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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骑在他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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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吧。你背着我,把我背到山脚下,我就答应帮你下山。”那小狐狸一脸得意地瞧着齐寿。
男人点点头,这个主意也不赖,这小狐狸崽子并不沉,背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上来吧。”齐寿蹲下身,露出脖颈。
从那狐狸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齐寿的脖后,有几个还未愈合的血孔。虽然不大,但却令人心惊。
为什么他会被这针扎到?为什么他没死?小狐狸拧起眉毛。
“怎么了?”他看狐狸迟迟没有上来,不禁疑虑道。
“没什么,一时走神。”小狐狸手一动,看似不经意地在男人伤处蹭过一下。
只见那之前还微微向外渗血的小孔周围的斑驳的血迹被清理个干净。
“我来了。”
话毕,他把两条腿架在齐寿脖子上,顺势抓住齐寿的头发。
上一次骑在别人脖子上的记忆还停留在年少时的花灯节。说来已有二十年有余。
他把身子前靠,趴在齐寿的脑袋上。那模样像个心智未全的小孩子。
“你现在是我的马了。”
“快点走。”说着,他还揪了一下身下人的长发。
“再瞎说,我就把你丢下去。”齐寿耸肩。
“你真的好高啊。”小狐狸在齐寿肩上,手也没停下,像是给姑娘编头发一般在齐寿脑袋上动作着。
“这样你就变成大姑娘了。”清脆的笑声就如风抚叶动的沙沙响声。
身下的男人可不如他那般轻松。这小狐狸其实并不重,但此刻既要注意脚下,还得注意身上人的安危,难免分神。
“为什么你没把我扔下去?我要是你,我肯定‘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扔下去。”小狐狸被齐寿背着,反而有些不解。
因为你长得像他啊。
齐寿心中无声叹了口气,“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真的?”小狐狸尾巴立起来。忍不住低头看了齐寿一眼。
这个角度刚刚好可以看到齐寿的鼻梁和眼睛。
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骗人,但齐寿这个人长得是真的俊俏啊。
自打初次见到齐寿这张脸时,“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八个字就占据小狐狸的心头,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俊朗,周身甚至还有一种醒世的潇洒感。
“停一下。”身上人突然开口道。
齐寿擦了一下额角,目视前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和之前所见之景都不一样。
要说不同之处,那便是,这周遭的树冠,和树枝生得过于粗壮。与方才看到的全然不同。
身上的小狐狸嘴角一翘,挑花眼里映出一坛明澈的水,只不过这江盈盈的水此刻正在思虑,如何从空山之中突出重围。
“放我下来。”俄然之间,狐狸开口道。
齐寿闻言照做,但还未等小狐狸双脚落地。一条碧绿树茎急促地抽过来。
一个转瞬,那狐狸已经冲上前去,一把冰刃攥在手中,寒气飞驰。
顷刻之间,半根树枝落地。
“小心点。我们一不小心走到山神的陷阱里了。”小狐狸拉住齐寿的手,示意他向前看。
男人抬眸,茂密的树像是活着的战士一般,巍然不动地立在不远处。那半空中飞舞的树枝像是坚实的臂膀,深埋于地的树根,像是两只可以奔腾千里的足。霎时间,仿佛无形之中多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抓住我的袖子。”那狐狸神情严肃。一股子冷气仿佛是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半点不似之前那般。
齐寿心中未做多想,一把撩起他的袖子。
下一刻,齐寿只觉得身体变得无比轻便,如同一根羽毛一般,在身前狐狸的牵引之下,漂浮起来。
“往下看。”齐寿看到,身下的一片,已经不再是排列整齐的树,那里变成了一片攒动的绿海。每一颗,都像是一个注满热血的战士,只等下一刻,听从遥遥以外而来的指令。
小狐狸领着齐寿站在半空。二人脚下看似浮空,事实上,有一层薄薄的浅冰,冰气萦绕,倒真的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错觉。
有一缕风划过齐寿的鬓角,他目光平视,白衣衣角随风而来,在他脸上轻轻挂一下。眼前的小狐狸凛如冰霜,半丝不见之前的顽皮之相。
“看到那些树了吗?”
“如果我们在留在下面,就会被纠缠住,到时候就难以脱身了。”他解释到。
听罢,齐寿开口道:“你个小狐狸,会飞还用我背着。”
“这个吗?不是为了剩□□力做大事嘛,物尽其用,你得明白这个道理。”
合着这小狐狸是觉得自己没什么用。齐寿暗道。
转念之间,男人猛然看到小狐狸身后的两条绒绒的大尾随着风向摆动,像是在勾引人一样。
要是能摸摸就好了,齐寿心中暗暗地想。
就摸一下,他应该不会发现吧。这两条尾巴像是搔到他心里,扰得他心痒难耐。
想罢,他快如闪电一般伸出手,轻摸了一把狐狸的尾巴。
“啊。”那小狐狸猝不及防地叫了一声,从空中跌落。
齐寿连带着也从半空中跌下来。
【获得怒气值9】
刚刚筑起的脚下冰云全部散落,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掉下去。
“你干嘛摸我?”狐狸红着眼圈看他。
也不怪他这般,尾巴是他全身最敏感的地方。
男人一脸歉意地看他。
在与地面只剩一丝距离时,那狐狸拉了他一把,两人落地。刚一落地,周身一圈的树便围上来,一副要将两人撕碎的架势。
“怪你了,要不我们就能毫发无伤的走出去了。”狐狸一脸愤懑地踹了齐寿一脚。
齐寿像是被大人凶的孩子,安安静静地被训着。
狐狸说罢,聚气为刃,冰气的魄力绽放在晴空下,万里之内,冰清成凝,天空降下白光。
“抱住我。”狐狸回望,脚下冰花列阵,他一抬脚,便筑起一道冰墙。
嗯?抱他?齐寿一愣。
“看什么看,快一点。”那小狐狸见齐寿干愣着,又踹了他一脚。
这一次,男人二话没说,一把抱住狐狸细瘦的腰条。
啧,这小妖精的腰比姑娘还细,男人心猿马意地想着。
狐狸要是知道男人内心深处想的是什么,估计会把他脑袋踹掉。此刻,却顾不上那么多。
茂盛的树不是一堵轻薄冰墙能挡住的。转念间,一阵绿叶作的箭已经击过来。
就是这刻!狐狸抓准时机踏上叶箭,将脚上的冰附在叶上,一步一踏,顺着叶箭来处而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突出重围,从一群树精的围捕之下逃窜出来。
狐狸暗自松了口气,瞥一眼身后抱着自己的人。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更快的。”狐狸骄傲地昂着头看他。
“看不出来,你这小家伙还真挺厉害。”齐寿夸到。
“已经到山脚了。”狐狸看了一眼来时的路,说到。
齐寿向下望,并没有看到这里与来路有什么不同。
只见狐狸从袖口拿出一张金色的纸。
他从口中吐了口气,就只见金纸如同赋予生命一般,在空中飘飘扬扬的前进。
“这金箔能指路,只有跟着他走,才能找出真正的出山之路。”狐狸回头,示意齐寿跟上他的脚步。
金纸所到之处看似与刚才走过的路没有什么差别,但冥冥之中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同。
很快,金箔凭空停住,好似被无形之中的屏障挡住。
一道金光盖过浓烈的日光,直直打在二人身前,如同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细看上面还有一道道清晰的纹路。像是岁月蹉跎,漫长人世消磨出的年轮,又像一层层斑驳陆离的志怪符咒。
看不清上面究竟刻画了什么。但无形之中所团聚出的力量是不用肉眼也能感觉到的。
齐寿感觉身体之内似乎有一种激烈的力量澎湃汹涌与眼前的光壁遥相呼应。好似身体之中有一泉溪流在于遥遥的湖海对望,汇聚。
狐狸似乎察觉到了齐寿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是不是这里的力量太强,你这凡人受不住了?”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是关切还是嘲讽。
“你没事儿吧?”狐狸看着齐寿旧闭不睁的双眼,以为他被山神施了法。
齐寿嘴角微扬,只道,“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冷不丁一下被这大场面给震撼到了。”
狐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只顾着齐寿,却没发觉,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翁。
只见老翁一伸手,在狐狸头上抚了一下,刚才还跟齐寿对话的狐狸就缓缓地倒在地上,陷入昏迷之中。
齐寿看着眼前的老人,微皱眉头“不知前辈是这山中的何人,为何要阻挡我们的去路?”
老翁笑了笑,摘下头上的斗笠。用一双饱经风霜的双眸上下打量着齐寿。
“老夫在这山上呆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小娃娃。”
老翁顿了顿,盯着齐寿的眼神似乎要把他整个看穿。
这样如同能够洞穿万物的眼眸齐寿从未见过。似乎老翁眼里的不仅仅有他的身影,而是整个俗世。
“你身上半点寻常人的欲念都没有,倒是比钟鸣漏尽的老者更无欲无求。而且你体内的内力纯素,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修道奇才。但却不知道为何刚刚才初露锋芒。”
“真是古怪,古怪。”老翁站在原地抚着已经全部变白的胡子感叹。
这时齐寿才观察到,老翁的身下并不是两足,而是错杂盘桓的树根。
老翁看出齐寿的眼神所指,便笑道,“小娃娃,我本是这山中一株修行多年的杉树,亦是这山中众神之首。已有数十年未与世人逢面,今日却被你的元神之力所吸引。”
“我本无恶意,只是多年未遇过这样的元神纯粹的少年人。不小心让你朋友睡了一觉,还请你不要怪老夫。”
齐寿心中冷笑,先把狐狸精点睡,定是看到刚刚山里的战斗,一来是害怕打不过,二来是趁机在自己这里探探风。
这老头真是个老滑头,把话说成这样根本没办法回绝,只能给他个台阶下。
“老前辈,您说笑了,能与您见一面是我有幸,求之不得。”齐寿两手抱拳,表面上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老山神像是对这句十分受用。
齐寿看着满脸皱纹的老翁,摆出一副二十多年惯用的假笑。心里却想,没想到这老头子都千八百岁了,还这么喜欢被别人恭维称赞。
一老一少两人相视而立,有一句没一句的互相恭维着。
“你这小娃娃也真是有趣,老夫在深山百年以来从未曾遇见过你这般的,真是人间难得知己。你我之间倒真可以结为那忘年之交。”老翁笑道。
“能与前辈相谈便已是晚辈平生难遇的幸事了,能与前辈长久结交便更是三生有幸。晚辈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世界才有这样的殊荣。”齐寿脸不红心不跳地吹着老头,就差把老头子身上每一根头发丝都夸到了。
老翁听着齐寿的话,恨不得胡子都飞到天上去。
“老前辈,虽说你我一见投缘,但现在我们想要到山下去,我还有要紧事要做。”马屁拍得差不多了,该干正事了。
“小伙子你可不知,最近山里有不干不净的东西混进来,现在就连我自己也下不了这座山。”老头扶额,一副犯难的模样。
又搞事?齐寿嘴角抽动一下。
他用手抵住下巴,沉沉道:“噢?那若是抓住不干净的东西,是不是就能下山去了?”
“若是小娃娃能来帮老夫的忙,可就是太好了。”
齐寿恍惚之间似乎看到白发老翁捂着嘴偷笑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小娃娃也不需要做什么麻烦事,只需要帮老夫看着这山脚下有没有凶兽就可以。”老翁负手而道。
不麻烦个屁。
虽内心半点不敬,但齐寿的模样倒是看不出来半点逾举,“您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能为前辈分忧是晚辈的荣幸,又谈何麻烦。”
忽然之间,一只红尾鸟飞落老翁肩头,在他耳旁叽叽喳喳地嘀咕了几句鸟语。只见老翁的神色从欣喜又到忧虑。一双本来就不大的耗子眼眯的更紧了。实在是看不出究竟是真的还是装的。
“小娃娃,实在抱歉,今日这山里有点小事得老夫处理。我们来日再聚。今日就不再作陪了。”
“对了,还有个小家伙呢。”老翁回头,俯身在睡在树下的狐狸额头上点了一下。
昏睡在地的青年缓缓睁开眼,眼神迷茫,如临华胥一梦。
待齐寿再要开口时,只见老翁已经化为一个浅淡的虚影。几缕袅袅白烟之下,便再也看不见刚刚的影子。上一刻还在与齐寿攀谈的老翁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