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初明月未收》晚照姑娘

61、新婚

　　事关重大，碧初也没有逼田正坤立刻做出决定，且容他回去慢慢想清楚。
　　在碧初成婚后的第四日，沈景仪便要动身回西庭。碧初当日起了个大早，她要先去浣衣街接上傅随舟，再到城门同沈景仪汇合。
　　与碧初不同，沈景仪回京时，景平帝并没有安排部队护送，而是由她自己带领的一队西庭人马，负责一路上的安全。西庭的部队不能进京，一直在城外西郊驻扎，今天上午，才会与沈景仪在西城门汇合。
　　部队还在做着出行前最后的整顿，趁着这会功夫，沈景仪将碧初拉到一旁说话。“我听临月说，吉逸现下住在浣衣街，他打算什么时候正式拜见你舅舅？”
　　“还得等上一个月吧，总得等大军临近京城了，吉逸才好现身啊。”
　　沈景仪点点头，又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娘亲不在，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吉逸现在已是月照的国王，身份不同以往，你行事要更加小心才是。另外京城不比西庭，各方势力混杂。你回来也不过一年，人地两生，遇事还要多与延儿商量。”
　　碧初听着母亲的叮咛，感觉眼眶中有汹涌泪意袭来，不想被沈景仪看见，惹她担忧。碧初只好佯装不耐，催促娘亲上路。
　　送走沈景仪，碧初着实难过了好几日。然而王府和碧阁中每日都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处理,碧初只能强迫自己尽快振作起来。
　　她今日在浣衣街呆了一上午，用过午膳，又跑去红袖楼查账。她刚进门，就看见宁萧依旧扮作公子的样子，正在给楼中新来的舞娘矫正姿势。
　　兴许是宁萧靠得太近，那舞娘脸上一片红晕，忸怩不安。
　　碧初太了解宁萧了，她完全是以调戏小姑娘为乐，若放任不管，还不知道要闹到何时。
　　“我说你若是闲得无聊，不如去帮青溪送批药材。”
　　“雇我的价钱多高，青溪的医馆才刚起步，别影响她做生意。”
　　“所以你就来影响我的生意？”
　　宁萧被碧初盯的发毛，只好放开眼前的舞娘，坐到一旁的茶桌上，唉声叹气。“还不是因为陈追不在，没人让我欺负。不然我至于这么无聊吗。”
　　碧初无奈摇摇头，走到宁萧身旁坐下，还亲自为她倒了茶。没办法，谁让弄走陈追的那个人是她自己呢，因为害怕傅随舟在半路上出现什么意外，碧初拜托了陈追一路护送。这一来一去至少需要一个多月，碧初可不想宁萧天天来红袖楼调戏小姑娘，打算找点事情给她做。
　　“李振最近要收几个铺子，都是些硬骨头，我不好出面，你想想办法，帮我拿下来呗。”
　　李振是天生的商人，自打他开始替碧初打理生意，银子便哗哗得往里流，新收的铺子也是一个比一个赚钱。有了充足的银两，李振已经开始动圣侯府的边缘产业了，而且收购的速度，也比碧初最初的预期要快上许多。
　　李振下午约了人谈买卖，宁萧跟他一起，留了碧初一个人在楼里查账。
　　碧初从红袖楼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有些昏暗。她估计沈西延今日应该又是晚归，也不着急回去，打算在市坊随便逛逛。
　　她们二人成亲之后，沈西延越发受到景平帝的重视，先后接管了工部和礼部，连京城城防一事，也被交由他全权负责，致使他近来日日忙得不见人影。
　　“皇舅也是，这么多皇子呢，干嘛就逮着西延一个人用。”
　　碧初正抱怨着，看见了街边的一个菜摊，虽然天色已晚，但菜果依旧水灵新鲜。加上老板着急收摊回家，价格给得很低。碧初挑了几样沈西延爱吃的，打算回去之后跟厨娘学上几招，给他个惊喜。碧初兴致冲冲地回了王府，谁知沈西延今日竟意外早归。索性她也只是一时兴起，把菜交给下人，就急着回屋去见他了。
　　“几文钱的东西，我还以为你早就丢了。”沈西延手中捧着一盏红色的天灯，正是他当日在市坊送给碧初的那盏。
　　“你别乱动，这可是我的宝贝。”碧初从他手中抢回天灯，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宝箱中锁好。沈西延难得早归，碧初高兴，主动讲起了自己这几日完成的诸多事宜，还闹着要同他讨赏。
　　“我的卿卿这么棒，是该好好奖赏。”
　　话音刚落，他就吻上了碧初的唇。几日未曾亲热，他吻得又烈又急，似是想要将过去的几日欠下的，都一起补回来。
　　碧初被他吻得昏昏沉沉，大脑一片空白。情浓之时，有侍女进屋置菜，见到此景，惊呼一声，呆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关上门出去，晚膳不必传了，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许靠近这间屋子。”
　　一夜痴痴缠缠，沈西延要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天色将命，才放过碧初。
　　没能睡上多久，感觉沈西延的手又不安分起来。
　　“不要了不要了，让我睡一会，晚上再说好不好。”
　　“今天晚上本来想放过你的，没想到卿卿这么主动，我只好盛情难却了。”
　　沈西延低笑声传来，碧初实在疲惫，也懒得理他。
　　撩开碧初面前落下的发丝，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我也舍不得让你起来，可是长欢出事了。”
　　碧初一个激灵，顿时清醒。夫妻二人匆忙起床洗漱，连早饭都未曾用，就赶去了勇王府。
　　刚刚迈进王府的大门，便见到了前来迎接的沈西毅。招呼都没打，碧初直接问起了长欢的情况。
　　“她早晨在院子里练剑，比划了十几招，突然就昏倒了。”
　　“用过早膳了吗？”
　　“我怎么可能让她饿着肚子习武。她今天食欲挺好的，喝了好几碗桂圆粥呢。”
　　担心着长欢，三个人走得快。说话间已经到了内院。碧初率先进屋，凑到长欢身前，见她呼吸平稳，面色也未有异常，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你倒是说句话啊，欢儿她到底怎么了。”
　　沈西毅见碧初开始诊脉后，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奇怪，让他不禁暗自发憷。
　　“长欢她这两天食欲可好？有没有其他不适？”
　　“其他不适？”沈西毅皱了皱眉,“她这两日睡得多了些，饭量也见长。”
　　碧初没再问他，将屋外的临童喊了进来。
　　“王妃最近是不是常吃些杂食，像是山楂，杏干之类的。”
　　临童原本还对碧初的问题有些不解，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大变。
　　“临童失职，请公主责罚。”
　　“临童这是什么意思啊？”
　　临童突如其来的认错让沈西毅简直蒙头转向，更加糊涂了。
　　“你又没有经验，这事哪能怪你。快起来吧。”
　　安抚了临童，碧初松了手，对着沈西毅扬起了嘴角。
　　“山楂，杏干，都是酸的。”
　　“酸的？”
　　“还听不懂啊。王府里要有小世子了，四皇兄你要做父亲了。”
　　从懵懵到疑惑再到惊讶继而不可思议，沈西毅的表情真可谓是精彩万分。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哭哭笑笑，闹腾了好一阵子，还成功地把长欢给吵醒了。
　　“我怀孕了？怀孕？我？”
　　显然，长欢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满腔的不可思议。
　　碧初实在想不懂这夫妻二人有什么不敢相信的。自有了第一次之后，除去成婚的前一晚，长欢再没在左相府中宿过一夜。这样的情况，没在成婚前怀上孩子，已经要念阿弥陀佛了。
　　“恭喜你啊，在侧妃进门前怀了小世子，你这王妃的位子是彻底坐稳了。”
　　提起那位没过门的侧妃，沈西毅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沈西延没有顾忌他的情绪，突然发问。
　　“你打算怎么办？直接昭告天下，还是秘而不宣”
　　“先瞒着吧。”
　　虽然沈西延问的突兀，但在座的人都明白他指的是长欢怀孕一事。听到沈西毅说要瞒着，长欢大为不解，质问他为何如此。
　　当事人不能理解，身为局外人的碧初却有几分通晓。沈西毅做出这个决定，完全是出于保护长欢的考虑。经过纳妃一事，左相算是站在了田家的对面。如果长欢先诞下世子，即便田正槿成功地嫁入王府，田家能拉拢到沈西毅的把握也会小上许多。对田家来说，这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好消息，他们如今正站在悬崖边上，很可能因此铤而走险。要么直接起兵造反，要么就让这第一位小世子胎死腹中。
　　起兵造反自然是他们愿意看到的结果，但若田家选择了另外一种，长欢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沈西毅不想将长欢置于危险之中，选择暂时保密。可碧初觉得，这根本不是个长久之计。田正槿就要嫁进王府了，同在一个屋檐下，日日朝夕相对，怎么可能瞒得住。
　　虽然除掉田家已是迫在眉睫，但在没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前，谁也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