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寄》竹子mio

1、第一章

　　子夜时分，风乍起，吹起一地的落叶，烛火在风中摇荡。“老夫人，进去罢，外面风大。”林嬷嬷扶着许老夫人的手，欲往里带。
　　“无碍，我得在这看着我幺儿。”许老夫人不愿进门，风大了些，吹起许老夫人的大红褂子，今日许老夫人头上带着压箱底的簪子，身着少见的苏式大红褂。
　　祠堂里的法事到了尾声，林嬷嬷扶着许老夫人的手，往祠堂内走去。大堂之上架着香炉，祠堂里挂着喜字，那喜字却是黑色。
　　“劳烦道长了。”许家老夫人放下林嬷嬷的手，林嬷嬷会意，从袖袋中取出银两塞在道长的手中。
　　道长一甩拂尘，接着林嬷嬷给的银两。“贫道的本分。”
　　“吉时到，起轿。”那道长大声喊道，话音一落，唢呐声起。“至亲不便同去。”道长拦住了许老夫人的步伐。老夫人生生的顿住了，收回脚，拍拍一旁的林嬷嬷，“你跟着去，别人我也不放心。”又道：“有些人不听话就处置了，免得幺儿不喜。”
　　“诺。”林嬷嬷领命下去，面无表情的走在前头。
　　夜更黑了，风却小了些，他们举着火，吹着唢呐，敲着鼓，在这黑幕中生生的劈开一条路。道长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咒，和着那唢呐，那鼓声像是来着远古的歌。小道旁的大树在风中摇曳，影子张牙舞爪的，道长的拂尘一甩，嘴里喊着“去。”那影子神奇的静了下来，像是没有风了。
　　村庄里安静的佷，偶尔传来几声狗吠，不知谁家的婴儿在啼哭，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就静了下去。这里唯有一户人家亮着灯，门也开着，一个在门口张望着。看到远处的灯火，着急的往房里跑去，“许家来了！”
　　“快把元家小娘子请出来！”喜婆还未进门便大声喊道，说完还斜眼看了眼身旁的林嬷嬷。
　　“我元家也是有规矩的，这拦门礼得给！”元大嫂拦在门口，不愿让路。喜婆面露难色，这钱她可没有，心中又鄙夷道，这妮子真给掉钱眼去了，这档口还想要许家的钱。
　　林嬷嬷什么人没见过，不想与元家大嫂有太多纠缠，指挥着小厮想推开元大嫂，岂能想到，元大嫂硬生生地扒拉着门框，不愿下来。这样子是不拿到钱不罢休了，林嬷嬷心中冷哼，从袖袋中丢出一锭金子丢在院子里。老夫人早早的交代了，有事砸钱就行。元大嫂见到那金锭子，眼冒星光屁颠屁颠的跑院子里去了。
　　进了院子，林嬷嬷带着喜婆往元汐的房里走去，屋子里隐隐约约还能看到破碎的瓷片，大概是元大嫂没有打扫干净。床上躺着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身上喜服也皱皱的，手腕处还有一条伤痕，血迹稍稍凝固，连最基本的包扎都没有。
　　元大嫂不知从那个角落里钻了出来，邀功似的和林嬷嬷说道：“这丫头骨头可硬了，搞了好几天，幸亏我前天去镇子上买了迷药，要不然有一顿折腾的。”林嬷嬷不理睬元大嫂，指挥着女婢将元汐绑了起来。按元大嫂的性格，买的未必是什么好药，路上要是醒了，坏了吉时必然难以回去交差。
　　“绑了安全些。”元大嫂笑道，林嬷嬷未接话，让女婢架着元汐往门外走，头盖掀起一角。女婢好奇地看了一眼，元汐的眼睛微闭，睫毛微弯，眼角还挂着泪痕，嘴上被胡乱的抹了口脂也难灭美色。传言元家小姐美为天人，果真如此。林嬷嬷狠狠地踢了那女婢一脚，她脚下一疼，险些摔了一跤。
　　“奴婢错了。”女婢低着头不敢再看。
　　“仔细脚下的路！”
　　女婢不敢再言，和另一个女婢合力将元汐送上轿子。俩人都不敢张望，祈祷着早点结束。
　　“起轿。”喜婆喊道。
　　随着喜婆的声音，喜轿被缓缓抬起，一行人如来时一般去。不同的是，喜轿上也点上了灯，烛火在灯笼里跳动，像是有生命一般。
　　马上到许家祖坟了，气温又降了些，小厮们背后汗渍浸透了衣褂，这时更冷了，像是有人在背后吹了一股风。茅草中穿过一个影子，女婢有些害怕，往火光处靠了靠。草里像是传来来婴儿的啼哭声，女婢被吓了一跳，扒着旁边的人。
　　“啪。”脸上火辣辣的，她懵了。
　　“不过是一只猫，你这幅模样成何体统。”林嬷嬷毫不留情的扇了一掌给那女婢。
　　女婢不敢做声，回到自己的位置。众人也未被这变故影响，只是脚上的步伐快了些。
　　元汐刚醒，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想伸手去扶墙，发现自己不能动弹。看着身上的喜服，元汐明白了，她现在在喜轿里，还是被元大嫂下了药。喜轿被放了下来，周遭的脚步四散，好像只有她一人还在此地。
　　道长开始做法了，风又起了，一地的纸钱被吹散，小厮拿着棍子，这敲那敲嘴里念叨着：“不许抢，不许抢，这是我们许家的。”香一会就烧到了尽头，待香完全灭了，周围也黑了，道长下令“动土！请新娘！”
　　还没等元汐反应，她就被俩人拉出喜轿。啧啧啧，难怪林嬷嬷要在绑一次，那元家大嫂实在小气，喜娘打量了元汐一眼，这身段着实少见。俩个女婢扶着元汐往阵法里走去，元汐的眼前只是一片红，她的视线被大红盖头挡的严严实实。
　　喜娘离得众人有些远，脚旁的茅草中传来悉悉索索地声音，茅草也倒了一小片。喜娘的裙角被什么东西抓了一脚，“滚开，死猫！”她提起裙摆，踢了一脚，脚上传来软绵绵的触感，转瞬即逝。
　　冰冷，带着点潮湿的触感从脚腕处传来，这显然不是猫。“啊！”喜娘吓得跳了起来，跑向人群，生生地撞倒了元汐三人。
　　仪式被打乱，道长脸上不喜，林嬷嬷也警告地看着喜娘。“那里有个东西摸了我的脚。”喜娘弱弱地解释着，“休得胡言！不过是野猫子，偏要说的模糊不清！”林嬷嬷打断喜娘的话，“况且有道长在，你怕什么！”
　　林嬷嬷的指责让喜娘不敢反驳，只是往道长那靠近了些。道长冷着脸将刚刚的仪式进行下去，元汐被那俩个婢女扶了起来，这一顿动作元汐感觉到手上的绳索松了些，至少现在俩只手腕间有了不少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