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壹根棍棍

59、暂别

　　那晚方易骨不知怎的就睡过去了，后来还是何七把她给拍醒的。她迷迷糊糊睁眼，发现天亮了大半，顿时一个激灵给完全惊醒了，直到何七说“没事，还来得及”，方易骨瞅了眼时间，发现现在回家刷个牙洗个脸，再去道馆开门，倒正正好好。

　　方易骨靠在何七身边想着想着，忽然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几点上课的？”

　　“刚遇到那会儿，你不是一直跟着我和麦尔离，想介入进来，”何七拍拍她脑门，“我怎么会一无所知就同意跟你合作呢？”

　　好吧，确实是他的作风。

　　方易骨伸了个懒腰。

　　二人起身，最后何七送方易骨到了家门口，本还想等她洗漱完再陪她一起去道馆的，但方易骨想起上课那帮子叽叽喳喳的小屁孩，连忙摇摇头，再三推辞后终于把何七“打发”回奶茶店上班了。

　　何七顺便带走了他的雨披，两人约好周末再见面。

　　方易骨回了房，先给咕咕搞了点吃的，再匆匆抄起牙刷开始洗漱。但当硬邦邦的牙刷毛触碰到方易骨嘴巴的时候，她不免联想起了昨夜，触到同一块地方时完全不同的质感。

　　何七虽然长得冷峻，嘴巴倒是不同，并且带着些他本人的气味。那若有若无的洗衣粉香味，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即使只持续了一秒，也再难从方易骨脑海里挥之而去了。

　　方易骨想着想着，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但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做这样羞耻的事情后，立马甩了甩手开始刷牙，心虚地打量四周。虽然家里没一个人，但她还是装模作样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晃悠晃悠去看门口的黄历，以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好几天没回家了，因此方易骨翻了好几页，才终于到了农历八月初三这天。

　　时间还真是快。

　　换算过来已经是阳历九月十五号了，天气有一些入秋的迹象，自己同何七他们相遇，也快有一个月。方易骨正有些感慨，下一眼便看见日期下标了八个大字：“新的风暴即将来临”。

　　方易骨差点没把牙刷杆子给咬断了。

　　不是，这黄历是假的吧？

　　之前什么“不宜出门”“时来运转”她都可以接受，但这个...也太摩登了吧...

　　当自己是奥特曼吗...？

　　果然，一块钱的黄历，还是过于劣质了吗...？

　　方易骨把整个黄历从墙上拆下来，翻来覆去看了看，似乎确实是真的黄历没错。

　　纸是黄的，日历一页页是清楚的。

　　最后方易骨还是把黄历挂回去，没再管了。

　　因为她上课要迟到了。
　　...

　　路上，方易骨不出所料迎面撞上了王婆。

　　王婆还是十分精神的模样，见了方易骨更是眼睛一亮，“小方啊，你回来啦？”

　　方易骨招呼道：“诶王婆，我早上刚回来的，这不赶着去上课嘛！这两天您帮忙请假还有喂咕咕真的太感谢了！”

　　王婆笑得灿烂，“说什么呢，自己人，别客气啊。”

　　方易骨挠了挠头，“嘿嘿。”

　　“小方啊，”王婆凑近了些，“我听阿娇说今早上看见有人送你回家了。”

　　方易骨心下一咯噔，“啊，是...有人送我回来了。”

　　看着王婆的口型，那样子仿佛“达菲”二字下一秒就要从她舌间蹦跶出来了，方易骨最终决定不再隐瞒。尽管那可能会刺痛王婆的心，但一直骗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她舔了舔嘴唇，“其实王婆...我有男朋友了。”

　　虽然何七还没承认，但是没关系。

　　她决定先单方面宣布了。

　　反正何七也不认识王婆，咳咳。

　　王婆当然不知道方易骨精彩的内心戏，但她满脸意料之中的模样倒让方易骨摸不准情况了。

　　王婆猛一拍方易骨，“你早说啊！”

　　啊？？？

　　方易骨结巴了，她还以为王婆会不开心来着，“那个...我，我们也刚认识没多久。”

　　王婆突然开始机关枪似的炮语连珠道：“他是哪里人？什么工作？有房有车吗？靠谱吗？”

　　方易骨一时应接不暇，选择性回答：“靠谱，靠谱。”

　　王婆拉起方易骨的手肘，“小方啊，我是拿你当我闺女的。我相信你眼光，但谈到终身大事必须来给我过目啊！”

　　方易骨胡乱点头，“噢，噢...”

　　她都没想到那一层呢。

　　王婆见方易骨忽然脸红，便以为她因为自己的话尴尬了，于是说：“这些年，我搞的你挺尴尬的吧？”

　　方易骨摆摆手：“没，没...”

　　王婆真是少见的严肃且充满歉意，“是我太落后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心思，在里边儿瞎掺和，对不住了啊。”

　　方易骨真不太习惯王婆这样，连忙说：“别啊王婆，我真没什么，亏您一直托我去看望达菲，我帮您看着呢。”

　　她靠近了些，又小声说：“达菲有人照顾呢，您别担心。”

　　王婆闻言一下子来了精神，“你这意思是...？”

　　方易骨条件反射往后退了步，她见王婆又恢复了平日里八卦的模样，便放了心，但又怕她要就此聊上一天，连忙挥手道：“那，那我先去上课了啊！改天有空跟您细说！”

　　说罢她便匆匆跑走了。

　　到了道馆，距离上课还有那么一会儿，方易骨开了门，扛起拖把水桶利索收拾了一番，学生们倒也陆陆续续抵达了。

　　方易骨换上道服，等学生到齐了后，便照常带着他们热身。还没跑上几圈，那几个话多的又按捺不住了，又聊天又偷懒的，因此方易骨训了两句。

　　被训了的小红抗议，“教练，都这么多天没上课了，我觉得我的身体素质有所下降，能不能申请今天少跑两圈啊？”

　　方易骨拒绝，“不行。”

　　小绿见话头被小红挑出，便顺着问：“教练，你这些天都去哪儿了呀？”

　　方易骨答：“去冰市打工了。”

　　小蓝十分惊讶：“打工？教练你缺钱吗？”

　　“还行吧，去给一个朋友帮忙。”

　　那些小孩忽然间相视一笑，异口同声胸有成竹地说：“教练，你是不是去找你男朋友度蜜月了！”

　　噗——！！！

　　方易骨虽然没在喝水，但听了那话也忍不住往外喷了口气：“这都是谁教你们的？”

　　小红满脸理所当然，又十分老成，“你写脸上了。”

　　接着不少人小声附和，又咯咯咯地嬉笑。

　　方易骨还真去摸了摸脸。

　　她没啊，真的没有啊？？？

　　“少废话，上课！先每个人原地一百个蛙跳，开始！”她下令。

　　不能再让他们胡作非为了！

　　所有人都不情愿地开始求情，也有小声抱怨的，但方易骨不为所动，背过身开始放空。

　　今天这节课上得真费劲！

　　下课后，她绕路去王婆那儿把罗老师和达菲的事情稍稍透露了些。王婆这次虽然问，但在方易骨的劝说下，也终于决定不再插手他们年轻人的情情爱爱。

　　隔日晚，方易骨在道馆拖地，拖着拖着，她又不自觉盘算起距离周末还差几天。就是这时，她好像听见道馆外有些响动，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

　　“谁啊？”方易骨高声喊了句。

　　没有任何回应，于是她只好把手里的拖把往墙上一支，往门口走。

　　门外什么人都没有，只余凉风从脖颈处细细灌进去。方易骨在门口站了会儿，终于发现她那“神真馆”的招牌被碰歪了，斜斜吊在半空中。

　　方易骨也许是懒得把它弄回去，又转身回了道馆里。她径直走到墙边，拿起方才用到一半的拖把，突然弯腰把那拖把头给拆了，把拖把杆子拿在手上挥了挥。

　　方易骨拎着拖把柄慢慢往外走。

　　刚刚她听见响声出去的时候，由于那牌子一晃不晃，她才一开始没注意到那细微的倾斜。
　　但外头也不是没风，那牌子半吊着悬空，却动也不动一下。所以方易骨多留意了一眼，目光往下移了移，便看见那发光的牌子旁，红色墙面后露出的半只脚。

　　方易骨拿着拖把，出门前顺手扯下了挂在墙上的道服腰带。她想了想，摸出手机迅速发了条消息，最终还是决定把它留在了道馆里。

　　毕竟如果它不幸夭折了，她可没钱再买一部新的了。

　　方易骨悄悄溜出去，她看了眼，那鞋还在，仍然一动不动地在墙根处。要不是“神真馆”牌子下抬着的那只手，方易骨都要怀疑那地上的只是一只废弃的破鞋子罢了。

　　那人仍然按兵不动，方易骨根据那手的高度和鞋子的大小，估摸着来人应该是个一米八以上的男人。

　　不管那人是出于什么目的，但这样鬼鬼祟祟的窝在道馆门口，再怎么也不太正常。方易骨本想直接正面冲上去了事，反正自己也不太可能打不过。

　　但她又回想起之前在冰市同何七在一起时遇到的种种险境，最终还是决定谨慎些。

　　万一来的真的是什么危险人物，她也赌不起；但直接跑，也不是方易骨会选的解决办法。

　　所以...

　　玩阴的嘛，谁不会呢？

　　方易骨关了灯，又拉上门，匆匆往大路的方向上走。她逐渐放轻了脚步，停在道馆的另一面墙根后。

　　方易骨透过马路对面的凸面镜看到道馆另一端的暗红围墙后面，果然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大概是有点急了，一下子松开了举着的灯牌，往大路上走来。

　　灯牌晃啊晃。方易骨看到那人越来越近，就快要经过自己身侧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冲出去，结果下一秒，那人竟然直接越过她，走到了大路上四处张望。

　　方易骨：......

　　她按兵不动，那人约摸是没在路上见到人，心下觉得不对劲，便折了回来。他边走边掏出手机发消息，片刻后然后把手机放回去，结果一抬头，见到了杵在墙边等得不耐烦的方易骨。

　　方易骨双手背在身后，干笑了笑。

　　“嗨，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