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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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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
房内剑拔弩张,唐文逸一个动作,即有一番厮杀。
却在此时,床上传来略带衰弱的说话。
众人转头看去,见白玉堂已撑起身来。公孙策连忙过去扶他:“白义士,你现下不宜大动……”
白玉堂摇摇头,虽脸无血色,眼神仍是澄亮。
“不碍事……不过是一点小伤。”他振作精神,提声说道:“猫儿,伤我之人确非唐兄。”
他虽如此说,但众人未敢放松,皆等他说明一切。
“今夜我本打算来寻唐兄饮酒,待找到唐兄所宿客房,见有一人在内,容貌与唐兄无异,我一时大意,只道那人便是唐兄。没料到开封府内那唐文风亦敢潜伏。刚一靠近,那唐文风就拔剑刺来……”一席话下,白玉堂身体有些摇晃,但随即稳住,又道,“我与他相搏数招,可惜力不从心,幸而唐兄即时赶到,那唐文风才匆忙逃走。”
说罢,他问道:“唐兄,可有追上?”
唐文逸摇头。
展昭虽心仍有倪,但他亦确实见到两条紫色身影一前一后往东奔走,加上白玉堂作证,此看恐怕是错怪唐文逸了。
巨阙入鞘,展昭抱拳告歉:“唐侠士,得罪了。”
唐文逸摇头轻笑,道:“无妨,展南侠也是担心白兄安危。家兄屡杀人命,唐某实难辞其咎……”
包拯适时插语道:“白义士身上有伤需要静养,各位今夜也辛苦了,请回房安歇吧!”转身又低声吩咐道:“展护卫,本府有恐那唐文风会去而复返。”
展昭颔首,拱手应曰:“大人放心,展某在此守夜。”
各人纷纷散去,唐文逸回头看了房中仍留未走的展昭,轻轻一叹,虽已知道这二人之间情谊非薄,但看在眼中,总是叫人羡慕。
房内回复安宁,但空气中曾有血腥却未曾尽散。
白玉堂瞪了一眼脸色不见得好的展昭,叫道:“猫儿,这不劳你守夜!那家伙若敢再来,白五爷自能应付!”
展昭锁上门窗,抱剑坐到桌旁,面朝大门,对他的叫嚣全然不理。
“喂!臭猫!”
仍是没声没息。
白玉堂皱了皱眉,知这猫儿是发了脾气,看来若不使点手段,便是叫破嗓门也换不来一应。
“啊呀!好疼——”
凄惨的叫声,果然换来那宽阔肩膀的一下颤动。
可依然平静无波,笔挺的腰杆不曾动摇。
这白玉堂叫得恁是夸张,也难怪展昭不信。他怎会不懂白玉堂本性是何等逞强,便是被鞭至皮开肉绽竟也一声不吭之人,又怎会因一道剑伤而惨叫哀嚎。
叫了数声,倒还真扯疼了伤势,疼得他险些咳嗽出声,下意识连忙伸手捂住嘴巴,泄出几声闷咳。
展昭听出不似作假,连忙反身来看,见那白玉堂痛得额头冒汗,甚是苦楚。
见他终于看了过来,白玉堂顿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可惜脸部糅杂了疼色,实是不怎好看。
展昭叹了一声,坐到床边,免得这安分不下来的人再胡乱动作。
“白兄,可知何谓自作自受?”
白玉堂缓过痛楚,狠瞟了他一眼:“行了猫儿,若论自作自受,白某当不如你!”
“你——”
展昭不禁气结,轻一抿嘴压下怒气,撇开脸不去看那张见了就想揍的俊容,才道:“白兄,时候不早,你该休息了。”
“我早想歇息,是你这猫儿愣坐在这儿,亮堂堂的两眼珠子死瞪着白某,让白某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便是不瞧,亦知那双狡猾的眼睛充满戏谑神色。
展昭右手一拍床边小桌,将搁在上面的水盆震起数滴水珠,手指翻转一弹,水珠如丸击射烛火,瞬间教这房间漆黑无光。
悠然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如此,白兄便看不到展某眼睛,即可安然入睡了。”
“……”
“猫儿。”
“臭猫。”
“喂!猫大人!”
展昭屹坐床边,不动如钟。
任那白玉堂怎叫,就是不予搭嘴。
如此似乎确有效果,白玉堂唤了几声便住了嘴。房间在寂静漆黑中渡过了半刻。
就在展昭以为白玉堂已睡,却又听到那显得有点寂寥的声音。
“你真生气了啊?”
每次听得他如此说话,总让展昭无法置之不理。
床上之人,曾不止一次共他出生入死。
纵是恼他的恶,却亦时常念他的好。
“展某并未生气。”
“你生气了。”
“白兄误会,展某确无恼怒之意。”
“不,你在生气。”
再好耐性,在这爱缠的小白鼠面前也水磨石穿了。
便是南侠,亦是一般。
“好!展某是生气了!”巨阙鞘顶铿击床沿,发出响亮吵音,朗朗声线在夜中带了激烈怒意,“你多翻潜入开封府闹出多少乱子,展某暂不予你计较!此次你又再夜半偷入,竟然如此就大意轻心,随便相信一个相交尚浅的朋友,以至险丧性命。白玉堂,你纵是不把自己性命当一回事,亦要顾及他人所忧,岂能将性命视若儿戏?!”
一番呵责,顿让白玉堂无话可说。
今日方知,敦厚之人发起火来更是非同小可!
沉默片刻,白玉堂试探道:“难道说,猫儿你尚在怀疑唐兄?”
“在真凶缉捕归案之前,展某不排除任何可能。或许他无心杀你,但两次都是他出手救你,如此巧合,难道白兄不曾存疑?”
“……无论是否巧合,他终是救了我。”
“……白兄,”白玉堂对朋友义信,实属江湖少有,展昭亦自欣赏这份至诚,终于缓下语气,“你有伤在身,就安心休养,莫要再生事端。”
白玉堂凝重言道:“此事已容不得白某抽身。玉鼠曾传我手,杀人凶徒之弟是我朋友。更有甚者,今夜那唐文风,恐怕等的是我。”
展昭一惊,连忙问道:“白兄何出此言?”
“感觉。”
“感觉?”
“你不信?哼。凭我白玉堂多年经验,交手便知谁对我存有杀念。”
“白兄,破案之事,就交由官府处理。请你安分养伤,若再有差池,展某难向陷空岛上各位义士交代。”
“嗤!猫儿,你恁是没有进步,每次都拿他们来压我。”白玉堂半躺床上翘起二郎腿,满不在乎,“焉知山高,皇帝远之理!”
“白兄你……唉!”展昭知劝亦无用,但他身上纵横伤痕,实教人心怜心痛。从怀里摸出一个紫青小瓷瓶,犹豫片刻,背着身将它塞到白玉堂怀中。
“这个给你。”
“这什么啊?”白玉堂打开瓶塞凑近一闻,其中透出浓浓药香。
“是公孙先生给你的药。对消痕散疤甚有疗效。呃,公孙先生说只需涂在患处,每日三次,十日便可消去疤痕。”
展昭心中暗幸早熄烛火,否则脸上尴尬之色定遭这白老鼠调侃。
“哦,如此替我谢过公孙先生!”白玉堂呢喃着将瓶子塞入口袋,“正好,把那疤痕去了,免得大嫂每次看见我背上伤痕时总要唠叨一段。”
白玉堂似乎未能死心,又自提议:“猫儿,那唐文风既以我为标,定会再度来袭。不如——”
“不行!”未待他说出计谋,展昭已即行否决。若要以白玉堂为饵,犯险引出唐文风,此计是万万不能。
莫说他此时身上有伤,即便完好,以他一人之力亦难与那唐文风相抗。
白玉堂已两次逃过死劫,事不过三,纵有满天神佛恐亦难保佑他如此莽撞举动。
他立下否决,让白玉堂不禁微愣:“怎么不行?”
展昭摇头:“是否以你为目标现下亦只是凭空猜测,不能作实。”
“可这也是一线机会啊!”白玉堂说起便是咬牙切齿,“唐文风两次偷袭予我,若不还以颜色,还道我白五爷是好欺负的软柿子!”
就是如此不肯服输的个性害他多番遇险,展昭心下叹息不已。
“此事仍需从长计议。”
“你们官府做事就是婆婆妈妈,左一个从长计议,右一个有待查证,等你们查完了算完了,人早跑光了!”
展昭现下真的很想拿块布将这呱噪的嘴巴给塞上,再拿条粗绳将那不安分的手足给绑上,让这个连受了伤都不肯安分静养的家伙乖乖躺在床上。
他耐着性子,说道:“即便要设陷阱,亦需报知包大人。此事明日再商吧!”
“可——”
“白兄,你若再不休息,展某就请公孙先生过来替你开些安睡药。”
“啊?不。不敢有劳!”
这一说吃药,白玉堂可就立马静了一半,利索地盖上被子躺好睡觉。
在以为终于平静之时,突然一个巨大物事自床铺袭来。
展昭伸手不及,被那东西整个兜头盖住。
“白玉堂!!你作什么?!”
一夜折腾,展昭几乎是暴跳如雷。
白玉堂呵呵笑声传来:“更深夜寒,要冻坏了御猫大人,明日包大人定来怪我!”说完,听到翻身之声,随即再无骚动。
被缛有一点曾盖过的人体温度,展昭拿在手里,竟是温暖如炉。
身后渐渐传来绵长的呼吸,看来白玉堂也确实累了,一会功夫就睡了。
展昭这才轻轻将被褥折叠,放置一旁。
怀抱冰寒巨阙,定坐清冷房中。
这一夜,却比他身躺床被之中还自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