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愿》Liou

7、第 7 章

　　雨泽湖在皇宫最西边，有些偏远，需穿过一片枫叶林，夜已入深，雾气朦胧，如梦如幻，宋栀靠着月亮透过稀疏的枝叶落在地上的那一点点微光走进林子深处，听见树叶被风吹起窸窸窣窣的声响，前面似有两个人影，夜色太暗，看不真切。
　　宋栀蹑手蹑脚走近些躲在树后，拉长了耳朵，隐约听见六皇子、立储、宋宥谦等话样儿。
　　听声音不难辩出女子是萧芳华，那个老头是谁倒不得知了。
　　“想不到，萧芳华竟与前朝结党营私，这可是杀头之罪。”宋栀心中不屑，撇撇嘴吧。
　　这自是见不得人的大事，有了前车之鉴，宋栀并不愿为将军府惹是生非，还是尽快离开得好。
　　“咔~”
　　宋栀一脚踩断了落在地上干枯的枝桠。
　　“是谁？”萧芳华立刻警觉了起来。
　　宋栀心下慌了：这下完蛋了。只能跌跌撞撞的往回跑去，一个太监从另一边追来将她拦住，宋栀被逼得步步后退，直至身后只有一面平静的湖水，再无退路可言，她咽了咽喉咙，扬声道：“我…我可是将军府的大小姐。”
　　“从今夜起，将军府便再无大小姐您了！”
　　那人阴阳怪气的语气在这漆黑的夜里略显诡异。
　　宋栀终觉害怕，怛然失色，太监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整个身子按进了湖里，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无法反抗。
　　李晚晚躲在后面目睹了一切，嘴角颤抖，双腿哆嗦，本想冲上去的念头被邪恶的自私所扼杀：你若死了，公子便不会这般对我了，阿栀，今日是你运气不好，冲撞了萧芳华，就算是公子查出什么，也与我无关。
　　宋北洲得知宋栀失踪的消息恐怕也要一柱香的时间，到时，宋栀早已沉入湖底，明日见到的只有湖面漂着的一具尸体。
　　她转身便往揽月阁跑去，出了林子，她突然停下步子，抹了把脸颊的泪水，看着湿漉漉的掌心，蹲在地上小声抽泣，不知是害怕还是不安。
　　“是谁在那边。”
　　太监听见有人往这边赶来，生怕暴露身份，将宋栀扔在湖里朝另一边跑去。
　　水面传来“噗通噗通”声音，那人闻声跑来，将宋栀拉了上来。
　　待宋栀半跪在湿漉漉的草堆里，狂咳了许久，吐出来好多湖水，喘着粗气，许久才缓过神来，直接躺了下去，有气无力：“差一脚就进土里了，谢谢你。”
　　“别躺了，换个地儿，等会再来俩人，你我都要葬身于此。”
　　突然传来栀子花的迷离芳香，’宋栀将双手撑开，形成一个＇大＇字，抬眼，映入眼睑的是一个翩翩少年，又闭上，摇头：“我走不动了。”
　　“这就是你的求生欲望？真是后悔救你了，”那人一把将她扶起，蹲在她身前：“上来，我背你。”
　　宋栀整个人瘫软在他的背上，他身上的栀香，十分好闻，格外亲切。两人的影子融合在一起，飘在如墨般的夜幕中。
　　“谢谢你救了我。”
　　那人语气十分刁钻：“这宫墙不过是女人争夺权位的牢狱，为了个老男人勾心斗角，不惜把性命也给搭上，世间女子真是可笑。”
　　“你认为我是宫中妃嫔？”
　　“难道不是？”
　　“那你又是谁？”
　　“与你无关”
　　“你若不是官宦子弟便是宫中皇子，宫中大大小小宫宴我极少缺席，我从未见过你。”宋栀思考片刻，又道：“我刚摸到你腰间佩戴香囊，而北国公子腰间佩玉，你定是南宁人，莫不是从小拘禁在嘉裕宫的南宁世子林隹异？”
　　“你运气不错，倒是猜对了。”
　　“你那香囊里装的是南宁国的栀子，该是你母亲留给你吧？”
　　“你认得此花？”林隹异心觉讶异，栀子在北方并不常见：“不过，你问得有些多了。”
　　“我北国兵力强盛，恐你永远也是回不去的。”宋栀小声嘀咕，本不愿伤他心，今本团圆之日。
　　“我虽心系故园，却能在这北国皇宫苟活一世，倒是乐得清闲自在。”
　　心中苦楚，又与何人说，四岁便落进这冰冷的北国皇宫，各凄冷琐事，不胜唏嘘。
　　宋栀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脖间一片温热，片刻，便听见她微小急促的呼吸声，林隹异心头一愣：竟有女子这般不自持。
　　晏词这才出来，看见李晚晚慌里慌张的朝这边赶来，身边并无宋栀。
　　“阿栀呢？”
　　“小…小姐让我在这儿等你，我不放心跟了上去，跟丢了。”
　　“可别慌，我知道她在哪里。”
　　晏词带着李晚晚顺着宋栀走过的路到雨泽湖时，湖水一面平静，微风扫过，也未起半点涟漪。
　　林子也格外静谧。
　　“阿栀！”
　　晏词叫了几声，只有空幽的余音回荡，无人应答。
　　“她刚才明明说的就是雨泽湖啊，怎不见个人影。”晏词双手插腰，转了两圈，寻遍了整个林子，莫说流萤，就是一只苍蝇，也未看见。
　　“那小姐到底上哪里去了。”李晚晚假意询问：“莫不是迷路了？”
　　晏词摇头道：“这皇宫跟个柿子似的，早被你家小姐捏得稀烂。”
　　“那可怎么办。”李晚晚朝宋栀落水的那个方盯去，一点声响都没有。
　　“我还知道一些地儿。”
　　接下来大概过了两三柱香的时辰，晏词寻遍宋栀进宫时常去的宫殿，废弃的阁楼，连闹鬼的冷宫都寻过了，依然不见宋栀。
　　“你先回去守着，说不定阿栀已经回去了。我再找找，若是被宋北洲那个阎王爷知晓了，定扒了我俩的皮。”
　　李晚晚应下：“好的，晏公子。”
　　宋北洲找到宋栀时，已至寅时，宋栀整个人湿漉漉的半躺在御花园小山石的洞里，小脸苍白，许是受了惊吓，昏睡了过去。当他看见这一幕时，心痛如割，深入肝脾。
　　之后，宋北洲守在宋栀榻前三日未合眼，因为宋栀高烧整整持续了三日也未退去，李晚晚也便在栀禾院门口跪了整整三日。
　　秋日寒天，衣衫单薄，他也不曾心软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