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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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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一直欠你一句生辰快乐。卿卿,我。”
碧初将食指放于嘴唇上,微微摇头。
“是你说的,生辰祝福只能在生辰说。相比去弥补往日的错过,我更希望你许诺我,未来的每一个生辰,你都不会再缺席。”
随着天灯越飞越高,渐渐消失不见,后院中的这场浮华梦境也缓缓消散。牵着沈西延的手回到房间,碧初发现有另外一个惊喜正在等着她。
“四皇兄!你怎么来了。”
当下这种情况,能看见一个战壕中的战友,碧初感觉分外亲切。“多日不见,你们怎么样,长欢还好吗?”她心情大好,亲手给沈西毅到了杯茶。
“我自然是被你夫君请来商量大事的。长欢挺好的,就是太能吃了些。”
“巧了,我们家夫人,就是太能睡了些。果真她俩适合做姐妹。”
沈西延抱臂站在房门前,光明正大地打趣着自己的夫人。
“你的意思是,”看到面前之人投来的肯定眼神。沈西毅挑眉,双手抱拳作礼,“恭喜恭喜,真是可喜可贺。哎不对,这个时候你还要回宫?“
“有些事情,早晚都是要解决的。”碧初宽慰着沈西毅。“再说不还有四皇兄你在呢。”
沈西毅抬头,以目光询问沈西延的意思。
“我尊重她的选择,无论怎样,我都会陪着她的。”
话已至此,沈西毅明白多说无益,明日他只管拼尽全力便是了。
“对了,姑姑如今被关在阿蓉的梧桐苑。我派人悄悄地去打探过,饮食起居,吃穿用度,皆有专人负责,唯自由受限。表妹可以暂时放心。”
“看来皇舅只是想用娘亲来让我听话,并不会真地动她。”摸清了景平帝现下的态度,碧初少了几分顾虑,对于即将到来的对峙,也多了几分把握。
三个人都想要尽量拿出一个万全的方案,认真商讨了许久。等沈西毅离开时,已将近是后半夜。送走了沈西毅,碧初从包袱中拿出了那方金匣。为了以防不测,她打算在睡觉时,将其藏在自己的枕头下。
“砚青叔叔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提起这件事,沈西延露出了些许无奈的表情。
心死多年,一朝听说沈砚青尚在人世,宁婉自是激动万分。她赶去了楚家大宅,躲在暗中,偷偷地找寻着意中人的踪迹。在沈砚青出现的那一刻,宁婉的目光就尽数被他吸引去了,同少女时光的自己一样,眼中除了他,再也看不见别人。
然命运弄人,世事无常。时光似乎特别偏爱沈砚青,岁月在他脸上平添了些许皱纹,但也同时赠予他历经沧桑后的成熟稳重。除此之外,年华再未于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心上人还是记忆中那般意气风发,但自己,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花容月貌不在。
就这样吧,宁婉默默告诉自己,此生还能再见他,已是上天眷顾,还多求些什么。
“母妃介意自己的容貌,一个人跑回了悠然谷,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见父王。父王不想让她为难,便在悠然谷外撘了一间小屋,就打算这么守着、陪着。”
“我能理解婉姨,女子总归是想在心爱之人的心中留下自己最美的样子。若有朝一日遭遇了同样的事情,我定然也不愿意再见你。”碧初扼腕叹息,心中满是惋惜和怅惘。
“此次父王虽未前来,但有件东西,他特意叮嘱我转交给你。”
惠风和畅,碧空万里,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朝云殿外,碧初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了沈西延的手。
“准备好了吗?”
二人的眼中倒映着对方的身影,坚定的目光给了彼此信心。殿门大开,二人迈着坚定的步伐,一起向着那位高坐龙椅之人走去。
程培忠退下时带上了大门,一时间朝云殿中,便只剩下他们三人。碧初想着,不管她自己今日因何前来,该有的规矩不能少。她拉着沈西延,一起行了参拜之礼。高坐龙椅之人自是不怒自威,碧初仰头看他,眼中一片漠然。
“萧蔚带了不少人,就守在门外。我劝你们都想好了再说话。”见碧初捧着一个金匣,景平帝伸出手,示意碧初将东西呈到他面前。
“皇舅就不问问碧初,这匣子里放的是什么?”
景平帝斜靠在龙椅之上,露出一副难得一见的轻松之姿。
“初儿不必在朕面前故弄玄虚,你手里的东西,朕找了许多年,自然不会认错。”
“既然皇舅对此物如此热衷,那这圣旨中所写的内容,皇舅应当也是了如指掌。”
“自然,朕的义兄好本事。若不是先皇写下了此道圣旨,朕都不知道他沈砚青原来有这么大来头。更不知道,朕自诩的兄弟情深,在他心中,不过是为了上位而不得不装出的虚情假意。”
“我父王纵是有不轨之心,但却从未真正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举动。倒是皇上,枉顾多年情义,为了权力和地位,不惜对兄弟痛下杀手。你这等弃信忘义之徒,又有何资格指责我父。”沈西延目光如炬,引燃了景平帝心中的怒火。
“放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沈砚青别有居心,自进宫后,私通后宫,搅乱朝堂,甚至私造武器,豢养野军。这桩桩件件,都是大逆不道之罪。至于你,口口声声仁义道德,朕养你这么多年,你却是吃里扒外,如此不知好歹。”景平帝勃然大怒,狠狠拍着手边雕着祥云神龙的扶手。“初儿,你确定要为这般居心叵测之人,同朕作对?”
“皇舅,这九五之尊的位子,原本就是怀信帝从承瑾帝手中夺来的。我们这一脉享受到的,这高位带来的一切荣华富贵,全都是怀信帝作恶的结果。若不是想明白了这一点,先皇也不会写下这道圣旨。”景平帝今日之举,让碧初对他彻底失望。她高高地仰起头,禁闭双眼,想要努力收回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碧初还想问您,若动砚青叔叔是因为他心怀不轨,那我娘亲呢?我父侯呢?他们一个是您的亲妹妹,一个追随您多年,他们又可曾对不起您?”
“朕本不想提的,但你非要如此逼问,朕便告诉你。傅家就是这皇城中最大的叛徒,从傅广岳开始,世世代代,效忠的从来不是我们。”
“人的出身又岂是自己能够选择的。我父侯身为傅家人,明知怀信帝曾做下些什么样的腌臜之事,却还肯效忠与您。为了您和庆王,他无数次于家族和兄弟间挣扎,这些为难与牺牲,您可曾看见半分。您若能看见半分,又怎么会定要将他置于死地。”
“胡说八道。你爹若真如你说的那般衷心,朕又岂会负他。傅随舟是最该死的人,他明知道自己会与朕分立两派,还敢求娶小仪。他不仅夺走了朕最爱的胞妹,还诱导小仪也背叛了朕。”
“我娘不过是出于相识多年的情谊,想放砚青叔叔和婉姨一条出路而已。皇舅,你错了,从头就错了。”碧初说着,从袖中抻出另一卷黄色卷轴,从外观上看,与方才呈给景平帝的圣旨并无二异。
“这是当年皇爷爷写下的另一道圣旨。得知了宁太妃进宫的真正目的,写下这两道圣旨,让太妃自己选择,是否要将这皇位交回到砚青叔叔手中。太妃觉得自己有愧于皇爷爷的深情,所以最终并未将那道写有砚青叔叔名字的圣旨公之于众。我一直以为,另一道圣旨便是您继位时向众臣展示的那道。直到昨日,我才知真相并非如此。”
碧初将圣旨打横,用力一抖,那圣旨的一端卷轴便向下坠去。
“皇爷爷当年写下的另一个名字,是庆王沈景渊。”
碧初昨夜看见这道圣旨,心中顿时感慨万千。
即使沈砚青心中很清楚,这高位本不该属于沈景平,但只要兄弟想要,他便愿意陪着兄弟一起大逆不道,替兄弟出生入死,帮兄弟保守秘密。
“皇舅你可知,这么多年,这道圣旨一直藏于何处?”压抑的情绪太过沉重,言及此处,碧初终是无法继续忍耐,眼泪簌簌,几度哽咽,近乎不能语。
“在忠圣侯出事之前,这道圣旨一直被藏在忠圣侯府之中。”沈西延代替碧初揭晓了答案。“你说你身边人人都居心叵测,意图不良。可宁太妃,我父王,母妃,景仪姨母甚至忠圣侯,他们都知道当初示众的那道圣旨是你自行伪造的。世人一直认为皇上你的皇位来路不正,这些人中,若有一人想过害你,想过篡位,只需拿出这道圣旨便可轻轻松松给你致命一击,又何必这么多年饱受你的猜疑和折磨。”
扶稳一旁的碧初,沈西延继续道:“我父王让我问问皇上,你继位那日,有大臣不信不服,抢了圣旨去找宁太妃对质。皇上可还记得,那个时候,宁太妃,太后和我父王都说了些什么。”
平儿德才兼备,志高行洁,行事品行皆由先帝亲自教养,自会是一代良主。尔等有何资格质疑,以后这话,再不要让我听到。
平儿,过了今日,便是万人之上的君王了。望我儿能励精图治、爱民如子,与兄弟们互敬互爱,做一代明君。
圣上仁厚节俭,任贤革新,得此明君,是大衡之幸,亦众臣之幸。臣愿一辈子追随圣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一幕幕往昔光景闯进了景平帝的脑海,他越想对其视而不见,那些画面在脑海中就越发清晰。
“自你登基后,我父王便一直在劝说承瑾帝的旧臣们将往事放下。他捧着一颗赤子之心来到你面前,可你却把它丢到哪里去了。”
“够了,住嘴。你们以为随便提些往事就能让朕放过你们吗。做梦,朕告诉你们,朕不信,朕一个字都不信。朕再告诉你们一件事,卢华杨带着两方大军去了南域,要不了多久,便会将南域逆党全数歼灭。对朕有威胁的人,一个都不会留在这世上。”
看着高台上心狠手辣,要将一切都赶尽杀绝的景平帝,碧初觉得他和记忆中那个温暖亲切的舅舅,再无半点相似之处。
想到南域可能面临的困境,又不知道该如何将消息传递出去,碧初此刻头疼不已。
“皇上不好了。”程公公奸细的嗓音,让碧初感觉头痛更甚。
“卢大将军带人围宫,已经杀到朝云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