代王家夫妇膝下只有一子，名唤王临。由于父母溺爱，王临自小骄奢淫逸，纵情声色，十足十的败家子样，偏生他略有才气，长得又好，众人也愿意捧他臭脚，天长日久，他洋洋自得起来，觉得天底下没一个配得上他的女人。

　　事实证明，flag不能乱立，因为不久之后，王临就被一个女人收服了。

　　这女人名叫月梅，出身翠玉楼，乃是一位倾国倾城的花魁，号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见面，就靠一手弹得出神入化的好琵琶，将王临勾得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见了这般美人，王临流连忘返，几经周折终于替她赎身，才子佳人终成眷属。

　　可惜天不遂人愿。那王临原有几门姬妾，她们见王临独宠月梅，心生不满，竟勾结起来给月梅下了疮面花害她毁容，没了花容月貌，王临也渐渐不理会她，竟是将她弃如敝履，可怜月梅在绝望中上吊自尽，一缕香魂就此飘散。

　　如果故事到这里结束，也不失为一段爱情悲剧，但作为故事的女主人公，月梅却并不甘心。

　　她死是死了，却没有去转世投胎，而是化为厉鬼，日日夜夜纠缠王临一家人。很快，王临的父母去世，他的妻妾也都先后暴毙，王家家业凋零，王临只能变卖祖产为生，整个人也疯疯癫癫，整日念叨着要找月梅。

　　而与王家和翠玉楼相关的几户人家，似乎都受到牵连，不是飞来横祸，就是日渐衰败，甚至无后而终，翠玉楼也于某年毁于一场大火，最后，当事人都死完了，不死的也都逃了，这事渐渐无人提起，只剩这段异闻。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听完后，某位大爷感慨道，“既生为人子，就该孝顺刻苦，钻研学问，好歹考个功名回来，也不负爹娘生养之恩，纵没法出人头地，也不该去招惹青楼女子，如今闹得家破人亡的下场，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周围人一一附和，又有另一位较年轻的男子反驳道，“其实，那月梅一开始有情有义，只消好好待她，必定能得圆满，可惜，那王临只重美色，辜负了她，这才招致祸患，对人，还是要重情重诺为好。”

　　这哥们儿估计是个性情中人，那一脸哀伤的样子，看着恨不能穿越成王临替他去关照美人。

　　“话虽如此，那月梅做的也太过了。”另一位老先生捋着胡须，长叹一声，“诸位都是外地来的吧，不知这故事其实还有后文。那女子化身厉鬼之后，就盘踞在被烧毁的翠玉楼中，隔一段时间就要托梦给王氏族人，让他们每三年进贡一位妙龄少女给她，若不送去，她就附身作乱，搅得天翻地覆，王氏族人没法子，只能每次都送了女儿进去，如今已几十年了。”

　　众人又是唏嘘，有人问起，“那些女儿呢？”

　　“不知道。大抵都死了吧……”

　　大堂里顿时乱糟糟的，骂的叹的都有，还夹杂着几声向说书人道谢打赏的声音。

　　钟迷坐得远，也没钱去凑趣，就只自己琢磨——这个月梅，好像很符合与魔镜碎片相关的情况……嗯，看样子自己等下得去翠玉楼那边走一趟了。

　　“公子觉得，月梅做错了吗？”

　　身边忽然传来一声，钟迷抬眼看去，见小云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里是难得的严肃认真。

　　她的目光堪称锐利，与方才的怯懦判若两人，钟迷被她看得一愣，半晌才斟酌道，“这……不大好说……她惨是挺惨的，但她害的人更多，就算是那个叫什么王临的，其实也罪不至死。”

　　“所以你觉得她做得太过分了？”小云眼底闪过一丝讥讽，“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子，什么都不知道，却最喜欢摆出这副样子指手画脚……你怎知月梅杀的不是该死之人？”

　　“……我确实不知道。”钟迷狐疑地盯着她，“可我看小云姑娘，你好像对此十分熟悉。”

　　“……只是略有耳闻罢了。”

　　“小云姑娘聪慧过人，即使是略有耳闻，也比我强多了……不知你可否为在下解解惑？”

　　“你想问什么？”

　　“方才那位老先生说，月梅化为厉鬼之后还要求王氏族人每三年送去一位少女，这是为什么？王临家破人亡，按理来说，她的仇已经报了……难道那些女孩子，也全是该死的人不成？”

　　小云怔住，垂眸不语。

　　钟迷耐心地等她的反应，甚至还替她续了一杯茶，良久，小云终于抬起头来，眼神复杂地看向钟迷。

　　“许是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小云轻声道。

　　“再有苦衷，也不该轻易夺取别人的性命。”

　　“你又懂什么了，不过是个臭男人，呵……”小云脸色骤变，冷笑一声，斜斜地瞄了钟迷一眼。

　　这一眼波光潋滟，堪称风华万千，钟迷瞬间呆在原地，只觉得眼前的世界渐渐空白，脑子里只剩下那一双盈盈的杏眼……

　　叩！

　　枯瘦的指节敲在窗框上，发出重重一响。

　　钟迷霎时清醒，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就见小云簌地站起来，阴阴地盯着二楼某个角落看了一眼，转身便跑。

　　“哎！你别跑！”钟迷急了，连忙追过去。

　　小云如同一尾滑不溜手的鲤鱼，在人群中辗转腾挪，一忽儿就跑没影了。钟迷跟着追到街上，却发现眼前人山人海，小云白色的背影彻底淹没在人群中，毫无踪迹。

　　【宿主，右边！】系统提醒道。

　　钟迷立即往右跑，在系统的指导下穿过两条小巷，终于在一处偏僻的街角找到了小云的踪迹。

　　“呜呜呜呜呜……救命……救命啊……”

　　“叫什么叫！你撞了老子，不用赔个不是吗？还哭？我看你还哭！”

　　几个身穿青色道袍的高大人影猥琐地凑在一起，围着一个瘦削的少女，那少女显然怕极了，眼泪汪汪地缩成一团——正是小云。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撞上各位的，我……各位大爷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饶了你？说的简单。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这身衣服值多少钱吗？你个小叫花子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往我身上撞，说，你要怎么赔我这身衣裳！”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那几个青衣人咄咄逼人，小云瑟瑟发抖，求饶不断，其中一个青衣人骂着骂着，忽然上手一扯，将少女的衣领扯开了半边。

　　少女当即尖叫一声，哭得更惨。

　　钟迷原本扒在巷口暗中观察，看到这实在忍不住了，跳出去大喝一声。

　　“你们这群畜牲，快放开她！有种的冲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