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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如此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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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红色的血滴在白色的瓷碗里莫名有些刺眼,而此刻跪在尘奇脚下的女孩却露出了担忧之色。
“主人,你不能再这样下去,那凡夫俗子实在不值得主人如此!”
尘奇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凡夫俗子?他可不是什么凡夫俗子!”
“可是主人,她也并非是你要找的那位陆仙师,人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主人何必还要费这么大功夫?”
尘奇把盛着血的碗递了过去:“他就是我要找的人,我向来是个恩仇分明的人,他欠我的总得还,别以为投胎转世了就能躲得过去了!我给他的血早晚都得还回来!”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孩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轻轻抬起手摸了摸女孩的脑袋说道:“小猫咪,你要你去帮我偷一样东西!卜卦道人的窥元镜能偷得来吗?”
“主人放心交给我吧!”穿着黑衣服的小女孩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小黑猫,从窗户跳出去就消失不见了。
尘奇端着药碗走到千岁的房门前,驻足停留半刻后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进来的是谁,千岁将头往被子里缩了缩,就算是病死他也不想见到尘奇。
“起来把药喝了!”
千岁一动也不动,就装作是没听见。
“我可真是第一次见拿自己的命赌气的人,听话,起来喝药!”
千岁皱了皱眉头,这家伙说话的口气像是在哄小孩子,他烦躁的将被子扯起盖过头顶,闷在被子里嗡声嗡气道:“不喝!”
“这样好了,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千岁眼皮都懒得动一动,这家伙不知道又在想什么鬼主意整他,他才懒得搭理呢!
“你不是想千宁小姐吗?若是你乖乖将这药喝了,我便带你去见她,如何!”
从这里到京城快马加鞭少说也得两三天,就算是尘奇答应带他出去,可如今他咳了血他的三叔百里宏也绝对不会答应让他拖着病体出去的。
“怎么?难不成你担心妹妹是假的?”尘奇知道激将法这一招对付千岁最管用。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的千岁掀开被子,此刻千岁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刚睡醒的样子:“骗人!我才不要相信你!若你真的能带我出去,那便先带我去见妹妹,见了妹妹以后,我自然会把这药喝个干净,如何?”
“我可是从不骗人的!更何况喝着药是对你自己身体有好处,这交易怎么说也都是你赚了,怎么还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呢?”
“我就要讨价还价!”千岁不肯妥协。
尘奇看了一眼那桌上的药,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说好了的,见到千宁小姐以后就乖乖把这药喝了!”
没想到尘奇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他的要求,答应的太快千岁反而有些慌了:“你……你不会是想让我看画像吧?那可不算……”
千岁从床上坐起来挣扎着拽住尘奇的衣袖,生怕他反悔。
尘奇点好了香插在香炉内,拿过斗篷披在他的身上:“更深露重,我们快去快回。”
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象就如同走马灯一般转瞬即换,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眨了眨眼晃神之间自己已离开百里山庄出现在人群熙熙攘攘的大街之上了。
千岁看花了眼,他从未见识过这般厉害的戏法,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向周围张望。
“这……这是哪?”
“京都皇城天子脚下,跟紧了,别东张西望走丢了!”
尘奇转身便进了一家靠近长街的酒楼,像是熟客一般直接上了二楼。
“你用了什么邪门戏法?怎么一眨眼就来到皇城脚下了?”
千岁想要问个清楚明白,又生怕自己落后,他自然而然的伸手拽住尘奇的袖子,像个懵懂好奇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亦步亦趋的跟着尘奇上了二楼。
尘奇看着那双紧拽着自己袖角的手,微微蹙了蹙眉头,本想张口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此刻跟着他的也不过只是个孩子,到嘴的话便又重新咽了回去,他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千岁紧靠着他坐在了他的旁边。
“我用的可不是什么戏法,看到那条街了没有,你要看的人马上就会出现,瞪大眼睛可别眨眼!”
尘奇他们坐的地方正对着皇城的玄阙街,这玄阙街紧挨着护城河,护城河下此时正在放花灯。穿着锦衣华服的男子女子嬉笑着一片热闹欢腾的景象,茶楼离护城河较远,远远的看去看不清人的脸只能看到那亮着的花灯大片大片的飘在河上。
“今天是什么日子外面竟如此热闹喧哗?”
“马上就是花朝节了!”
“花朝节?”千岁愣了一下神儿,往年这个时候都是他陪着千宁进京看灯的,可是今年千宁似乎把这一茬给忘了,莫名的生出了一些落寞感,如今的自己好似又变成了可以任人丢弃的废物,没想到如今连一直陪在自己身旁的妹妹厌烦他了。
“怎么了?想去看灯?”尘奇自然是料到了这小家伙心里在想什么,“别着急,看完了接下来这场好戏,我便带你去看灯如何?你且等上一等吧!”
千岁左顾右盼也不知道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让他等什么?
“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看好窗外吧!”
千岁向窗户外面看去,见玄阙街上有人匆匆忙忙的跑过,那人穿着一身粉色纱衣,看这穿着像是大家闺秀可走路的样子却是十分别扭,千岁仔细去瞧那姑娘的脸,果不其然,那姑娘就是百里千宁。
千岁张嘴本想喊住千宁,谁料到他张嘴刚喊出“千宁”两个字嘴就被捂住了。
“别出声!”
尘奇把帘子拉上,只露出一条小缝,但仅仅只是这么一条小缝,就已经足够窥探街道上发生的事了。
紧跟着追过来的还有苏策,苏策拽住千宁的手腕气喘吁吁:“跑什么,若跑丢了怎么办?”
千宁回过身来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妹妹这么生气,虽然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千宁不是什么温婉的姑娘,但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直接给别人一巴掌,这种事情还是从未做过的。
看样子苏策是做了什么让她生气的事,否则她是不可能轻易动手的。
尘奇的手还捂在他的嘴上他的手很凉那双放在他脸上的手更是沁入骨髓的冷。
千岁推了推他的手臂示意尘奇将手收回去。
可是尘奇似乎并没有将手收回去的意思,而是拦腰将他抱到了窗边,此刻更贴近窗边的千岁自然是看得更清楚了。
“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千宁扬起手准备再甩他一巴掌却被拽住了手腕,苏策紧皱着眉头:“那并非我的意思,我也绝对不会去娶你以外的其他女人,你可否信我一次?”
“不要!”千宁斩钉截铁毫无后悔之意的甩开他的手:“苏策,我真是小看了你,小看了你们家,好,不愧是在朝为官的人,满肚子的算计,我当初就不该听信你一面之词,如今为颜面尽失名声扫地,你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这京城里再也不会有什么名门望族会娶我这样下贱的女子,不过我劝你收起你的小心思,我百里千宁生得正坐得直绝不会因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放低身段嫁入你家做妾,就算我这辈子嫁不出去也与你无关,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千宁,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苏策的解释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千宁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千宁,我对你是真心的,你信我,我……”
“收起你那套骗人的鬼话,我绝对不会再上你的当了!”千宁扯一下自己头上的发饰丢给苏策,“给我滚,收起你那套虚伪做作!”
千宁顺手抢过路人的马,不顾阻拦骑上马背沿着这条街飞奔而去。
千岁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是钻石落地。
“怎么样?这出戏看的怎么样?”尘奇侧着身环上了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贴近他的耳边说道,“你说你没有当老父亲的面偏偏要操的这份心,你看你家妹妹,那可是个又要强又固执有主见的姑娘,你这个当哥哥的着什么急?”
千岁松了一口气,挣扎着推开这家伙,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两个人的动作是如此的亲昵,他的脸微微一红垂下了头。
原来尘奇早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了,但好在总算是放下心,千宁认定的事情一定会闷着头走到底,她认准的事是绝对不会反悔回头的。
“回去吗?你那妹妹两日以后就会回自己山庄了!”
千岁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心情转好道:“这京城的茶楼就是不一样,你看着茶味道真是好的很呢!”
言下之意是要再喝上几杯不着急回去了。
“是啊,好的很!缘尽缘散也不过这么一杯茶的功夫,”尘奇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光喝茶有什么意思,不是说好的带我看灯吗,下楼走走如何?”
两个人并肩往前走,好似这街上的繁华与他们无关。
千岁感觉喉头有些难受,他捂住嘴轻轻的咳了两声,都怪他没把那桌上的药喝了,不过也没那么难受,自己还能承受得住。
“怎么?戏没看够?”尘奇传说着边伸手帮千岁把披风的带子系好。
“我自己来!”千岁退后一步刻意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可是他在推开尘奇的手时两个人的手无意间碰到了一起。
千岁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慌忙闪躲,他将手抽回藏在了身后,那低头害羞的模样像极了待字闺中的小姑娘。
尘奇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一路无言也不知走了多久。才走的护城河下。
“要不要放一盏荷花灯?”
“不要,那是女孩子才会做的事……”
尽管他嘴上说着不会,尘奇却已经走向卖荷花灯的小摊儿了,从卖灯的摊主的手中接过笔不知写了什么折成小纸条塞进了荷花灯里。
千岁并没看到那纸上写的什么。
尘奇把笔递给他:“来,写写你的心愿吧!”
人们总是把愿望寄托在这荷花的灯身上,就好似这灯上的愿望,真的能被这水中的河神传当到天神的耳朵里似的,可是又能知道天神是最忙的,怎么可能会有那闲工夫来处理这些人间的细碎的狗杂之事呢?
与其将这愿望寄托在灯上,倒不如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自己来实现自己的愿望!
“来来来,别不好意思,我帮你写!”
尘奇被千岁拽到了桌上,拿起笔想了想,他身边亲近的人每个人都过得比他好,根本不缺他这句祝福的话,就算他在这灯上写下什么祝福的话,也不过只是锦上添花有或者没有都无所谓。
他侧身看了一下尘奇问:“你写的什么?是心愿还是祝福?”
“我没什么可以可以写的心愿,也没什么祝福的人!”
可是看他这无欲无求的模样,实在不像是虔诚许愿的人,尘奇这样一个游走于天地之间无依无靠的人,他会写祝福给谁呢?
既然尘奇不会给别人写祝福,那么这世上自然也不会有人写祝福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