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是个病秧子》染峥

2、悔婚

　　赐婚？齐珞吟一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爹该不会是看我偷跑出去生了气，故意吓唬我的吧。

　　齐寻量齐珞吟不会相信，捋了把胡子清嗓子道：“陛下关心给你婚姻之事，此人可是楚亲王小儿子，楚玧。”

　　齐寻也心生疑惑，今日退朝后陛下留我一人到御花园谈要事，这要事居然是定亲，陛下未曾见过吟儿，突然要赐予姻缘，何况婉儿还未出嫁也轮不到吟儿，这事属实离奇。

　　听到楚玧二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可是陛下的皇兄，受百姓爱戴的楚亲王之子，各家名门争相把自己女儿送到面前，望着能攀上高枝享受荣华富贵，但楚玧统统拒绝，久而久之没人再敢碰钉子。

　　惶恐的何止是齐寻，齐珞吟听到这名字不可置信，张了张嘴久久说不出话，反应过来声音也稍大：“楚玧？”

　　那个病秧子？

　　齐寻点点头。

　　齐珞吟顿时眼睛瞪圆，道：“我不嫁！我都没见过几次，就这么随随便便把我许配给他？我不嫁！”

　　和楚玧从来没有交集，见楚玧最后一面是在七年前，如今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何况他一直身患重病，传言他活不过三十，嫁给他岂不是守寡？

　　齐寻摇头怒斥：“陛下钦定的婚姻，岂能因你反悔？你这等顽劣脾性有人娶就不错了，楚世子一表人才，其他女子争着抢着要嫁给他，他能同意与你成亲已是让步，他都没反对你反对什么？”

　　齐珞吟反驳道：“爹，你怎么还向着他说话，凭什么他要娶我就得嫁，我嫁的人必然是我喜爱之人，让我委曲求全，大不了我一辈子守空闺。”

　　齐寻给了齐珞吟一巴掌：“混账，男大当娶女大当嫁，历代女人皆是如此，哪能你说不嫁就不嫁，怪就怪你是女儿身。”

　　这一掌下去用了力气，打的齐珞吟身形不稳后退半步，额前碎发有些凌乱横在脸上，捂着脸抬头怒视齐寻，满腔委屈抬脚跑了出去。

　　齐寻看了眼手掌叹气，平日对齐珞吟百般迁就，却因这点小事而怒，实在是不应该。

　　回想今日宫中，齐寻扑通一声跪下，道：“臣实在想不通，陛下居然会把小女许配给楚世子，小女受臣溺爱自由散漫，不懂礼仪，实在不敢高攀，望陛下三思。”

　　瞥见齐寻慌张的身影，皇上单手扶起齐寻，缓声道：“这婚事是母后的意思，朕这个侄子从小就受母后喜爱，总想给他定下终身，你也知道他的情况，一直都没同意过，这次指名要爱卿的小女儿，母后说一定要促成这段姻缘，朕也是没有办法。”

　　都说到这个份上，齐寻也懂得是什么意思，沉默片刻便俯首作揖：谢主隆恩。

　　齐珞吟跑回闺房把下人赶走，以往再怎么胡闹爹从来不打我的脸，今日却为这种事，赌气地把糕点果盘推到地上，坐在床榻摸着被打的脸。

　　许久屋外听到三下敲门声，齐珞吟转身躺下没有理，又响起三声，这次等不来回应，敲完直接推门而入。

　　齐珞吟刚想赶走，定眼一看是宋珏，瘪着嘴没有出声。

　　宋珏进门便看到满地狼藉，齐珞吟从不发这么大的脾气，看是受了委屈，宋珏绕过盘子碎片走到床榻坐下，伸手抱住齐珞吟抚摸头发：“你爹刚才都跟我说了，他打完你就后悔了，碍着面子不肯道歉，便让我来说。”

　　齐珞吟默不作声，刚才心情缓和了许多，也是自己语气太冲才惹得爹爹发怒，但也嘴硬：“他嫌我丢人，巴不得我嫁出去。”

　　“你爹若是嫌你丢人就不会如此放纵你，别人家女子从小就学三从四德，端庄礼仪，你自幼整日玩耍无拘无束，才造就你现在这脾气。”

　　齐珞吟仔细想想的确是这样，和其他女子相比，自己过了一个安稳又有趣的童年，气也消了一大半：“那又怎样，还不是一样长大就要嫁人。”

　　宋珏安慰道：“你也要为你爹着想，要是他人你不喜欢，你爹早就拒绝了，陛下钦赐的婚姻，你不嫁那是要抗旨啊。”

　　齐珞吟也知道齐寻现在的处境，虽说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但伴君如伴虎，要是抗旨说不定陛下不高兴问罪下来，爹的多年心血就白付了，其他官员又虎视眈眈，嫁给楚玧和皇家攀上关系至少能帮爹一把。

　　但就这么嫁了，实在是不甘心。

　　宋珏又道：“今日我刚给你求的姻缘，这不就灵验了，此是命中注定之事，应是良人。”

　　那都是巧合罢了，齐珞吟默不作声垂下眼皮，看不出眼里的情绪，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半晌说一句我再考虑考虑，背对着宋珏躺下了，宋珏见状便不必多说，走出门外带上了门。

　　齐珞吟眼珠滴溜转，怎样能不抗旨又可以悔婚，突然心生一计坐了起来，去找楚玧，让他退婚。

　　齐珞吟认为这计策可行，他楚玧拒绝多少窈窕淑女，怎么会同意娶一个未见几次面的人，这绝对有猫腻。

　　就这样翻身下了床，打开房门看见一众婢女在门外站着，见齐珞吟出来连忙低头行礼，齐珞吟吩咐把房间里的碎片扫干净，便去找齐寻。

　　齐寻没想到齐珞吟态度这么快转变，竟同意婚事，这丫头精得很，狐疑地盯着齐珞吟。

　　齐珞吟赔笑：“爹，您说得对，嫁给楚世子我一点都不亏，他家有权有势金银财宝享之不尽，何乐而不为？”怕他不信又接一句，“既然是陛下赐的姻缘，我要是反抗定会定我罪过，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齐寻将信将疑，看见齐珞吟眉欢眼笑的脸上有个巴掌印，心中泛起了一阵酸，伸手凑到她脸前。

　　齐珞吟下意识微微闪躲，齐寻手顿在空中，随而放下问道：“爹下手有点重，很疼吧。”

　　齐珞吟本以为齐寻不相信她所言，提前准备了应付的话，没想到齐寻会问她疼不疼，一笑了之：“不疼。”

　　虽知父爱，但婚还是要退的。

　　是夜，一家围坐一起，菜也比平时丰富不少，宋珏给两边夹菜：“这一晃十几年，吟儿都要嫁人了，刚派人去送信告知阿婉，待结亲之日应能回来。”

　　齐珞吟扯嘴讪笑：“爹，陛下说这门婚约时没有圣旨吗。”

　　齐寻高兴也没多想，答道：“嗯。”

　　还没下旨这事可以逆转。

　　齐寻不放心：“这圣旨早晚都会下来，你别想花招。”

　　“不会的，放心吧。”齐珞吟眼底闪过一片狡黠。

　　翌日，齐珞吟借听曲儿独自出府，站在楚王府门前，大门禁闭庄严，侍卫持刀立在两旁，齐珞吟扫一眼走到看着好说话的侍卫旁：“我是吏部尚书齐寻之女齐珞吟，想见楚玧，帮忙转告一声。”

　　上门要见楚玧的女子见多了，通通都吃闭门羹，这次自然一样，侍卫目不斜视：“世子说，不见。”

　　还没问怎么就不见，齐珞吟好声道：“你跟他提我名字便可。”

　　提名又有何用，照说：“不见。”

　　这人怎么油盐不进，齐珞吟咬着下唇，捂着嘴小声道：“我和他有婚约，是未过门的妻子。”

　　侍卫斜眼上下打量齐珞吟，这女子长相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般女子被拒都会羞怯回去不再来，这女子为了见世子居然谎称自己有婚约，真是不害臊，任凭齐珞吟说什么都闭嘴不再说话。

　　见侍卫不愿搭理，齐珞吟不再与他纠缠，瞪了一眼转身离去，这人真是木头脑袋，明明转告一声就可以，偏偏自作主张，看来得想点别的法子。

　　齐珞吟不动声色绕着楚王府走，围墙甚高，走到一棵槐树下停步，估算与墙壁的距离，四顾无人便挽起袖子爬了起来。

　　少时经常爬树，这么多年也没生分，三两下爬的差不多，齐珞吟向宅子里望去，无人，伸手抓住墙壁，脚蹬着树枝一使劲，整个人挂在墙上，这墙有点高，贸然跳下腿会摔断。

　　可院子里又没有树木草丛，这么吊这也不是办法，齐珞吟俯视寻找缓冲地带。

　　“翻墙还是等夜间为好。”一道陌生的声音，被发现了，齐珞吟一惊差点没抓住墙，刚才只顾得找地方跳下，什么时候出来的人也没注意。

　　齐珞吟稳定情绪，一只腿半挂在墙壁，那人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一身白衣淡定从容。

　　齐珞吟哪管这些，连忙解释道：“我不是小偷，我是吏部尚书齐寻之女齐珞吟，和楚世子有婚约，我找他有事。”

　　那人听闻一笑：“婚约一事未曾听过。”

　　齐珞吟体力不支紧抓着墙壁：“我也是昨日才知道，真的没有骗你。”怕身体支撑不住，在墙外的腿勾着树枝，“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下不来。”

　　那人慢步走到墙边，双手一伸与肩同宽：“跳下来。”

　　开什么玩笑，我一个姑娘家要跳到你身上，诚信想吃我豆腐，回过头想退回槐树，但腿使不上力气，又怕侍卫巡逻过来，只好说：“你接稳了。”

　　高度他不一定能接住，大不了腿断了再接上，紧闭着双眼一跃而下。

　　扑的一声，那人受到冲击仍稳稳当当地接住齐珞吟，没有感到疼痛，齐珞吟缓缓睁开眼，细看面前之人英俊潇洒眉清目秀，嘴角含着笑意。

　　齐珞吟连忙从他怀中脱离，拍拍衣袖点了个头：“谢谢。”

　　那人收回双手，目光平和，语气平缓：“告诉侍卫通告就行，为何翻墙而来？”

　　齐珞吟想到那块木头就气不打一处来：“我让门口的傻子转告都不睬我。”那眼神还以为我有病。

　　看到那人垂眸哑笑，想必也是把齐珞吟当成疯女子，但因其不失风度没有明说。

　　齐珞吟盯着他看，待他发觉与之对视，许久齐珞吟开口：“你是楚玧？”

　　“不是。”

　　传闻相貌堂堂倒符合楚玧，虽然不想承认，在齐珞吟见过的人中也就宁世宇算得上相貌不错，此人比宁世宇还要优秀。

　　但楚玧长年患病，怎么可能接得住她，想来不是，也就随便一问。

　　“那你是？”

　　“书童。”沉默片刻又吐出两字，“陈严。”

　　楚玧身边的书童都如此样貌，还真好奇楚玧长什么样。

　　正事要紧，齐珞吟开门见山：“我想见楚玧。”

　　陈严开口道：“世子一早便出门，一时半会回不来。”

　　齐珞吟小声嘟囔：“他不是重病在身吗，还出门。”

　　陈严听到此话面无表情，言语之间带着压迫感：“身体有恙不代表心中有恙，想做之事没有不能做，不能以他人之缺带以偏见。”

　　齐珞吟感到此人气场之大，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连忙赔罪：“对不起，我不是嘲笑他的意思。”

　　那人好似意识到自己的严肃，收起气场转换自如，随即浅笑，眼中没有丝毫波澜：“我知道。”

　　齐珞吟不由觉得此人有些可怕：“可我有急事找他。”

　　陈严思索一番：“三日后玉峰山午时，世子会参与围猎。”

　　玉峰山山清水秀，湖水碧玉令人心旷神怡如临仙境，是皇亲贵族游玩的好去处，近几年被纳入皇家区域，公子哥们经常去那野猎，没想到楚玧也有这个爱好。

　　齐珞吟匆忙道谢之后准备离去，被陈严送到正门，经过那个侍卫前哼了一声。

　　盯着齐珞吟远去，侍卫连忙跑到陈严面前，满面惊恐：“世子，她.....”

　　楚玧没有表情，摆手让他回去不必多言，转身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