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世界》Isa

2、第二章

　　第二章

　　省城的这所L大，也算是所历史悠久的名校吧。
　　据说这所学校的前身是范仲淹还不是苏轼在这里当官时办下的，所谓是，他本是想为自己的家宅选个好风水地，请了先生来算。先生指着这块地说：在这里造宅，世代必为仕途光明的子孙。他便说：“这么好的地，怎能就造福了独独我这一家的子孙后代？”便在这里创办了私塾，教育香火由此也代代相传。
　　清朝的新政教育改革是在1905年，而这所学校，在1904年就已经兴办起新式学堂，也算是走在时代的前列。
　　在外国殖民侵略的近百年间，这所古朴的校园也未能免灾，由此也拔地而起了好几座颇有异国风情的楼房。甚至校门口便是L城为数不多的基督教堂之一。
　　校园很大，大一的医学院新生所在的是本部，建在L城靠近市中心的地方。此外还有研究生的分校，商学院和法学院等等分部，那些都坐落在城外的教育专区里了。
　　本部无疑是块宝地——自古以来便是。现在的L大可爱而美丽。东边是充满复古感的：圆顶小白楼，红砖沏成古朴的教学楼，绿茵茵的大片草坪，老式的篮球场地和图书馆……而近年开发的西边则一派摩登：名叫21世纪大楼的21层大厦，架空而立的天桥，夏季开放的游泳馆以及新建的食堂……
　　两边都拥有的，是干净明媚的阳光，以及浑身流淌着充满张力的血液的年轻人。
　　“我想很荣幸地祝贺大家：终于来到了这一所全国知名的学院进行人生更深层次的学习。”这是开学典礼上校长那些废话的开篇第一句。

　　好吧，我承认这些。
　　集会完毕，回到教室，在做那份校史卷的时候，李一言懊恼地想。
　　他不愿再去回顾初中课本里学到的那篇什么《十三岁的际遇》，那个十三岁就进入了北大，饱含深情地赞美了它一番的那个女学生。
　　燕园，未名湖，图书馆……
　　那原本也该是我能享受的风景。
　　他把那份培养学生爱校热情的卷子提前交了，走出教室，怕自己快要窒息。

　　那一天，结束了所谓的新生教育之后，第一次班级会议。
　　“时间关系，自我介绍就免了。我想大家也不一定就有这个兴趣认识这里所有的同学——不过，我很想为大家介绍几个同学。”导师在讲台上巡视了一番，说。
　　李一言心里一阵慌。
　　“第一个是——李一言同学。”
　　他眉头一皱：果然。
　　“李一言同学？”导师再一次喊道。
　　他不得不撑着桌子站起来，垂下头，仿佛在挨批斗。
　　“李一言同学是本级入校生中分数最高的一位——凭他的分数完全可以达到北京大学的录取标准。而他仍然选择了L大。”
　　李一言嘴角一阵抽搐。
　　“李一言同学家境十分拮据，父母都是R县S村土生土长的农民同志。他的学费甚至是向银行贷款所得。这是身边的例子——贫穷不能代表什么，人人都能有崇高的理想！请坐。”
　　李一言坐了下来，之后再也没抬过头。

　　L大的食堂是一大特色：三层的建筑，被L城著名的五星酒店承包，完全餐厅式的经营。
　　李一言对此很恐惧：这样的食堂还能叫食堂吗？除了一楼还做成了普通食堂的样子。有排队，有窗口，有饭卡。二楼相当于大饭店的大堂，屏风，圆桌，点菜，买单。三楼甚至全是包厢。
　　他踌躇在食堂门口，考虑着是否进去吃饭。
　　“李一言？”
　　他转过头，不期然看见那个对自己似乎很有敌意的富家少爷——那个从第一次见面的“你好”之后再也没有彼此说过话的帅气青年。
　　“怎么不进去吃饭？”他说着，勾住李一言的肩膀说，“走吧，一起去。”
　　看似十分亲密的行为，可是他的脸上没有一点暖意。
　　“不了！”李一言想挣脱出来，“我出去吃。”
　　他戏谑地一笑，却勾得很紧：“怕什么，我请你。”
　　“你什么意思？”李一言心里窜起一鼓火苗。
　　他睨着李一言，说：“新同学联络一下感情而已——我也没什么好表达的，就只有请客了。”
　　虽然觉得他很奇怪，却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于是他们便勾肩搭背地走进了食堂。

　　“我是乔路杰，我爸妈是奢侈品经销商。DIOR啊PRADA啊这些。我愿意住校主要是觉得家里没意思——不过在宿舍里总觉得需要个人帮忙，我自己什么也不懂。”虽然是在和李一言说话，乔路杰却只是看着饭菜。
　　李一言很疑惑他想表达什么。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勤工俭学？”他继续问。
　　“如果有机会的话，当然愿意为家里减少一点开支。”李一言回答。
　　乔路杰很含糊地一笑：“如果有一个月薪2000元的工作，并且不需要占用你课余的时间呢？——只要在你接水买饭铺床的时候，顺便也帮另一个人这么做。”
　　李一言当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让我做你的——保姆？”
　　“只是私人助理而已。”乔路杰嘴上否认着，脸上那一抹玩笑一般的戏谑笑意确是更浓了，“如果你担心我骗你，我们事先可以签劳动合同。”
　　李一言直直看着他。
　　“怎么样？”他继续问，那笑容扩展到了嘴角。看上去是那么——邪恶。
　　李一言不能否认，2000元，很让他心动。
　　但面前的这个乔路杰，又是这么的让人觉得危险，充满了一种挑衅的意味。
　　“我可以再给你时间，不过今天晚上我们必须达成一致，因为工作从明天早上就开始了。”说完，乔路杰一甩筷子便起身而去。

　　终于那个晚上，他们签署了合同。李一言签下名字的那一刻，盯着“私人助理的职责”那一栏，觉得自己几乎把自己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