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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麦尔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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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章絮对这一切根本始料未及,有些气愤地将那平板往他们这边砸过来。方易骨身体根本没之前灵活,躲不开,本能性地往后退。但她没站稳,险些要往后倒下去。
何七却不怎么慌张,没拉住她,反而搂着她一起落了下去。
方易骨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惊得连话都没说出来,瞪大了眼看着何七。
下一秒两人砸进了柔软的气垫。
方易骨一颗心脏还在狂跳不止,她拿拳头砸了下何七的肩膀。
这人真是...
姜章絮也没料到这一出,她刚刚可是看见何七解了那原先绑着的绳索的,怎么还跳下去了?
她立刻跑到天台边沿探头往下看。这么一看,她知道自己输了,体无完肤。
楼下早被特警给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原来何七只是在天台山陪她演了这么久的戏...
姜章絮看着那橘色气垫上紧紧相拥的两人,确实像蝼蚁那样微不足道。
可此刻她却有些说不出的羡慕。
那拂晓的光辉现在落在她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
姜章絮流下泪来。
...
楼下的警/察告诉他们麦尔离他们已经在外面了,方易骨便跟何七慢慢往庄园外面走。
“何七,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跳楼?”方易骨十分不满,她记得在无名村被古老板追的那次,也是莫名其妙就被他带下去。
那天夜里,何七窥见了那生命里几乎不可见的一点光,也让他看见了除了回忆里的其他人。
他想,现在是该有个结尾了。
“因为大多时候你都比我帅,我带着你跳楼,才显得我比较帅。”何七胡说八道一通,完了又加一句,“这样你永远也不会忘了我。”
哦...
他在开玩笑吗?
在吧。因为都结束了。
但这回答方易骨还算满意,她甜蜜地抱怨说:“你吓死我了!”
何七这时候停下,反问说:“你呢?你刚刚还想松手?是想殉情么?”
方易骨语塞了,她拉起何七赶紧往外走,“她一定给我打了什么奇怪的药,让我脑子坏了。”
“我问过了,他们检测出来就只是普通麻醉。”
“那我一定是刚睡醒,脑子不大灵光。”
“现在清醒了?”
“还没吧。”
“那看来我下半辈子要跟个傻子一起过了。”
“彼此彼此,我看你也没多聪明。”
“不错,”何七顿了顿,“门当户对。”
突然天上刮起毛毛细雨,挂在脸上的绒毛上,像是铺了层水汽。方易骨透过这微蒙的雨雾看见大铁门外等着的两个人。
方易骨跑过去,看见他们都好好的,很高兴。
“你们什么时候出来的?”方易骨问。
徐睨:“就刚才,没多久。”
方易骨点头,“不错不错,我们的配合非常完美。”
徐睨非常赞同,“那必须,有我在还能有什么闪失吗?”
方易骨想起徐睨之前递来的暗号,便跟他打趣说:“你一颗小草怎么和一朵云一样大?”
“我们俩不能说话,我哪知道他要画的是云啊!”徐睨嚷嚷,又用胳膊肘顶了下麦尔离,“你说是不?”
麦尔离没说话。刚刚起他就变得莫名沉默寡言。
徐睨问:“你怎么了?”
方易骨看出了不对劲,何七也一直没说话。方易骨觉得他们可能有什么事情,便接了徐睨的话,“他画的云不是云,你画的草难道就是草了吗?!你写的是M好吗!大写的M!”
徐睨:“......”
...
麦尔离被抓这事儿,其实和他自己确实有点关系。
前两天下午的时候,麦尔离突然收到一条消息。那发短信的人说,知道他的秘密,关于乌苏。
麦尔离突然就心慌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那人说的秘密是什么,但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是问心无愧。
他是嫉妒过、讨厌过乌苏,可他又不想让何七知道那些,更没法像以前一样把这件事去跟他汇报。
所以麦尔离去了,跟何七瞎掰了个理由,说是徐睨找他。
那时候形势也没那么严重,麦尔离动身往短信上写的地址出发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
可当麦尔离到了那地方附近,突然接到了徐睨电话的时候,莫名其妙又突然后悔了。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实在有些过于冲动了,被那心底的忐忑迷了心神。可当麦尔离掉头打算回去的时候,突然有几个人拦住了他,扭着他的胳膊把他塞进了一辆面包车。
手机掉在外面。
麦尔离知道他中套了。
车子没开多久便停下了,那些人把他绑到这儿后竟没再管他,把他丢在了一栋大房子门口便离去了。麦尔离估计是那发短信的人的意思,他都到人家家门口了,这下后悔也跑不了了,只能硬着头皮进去。门口俩保安拦着他要搜身,麦尔离不知道他这样子有什么好搜的。
他到底哪里长得像刺客了?!
总之他们什么都没从麦尔离身上扒下来,连手机也是丢在了之前被绑上车的地方。
搜完了身,其中一个保安跟他说去大厅中间坐电梯去六楼,穿过一个装了大水晶灯的房间,走到最里面有一扇黑色的门,那房间里有人要见他。
麦尔离只好根据那指示胡乱摸索到了六楼,又去找那大水晶灯。
其实很显眼,他出了电梯一转头就看到了。
水晶灯上的晶片连着金属钩子挂了一圈,麦尔离经过的时候顺了一片下来放口袋里。
后来他推开那门进去,便看见了那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靠椅上的人。
“姜章絮?!”麦尔离目瞪口呆,“你...”
他糊涂了,理不清这前因后果。
“哟,来了啊,”姜章絮朝他咧嘴笑,“还真是好骗的很啊。一句乌苏就把你整个人骗来了。”
麦尔离想问,但甚至一时不知道从何问起。
她怎么会知道乌苏的?
麦尔离记得他们是在何七开的奶茶店遇到的来着。
姜章絮轻轻敲着自己脑袋,“我记得你还有个名字来着,叫什么...黑头羊?”
黑头羊,她怎么会知道这个...?
知道乌苏和黑头羊的,只可能是陶源那边的人才是。
而且姜章絮,他原来也从没见过啊。
但...姜章絮对何七穷追猛打,当时在陶源那边也做过相同事情的...也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并且喜欢拿“黑头羊”这称呼嘲讽他。
“你认识白芸...?”
不对。那相似的说话语气,高高在上的姿态。
尽管很荒唐,但麦尔离下意识问了出来,“你是...白芸?!”
姜章絮不置可否,大概是默认了。
白妞虽然还是白妞,但变成了瘦妞,还换了张脸。
麦尔离盯着她,只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麦尔离,这么多年你还是跟着他啊?”
麦尔离很不满她那想要挑事儿的语气,“我跟着谁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姜章絮轻飘飘说:“跟着他不累吗?”
麦尔离握了握拳,“什么叫跟着他不累吗?我们是朋友。”
“如果他真拿你当朋友,为什么没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呢?”姜章絮面带怜悯,像是嘲笑麦尔离的天真,又说,“不然你今天也不会被骗来这里。”
麦尔离很生气。
他恨姜章絮在他面前挑拨离间,却更恨自己所有的下意识反应,无意识的自卑。
麦尔离没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姜章絮,你真的是局外人,妄图用自己的价值观去衡量别人的想法。
你不就是想逼我承认吗。
是,我是讨厌过何七!
但你难道就没有讨厌过身边的人吗?你的敌人,上司,乃至家人,挚友,爱人。
这漫长的在一起的时间里,你难道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是愉快的吗?
大公无私,无欲无求,没有爱恨情仇。
这是神,不是人。”
麦尔离深吸了口气。
“你说何七哥很多事情不告诉我,那是因为何七哥就是这样的人,所有事情自己扛。
他觉得那是他的责任。而且跟何七哥经历的比起来,我这小心思算什么啊,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罢了。这些年是他在保护我,我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抱怨这些?
我确实没他长得好看,没他幽默,又没他讨女孩子喜欢,朋友也没他多。我知道,但我也理解他的难。
但这个世界有人当主角,就总得有人做配角不是吗。
要做一个发光耀眼的人,比起做一个平淡无奇,默默无闻的人,要难的多啊。
这些东西,说出来就失去它的意义了。
道理我们都懂,但有的时候,心照不宣不是更好吗。”
他们都尽力了。
尽其所能珍惜着这份友谊。
麦尔离不知什么时候说红了眼眶,不由得哽了下,像是要把多年以来压在心底的话都在今天讲完了。
好像只有这样明天才能继续做那个没心没肺的麦尔离。
“他永远比我成熟,接受我的错误,包容我的幼稚。每次他这样,我都会很惭愧,惭愧自己不够成熟,惭愧自己确确实实比不上他,想着以后对他也要像他对我那么好一样好。”
姜章絮正要开口,却被麦尔离打断。
“但你知道为什么是方易骨吗?
还早在陶源的时候,在何七还是乌苏的时候,所有人都能知道他的好,是那种耀眼的好,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看见存在。
而深入了解了,大家都会觉得他更好。我是,你是,所有人都是。
但后来,他是何七了。
何七哥的好,是要一天一天一起走下去之后,才能从时间的细水长流里慢慢品味出来的。就像一壶茶,入口是苦的,可你细细尝过,就会发现苦涩里还会有淡香。
何七哥是这样的人。
但就算他被迷雾笼罩,掩去了浑身的光芒,骨哥还是在茫茫黑暗里,一眼就看到了他。
那种什么都不了解了,明明知道前路渺茫,却还是义无反顾一头扎进来的果敢。
骨哥做到了。
所以,你就别妄想了。”
...
庄园外。
后来方易骨拉走了徐睨,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在前面嬉笑,给何七跟麦尔离留出了空间。
两人并排在雨雾里漫步。
何七想起视频里那一句不明不白的话,他不知道姜章絮跟麦尔离说了什么,或许他永远不会有机会知道了。
到头来他也只能说:“麦尔离,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麦尔离没答话。
他知道的。
他们都懂。
可当他看见方易骨跟何七两个人一起出来的时候,心口莫名其妙就堵上了。
其实他们都知道三个人没法一辈子一起走的。
两个人可以,四个人也可以。
可三个人就是不行。
于是他突然有了种失落感,就像是有种要失去一个多年老友的感觉。
尽管他知道不是的。
但他就是没法控制的感到难过啊。
是因为下着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