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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失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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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节日对医生来说和寻常的而每一天没有什么不同,更别说只是圣诞节这样一个在中国并不被提倡的西方节日。尚书书来到医院,发现医院好像比往常更忙了,她有点惆怅,这样看来今天顾医生怕是也要很晚才能下班了,不过谁让他是医生呢,嗯,反正她也不介意多等一会儿!
她笑嘻嘻地跟前台小姐姐打了个招呼,就轻车熟路地来到顾留书的办公室门口,正要敲门,却隐隐听见房间里有女人的声音。她迟疑了一下,忍不住贴近了门上那块不大的透明玻璃个,而接下来映入眼帘的画面,让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了。
透过这块玻璃,她能看到顾医生办公的位置。尚书书清楚地看到,顾医生身边有个时髦美艳的女人。她有一头棕色的卷发,浑身散发着成熟性感的魅力,她正亲昵地、两手捧着顾医生的脸,用熟稔的口吻说:“我不管,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家吃饭!”
“别闹,我得上班。”顾医生看上去很无奈地这样说道,他的目光始终在他手里的病例本上,可他没有推开她,也没有表现出抗拒和反感。
眼眶倏地一下有点发烫,或许是气血上头冲昏了脑子,尚书书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推开了顾医生办公室的门。要知道,平时里面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她也生怕惹他不高兴,未经允许从来不敢擅自推开这扇门。可现在,她就是开了,她就这么开了,有些呆愣地、直愣愣地看着顾留书。
顾留书皱了皱眉头,“你怎么来了?”
尚书书没有立刻回答,顾医生这话问出来,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问她怎么来了?她不是每天都来吗?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来吗?多好笑啊!是因为这个女人在,所以忙着跟她划清界限吗?
尚书书的目光掠过到那个女人,她一脸懵地打量着尚书书,但气势坦荡,好像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和顾医生的现在的距离、姿势有什么不妥。
可恶!这就是正宫的气场吗?尚书书暗自捏紧了拳头。她看见那女人瞥了眼顾医生,问:“你的病人啊?”
“嗯。”顾留书应了声,淡淡地瞥了眼两只手还倚在自己肩膀上的顾安蝉,见她毫不自觉地看着自己,有点头疼。怎么会有这么没眼力见的女人?
他抬手拨开了顾安蝉,顾安蝉这才后知后觉地缩回手,有点尴尬地冲尚书书笑了笑。她侧向顾留书,问:“那个,我需不需要回避一下?”
“不需要。”顾留书端坐在办公桌前,不咸不淡地看着尚书书,见她一动不动地,叫了声:“尚小姐?”
“哦……”尚书书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原本发烫的眼眶竟然平复下来了。她吸了吸鼻子,目光有些稚拙地落到自己捧着的花上,“我,我是来给顾医生送花的。”她提着纸袋的手紧紧,扬了扬袋子说:“还有这个。”
蔷薇?深红色的?顾安蝉瞥见尚书书怀里的花束,眉脚一跳,灵光一闪,清了清嗓子,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还是回避一下吧,你们慢慢聊。”最后还十分贴心地将门带上了。
尚书书冷漠地瞪了眼门口,这女人是故意在顾医生面前表现自己大度吧!真有心机!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走近顾留书的办公桌,将花束和纸袋一并放在桌上。
顾留书看了眼深红夺目的花,问:“送我花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到了,就想要送给你。”尚书书也看了眼这会儿越发鲜红似血的蔷薇,勾起了嘴角,“好看吧?”说着又自顾自地说:“我觉得很好看,所以就想把它送给顾医生。”
顾留书抬眼,对上了尚书书晶亮的眼睛,他发现这双眼睛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他望着她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淡声说:“谢谢。”
“不客气。”尚书书嘴唇微张,吸了口气,四处错落的目光,终于直直看进了顾留书的眼睛里,“顾医生不是说,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喜欢的人吗?”
顾留书挑眉,和尚书书对视,却没有说话。
见他不闪躲不退却,目光坦荡,尚书书蹙起了眉,可突然一个念头在脑子里乍然闪过,她感觉自己一腔热忱瞬间凉透了。
她是问了他有没有女朋友有没有喜欢的人,他也确实一一否定了,可是,她没问他有没有家室啊……他或许是现在不喜欢他的妻子了,可,那也不妨碍他有家室啊!
原来……是这样?是这样啊……
既然是这样,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呢?如果一早就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犯得着这么死乞白赖地追着他吗?
可是……他也从来没有对她表现出任何好感,没有过越矩的举动,每一天,每一句话甚至每个表情都保持着应有的风度和距离,甚至,一早就表达过对自己的厌烦和不待见……是她自己厚脸皮地追着他不放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人家顾医生不过是顾及了她最后一分体面,懒得再理会她的幼稚行径罢了。他有家室的事,又哪里需要和她交代?
顾医生没有错,顾医生从头到尾什么也没做,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
尚书书想,这回自己是真的失恋了。
她捂着心口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服,越抓越紧,就好像,这样就能缓解心里蔓延开来的酸楚和钝痛。她做了个深呼吸,努力扯了扯嘴角,抬眼看向顾留书。
她心想,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这样看着顾医生了,用了她好大的力气啊。可是顾医生看着她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那样云淡风轻,她心里泛起一阵委屈,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变得有点苦,她故作从容地清了清嗓子,说:“我明白了。这段时间给顾医生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最后……谢谢您!我走啦!”
她没有给顾留书开口的机会,说完就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却突然又停住。顾留书眉头一动,静静看着她,只见她转身又走了回来,却一眼也没看他,只是一言不发地拿起桌上的红色花束,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花很好看,她却并没有资格送给顾医生。
踏出办公室的那一刻,尚书书再也憋不住了,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统统不受控制地往外流。可偏偏她一转头就看见了刚刚办公室里的女人,原来她一直都在门口听着呢,她现在还正用诧异和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
尚书书觉得自己这辈子再没有比现在更丢人的时候了,她转身就跑,只想快一点离开这个地方,她这辈子再也不会出现在这家医院了!
没想到落荒而逃这个词有一天也会被用在自己身上,人在落荒而逃的时候,就想找个没有人认识自己、找个没有的地方,自己一个人躲一躲、静一静、悄无声息地忘记那些扎到心的人和事。可尚书书觉得,上天就是故意想看她笑话,不然为什么会让她一跑出医院就被黄以安撞见?
办公室里,顾留书沉着脸,望着桌上的暗红色纸袋出神。
顾安蝉望着尚书书有些狼狈的、渐渐远去的背影,纳闷地进了办公室,“那小姑娘怎么哭成那样啊?”
顾留书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她哭了?”
“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个劲的流,哭得可伤心了。”
顾留书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顾安蝉扫了眼桌上的纸袋,“这是什么?”她往里看了眼就动起了手,将袋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条枣红色的针织围巾。
顾安蝉打量了一下,噗嗤笑出了声,顾留书冷漠地扫了她一眼,顾安蝉却也丝毫不收敛,“哎,这小姑娘还挺有心的,你看着围巾,走线七歪八扭的,一看就是人家姑娘亲手织的,而且还是刚学织的。啧啧,这年头这么用心的姑娘可不多了。”
“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我哪天话不多?”顾安蝉颇得意地挑挑眉,接着说:“还有这花……诶,花呢?”她四处扫了一眼也没看见刚刚那束蔷薇。
“她拿走了。”
“拿走了?为什么?”顾安蝉有点诧异。
顾留书无语地看她,“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诶,顾留书,你知道她送那束花是什么意思吗?”
“送花就送花,能有什么意思。”顾留书觉得很是莫名其妙。
顾安蝉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样一个浪漫主义的青年艺术家!唯一的同胞弟弟居然已经长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钢铁直男,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想来也是,他十几年如一日地泡在书里,工作之后生活中更是只有病人病历和手术台,也怪不得他长成个钢铁直男了。想想还有点可悲呢,顾安蝉看顾留书的眼神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同情,她心痛地拍拍顾留书的肩,“弟弟啊,这些年苦了你了。”
顾留书十分嫌弃地一把拍开了她的爪子。
顾安蝉叹了口气,“你这个只认识标本的可怜医学生哦,让我来告诉你吧!那花是深红蔷薇,它的花语是‘只想和你在一起’!人家姑娘是在赤裸裸地向你表白呢。”
顾留书眉头微动,心里却并不觉得意外。
这就是她会做的事。因为花好看,所以就想送给他,也因为花能代表她的心意,所以想送给他。
“可她为什么又把花拿走了呢?”顾安蝉觉得奇怪,托着下巴一阵思索,最后得出结论:“我觉得,她应该是误会什么了,比如……我和你的关系。”
“我知道。”顾留书淡声说。
他当然知道。尚书书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行为,把自己的想法全都表现出来了,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所以他才什么也不说,没有向她做出任何解释。
顾安蝉愣了愣,“所以你是故意让她误会的?你为什么啊?”
顾留书深沉的目光在桌上那块织的很不漂亮的围巾上驻留了片刻,再抬眼时眼睛里满是嫌弃和不耐烦,不客气地看向顾安蝉:“你今天真的话很多啊,是不是上了年纪更年期到了,所以越来越向老妈看齐了?罗里吧嗦的烦死人了。”
“我更年期?!”顾安蝉瞬间就炸毛了,“你才更年期!老光棍!你个死没良心的!我要不是你姐我才懒得跟你费那么多话!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找个对象,活该你到时候孤独终老!”
“劳你费心!出门右拐,谢谢配合!”
“你就自生自灭吧!”顾留书这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是在是太气人了,顾安蝉气急败坏地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头也不回地走了,不过到门口时还十分盛气凌人地留下了一句:“晚上记得准时回家吃饭,不然你就死定了。”
顾留书笑了笑,“知道了,我要吃糖醋鱼,记得让妈给我做。”
“少不了你的鱼!”顾安蝉最后留下这么一句,终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