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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回 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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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为了惩罚自己还是为了给自己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林月醒了,但不是在医馆,也不是在梁府里。而是回到了十几年前,娘娘刚入宫,自己还是娘娘身边的梳头丫鬟的时候。此时的天刚朦朦亮,正是一天的开始。
林月突然想起小时候的自己跟着娘亲在柳府给小姐夫人们编发净面的时候。明明只是繁琐的重复的工作,但柳府的老爷和夫人们都很好,老爷是翰林院编修,夫人也是大家闺秀,教导出的小姐公子们都温润如玉,优雅端庄,知书达理。虽未曾见过,但总听柳大小姐——就是柳珠凝——自己伺候的这位姑娘说起,柳家有位姨娘生的庶子,虽是姨娘所出,但性子极好,天资颇高,只是身份低了些,不便表露出来。林月努力想了想,这位柳小公子后来考了个状元飞黄腾达,也进了翰林院。若是前世的自己没有那么贪得无厌,听从娘娘的话再求求情,说不定能当个状元夫人呢,也不会落的那番下场,成为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最终许配给不能人事的宦官。
或许,这只是自己一场长长的噩梦吧?林月这么想着,毕竟重生什么的也太不靠谱了,或许是小姐刚进宫里,自己也换了一个环境,见了好许多生人,把他们冗杂在了一起,做了一个很长很真的梦而已。
在梦里,她已经做梁府夫人好多年了,每日都有丫鬟小厮伺候,也不用自己动手梳头修面,但毕竟年岁在那,手上的功夫没落下,就是稍有点生疏。林月盘好自己的发饰后,极力不去想之前团在自己脑中的那些记忆,只是照常的洗漱准备。
镜子里的自己很年轻,脸上肉肉粉粉的,十几岁的模样可爱的紧。而坐在镜前的柳家大小姐,现在应该称之为柳姑娘了,比自己记忆里更加光彩照人,少了在宫内沉浮之后的老练,现在只有少女的清纯与稚嫩。
“娘娘,您真漂亮。”林月不自主地喃喃道。
“说什么呢,我现在还不是娘娘,叫我姑娘便是。”柳珠凝听罢脸上露出一抹绯红,尽显少女的娇羞。只是娘娘刚入宫还未侍寝,位分也不是很高,封了才人,下人们称其姑娘,林月叫惯了,突然改不了口。
“咱家姑娘以后肯定是当娘娘的命,月儿跟姑娘打赌。”
“胆子大了敢打趣自家小姐了。”柳珠凝佯怒拍打了林月一下,脸上却露出了少女思春般的神态,拖着小脸,“你说,皇上到底是什么样的呀,爹爹都说他才高八斗满腹经纶的,一定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模样。”
虽然在自己的梦里皇上是个心宽体胖的中年男人,但那都是梦呀,说不定皇上真是个貌比潘安的读书人呢。“过几天中秋晚宴,让月儿帮姑娘好好打理打理,保准皇上一眼就相中姑娘,到时候皇上赖咱们宫不走了呀,姑娘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就你这张嘴会说。”
打理好柳珠凝的发饰妆面,林月梳头的工作暂时到这儿了,一般的姑娘们进宫是不会带自家的梳头丫鬟的,因为宫内有专门的梳头丫鬟,只是林月自小在柳府长大,一手盘发手艺不错,眼光也是独到,擅用天然的花草羽毛进行装饰,妆面与调香也颇受柳珠凝喜爱,因此特意将林月带进了宫,算半个贴身丫鬟养在自己身边。
虽然带在身边,但除了梳头啥也不干,而且也不给别宫的娘娘们梳头也太说不过去了,因此柳珠凝又给林月派了一个花草宫女总管的活儿——差不多比宫里派来的姑姑低个半级。就是不用自己动手,指挥指挥其他太监宫女摆放花盆便是。毕竟梳头的手还是沾染了别的味道或是弄坏了可不行。
自己倒是挺喜欢折腾花草的,尤其是喜欢繁育新花色的花草。因为在梳头的时候总要用一些花草来搭配面妆或是衣服,而自然的花草颜色固然单调,总有无法满足搭配的时候,而人工制作的染料又无法完全还原花草的生气,因此林月从在柳府中就开始和娘亲一起琢磨嫁接配对的事儿,好让花草的颜色更繁多些。
对了,正好去看看自己从府上带来的那些花草如何了。林月走向天音阁的后花园。虽然小姐位分不高,但她性子高傲,宁可独身住宫内一角也不愿和其他宠妃挤破头住一起,虽然见到皇上的机会少了,但难得清静。
这也正好便宜了林月,她还真怕自己的花儿遇到不懂草木的大小姐或者下人们而死于非命呢。
没有别人打扰,这片花圃便是林月一个人的小天地。在自己的梦里,林月有些茫然,似乎那时候的自己已经把这一兴趣给抛弃了,每日除了梳头,便是处心积虑打听皇上的喜好,利用皇上来娘娘宫里的机会尽力去表现自己,好在皇上面前讨个名分,也做个娘娘。现在想想,林月真是唾弃梦里的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虽然自己在普通人家里可以算得上是容貌出挑,但跟柳家大小姐比简直是云泥之别,柳珠凝的容貌有一种超脱世俗的圣洁感,听说宫里的娘娘们长相基本都无可挑剔,毕竟是皇上的妃子,苍茫大地之上只有寥寥无几之人能入宫成妃。
正值金秋,院内种植的重瓣木槿开得正好,多是紫红,淡粉色的,纯白的单瓣木槿被林月移到了一边。她想着培育出一株正红色或是淡蓝色的木槿,正红喜庆,淡蓝典雅。
天音阁正院内放着的是正值花季的金菊,黄灿灿的花苞和男子的拳头似的。许是还没到开放的季节,内务府送来的金菊们都铆足了劲,就是没开。
林月在老家时还没见过养的颜色这么正、这么大的菊花,在征得柳姑娘同意后,便细细挑选了一番,将其中几株移植到了后院中。土地的营养果然是比花盆中的足,没过几日含苞待放的金菊已有些要绽开的苗头了。
由于天音阁位于皇宫的边角,整个宫殿紧邻着后山湖。夏季的余韵还未完全过去,湖边的风吹过来凉凉的,吹得林月很舒服。
“这是什么?”远远的,林月看到在湖边有几簇正红色的花,开得很艳,花瓣成长条状,形似菊花,但又有所不同。走近一瞧,花瓣呈鲜红色,像一把伞一样张开着,里面的雄蕊又细又长,伸在花瓣外头。
林月从未见过这样的花,鲜艳又张扬。明明是鲜红色的花瓣却丝毫没有牡丹或是芍药的端庄华丽,更多的是妖艳着的孤独感。不远处有一株纯白色的,还未开放的花,应该是这株的变种。月儿乐极了,她小心地将这几株挖了起来,将这双色的花的母球附近附生的子球取下再次种植,期待着明年的长势如何。
这种平凡的日子真好,林月想着。梦里那个成为自己夫君的梁玉公公,自己似乎从没见他笑过,本就煞白的脸上是紧闭的牙冠,眉头中间永远拧着褶皱,细长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除皇上之外的任何人。想想就让人发毛,怪不得宫里的奴才们都私底下称他为“白无常”,确实是一副要把人带走的模样。
是梦而已是梦而已。林月拍了拍脸颊让自己从回忆中清醒过来。这次,她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好好的辅佐柳姑娘,等自己到了出宫的年纪乖乖出门,找个好夫君嫁了,不要眼高手低,安安稳稳度过一生便是极好的了。
这样想着,手上的工作也完成了。看着时辰快到柳姑娘午睡的时候,林月站起身来准备回去,此刻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窸窸窣窣男女呢喃之声。后院的地形布置林月还是比较熟悉的,她隐匿了自己的身形,悄悄向那声音传来之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