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扬有梦》赴杉生

10、第十章

　　自从顾扬知道鸣父白的身份以后，就茶不思饭不想的，整天除了窝在黎楠身边就是在思考，偶尔写写画画，再跟徐长离通两个电话。
　　顾扬最开始关于自己记忆的预感被徐长离证实了，只要他能拿回自己全部的记忆，想回到自己的身体也不会太难。
　　照理说当初私家侦探给了黎楠所有关于顾扬的资料，顾扬也仔仔细细的看过了一遍，但顾扬依旧没有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再加上徐长离说卦象指示他会是破局的重点，结合当初听到鸣父白这个名字的反应，顾扬想，症结就在鸣父白身上了。
　　一定有什么是和鸣父白有关的、很重要的东西，但他忘记了。

　　这天的黎楠回来的格外迟，差不多十一点才到家。
　　回来的时候傅卿胥已经去睡了，黎楠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放好，准备进卧室的时候，余光一瞥看见阳台上站了个人。
　　月光正好，在阳台上洒了一层浅浅的光辉，站在阳台上的人身形半透明，月光就那样穿过他的身体，通通透透的人仿佛也沾了一层光一样，格外引人注目。
　　黎楠回卧室的动作一顿，然后转了个方向，去冰箱里拿了两罐冰啤酒，朝阳台走过去。
　　顾扬像是猜到了身后人的动作，头都没回的伸出手，接过一罐还带着凉气的啤酒，啪嗒一声打开，狠灌了两口。
　　黎楠就站在顾扬身边，握着那罐啤酒，侧头看着他仰起头带起的好看的下颌骨线，角度分明，线条干脆利落，赏心悦目的好看。目光下移两寸，是因为吞咽而上下滑动的喉结，有一种格外性感的美。
　　黎楠一时有些喘不过气，做贼心虚一般的迅速开了啤酒，猛灌了一大口，压住自己心底蠢蠢欲动的心思。
　　顾扬显然是没注意到黎楠的不同寻常，喝完酒之后问黎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迟？”
　　黎楠道：“这两天接手的那个项目快结束了，今天晚上赶了会儿工，彻底解决了它，老板给我们放了两天假。”
　　说完黎楠伸了伸懒腰，缓解了一下今天坐在电脑前一整天的腰酸背痛。
　　顾扬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好看的笑：“恭喜啊，明天好好睡个懒觉吧，你这两天熬夜熬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黎楠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眼睛，说：“那件事不还没解决吗，我准备这两天继续查查。”说的是顾扬身份这件事，这两天虽然顾扬看起来不是很着急，但黎楠还是觉得顾扬早点找到记忆会更好，不是说一定就要回到原本的身体，而是缺失的那部分记忆可能是重点，能解释为什么顾扬会被牵扯进这件事里。
　　“没事，不急，徐长离他们那边不是已经在行动了吗？只要鸣父白就范，我身份应该也不难查，还是说，”顾扬打趣道，“徐长离说我借你生气的事儿吓到你了？怕生气被我吸光了？”
　　这两天顾扬向徐长离咨询了不少，既然确定了徐长离不是坏人，那么顾扬也就干脆的把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关于为什么一开始他无法接触实物，但后来他却可以毫无顾忌的拿东西，甚至有时候必须集中注意力才能穿墙而过，不然就会被排斥。
　　徐长离也很清楚的给了顾扬解释，他说这是因为顾扬身上的生气越来越重，阴气越来越少。一般来说很少有鬼魂会借到生气，顾扬是因为当时傅卿胥救他的时候借的生气是黎楠的，所以包括黎楠才能看见顾扬，并且因为顾扬和黎楠呆在一起的时间挺久了，所以身上的生气越来越重，才能慢慢触碰到实物，并且有时候还会被排斥。
　　黎楠哭笑不得，但也明白过来顾扬为什么不着急，也就没再强求必须在这两天找到答案，只是……
　　面对顾扬的调侃，黎楠笑着回道：“我才不怕，只要你可以好好的，我什么都可以不怕。”
　　顾扬心念一动，侧头看着黎楠。
　　黎楠也侧头，认真的盯着顾扬，说出了后半句话：“生气只要活着就不会有枯竭的一天，顶多以后容易撞鬼，如果撞到的鬼都是你，那多好。”
　　顾扬脸一红，整只鬼都仿佛被浸在了棉花糖里，甜到不行。
　　说起来他们目前也只是互相心知肚明各自喜欢对方，却还没有明确表过态说一句什么正式确定关系的话，哪怕是之前顾扬调侃黎楠的那一句“是你爱人”都不能算。
　　仔细想想，他们们好像从那个吻之后，就水到渠成的在了一起。
　　顾扬舔了舔唇，心想你给我措手不及来个情话，那我也要让你猝不及防一次。
　　就是这么有自尊，哼。
　　于是此刻，如果你是他们身后出来接水的傅卿胥的话，你将有（dao）幸（mei）看到这一幕——
　　夜风微微吹起窗纱，轻纱曼舞，隔的阳台上的两个人影模糊不清，通透的人影倾身，一手拿着一罐啤酒，另一只手撑在右边人的头后，右边的人有些僵硬，但还是努力地稳住情绪，回应着亲吻。
　　黎楠眼眸低垂，目光涣散的盯着顾扬的脸，思绪早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只能感受到面前人唇间的温度。
　　轻轻浅浅的吻还带着冰凉的酒气，却意外的让人感觉温暖。
　　唇齿依偎间，似有轻语飘落在夜色里，依稀是一句：我喜欢你。

　　从徐长离来找他们以后，顾扬和黎楠罕见的过了两天安生日子，不用去费尽心思的找幕后boss是谁。
　　根据徐长离给的那份材料，鸣父白的真实身份是顾扬的顶头上司——单多琴，是伏岩市的公安局局长。和顾扬猜测的一样，他在没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之前，对傅卿胥的案子进行调查所得到的结果不过冰山一角，连单多琴都被牵扯进来了，这件事所牵连的人数势必超过他们的想象，这件也不能简单的定性为普通性侵，按照徐长离他们拿到的资料合理猜测，单多琴的背后是一个以性侵为联结形成的庞大的利益团体，这个团体存在近四年，而在这个团体形成之前的其他受害者，徐长离说没办法确定，因为太分散了。
　　如此庞大一个团体，想一锅端势必要拿到最核心最机密的资料，确保他们从此无法翻身，且无漏网之鱼。
　　徐长离他们这两天就在忙这些，顾扬偶尔给他打电话，四个有三个是关机，想来应该是在哪个角落里猫着等他们露马脚好搜集证据。
　　顾扬这两天日子安安生生平平静静的过着，偶尔思考思考自己是谁，闲来无事再调戏一下黎楠，然后被黎楠红着耳朵尖调戏回来。
　　但生活虽然平静无波，但顾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好像这层平静只是假象，撕开来就会看见，岁月静好的皮囊下，是断裂的钢刃，破碎却锋利，寒芒耀眼。
　　也许是因为灵魂体比较敏锐，更能察觉到空气中飘荡的不安分因子的原因，顾扬总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徐长离的这句话，让顾扬有些心惊。

　　三天后，平静的皮囊被撕开，露出血淋淋的内里来。
　　鸣父白——单多琴终于忍不住了，向顾扬黎楠出手了。
　　事情发生的时候三个人都在家里，黎楠公司的工作不是太忙，索性窝在家里解决，顾扬闲着无聊扔着飞镖，懒懒散散的靠在沙发上，看似随手扔出，却带着千钧之力势如破竹的钉在了镖盘上，次次红心。
　　厨房里咖啡机“叮”的响了一声，傅卿胥放下手中的书，向厨房走去。
　　傅卿胥手刚搭上门把手，心头猛地一跳，不好的预感瞬间席卷心脏，她几乎是立马松手往后退，然而还是慢了一步，哐啷一声玻璃碎响，紧接着厨房门就破开了一个洞，一只手握成拳向着傅卿胥挥去。
　　傅卿胥躲闪不及，心思急转，几乎是下意识的拽住那只手，紧接着就是往后一卡，催动灵力化成锁链牢牢将粗壮的手腕和暖气管锁在了一起。
　　傅卿胥迅速退后，抄起桌上的烟灰缸戒备，顾扬起身，将手里的飞镖啪嗒一整，眼瞅着那人硬生生破门而入，黎楠翻身将木头板凳砸在了那人头上，顾扬两枚飞镖瞬间脱手，直冲着那人眼睛就去了。
　　那人碍于手被捆缚，只来得及躲开顾扬致命的两枚飞镖，黎楠的一板凳砸的实实的，直接砸的他一缩头。
　　一来二去，傅卿胥灵力化成的锁链也快消失了，那人猛的一缩，然后又迅速窜出来，直直穿过茶几就扑向傅卿胥。
　　“恶灵？”顾扬狠一皱眉，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直奔“顾扬”而去的恶灵，让顾扬不得不联想到单多琴，顾扬他们想到单多琴会先下手为强，但万万没想到他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派人，不，派鬼行凶。
　　但眼下显然不是多想的时候，他们势必不能让单多琴如愿，得先把这个东西解决掉才行。
　　这么想着，顾扬又是“嗖嗖”两个飞镖扔出去，却被隔离开了，傅卿胥虽然杀过不少人，但那是因为他们不是一个层级的，傅卿胥甚至算得上恃强凌弱，但眼前这个东西不同，他是恶鬼，和傅卿胥同属一个层级甚至因为性恶而更强大，傅卿胥在他手里讨不到好，加上顾扬黎楠也堪堪持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顾扬高喊了黎楠一声，朝他使了个眼色，然后更加努力的缠住恶鬼。黎楠接收到顾扬传递的信号，迅速抽身出去，在卧室床头柜翻出来一张符纸，拿起打火机就点。
　　火焰蹿升，明黄的符纸瞬间就烧成了一团灰，灰烬凝聚成一个小圆球，然后从窗户窜了出去。
　　那是徐长离留下来的一道符纸，燃烧以后可以通知徐长离他们的位置，这道符纸是徐长离以防不测，特意留下来的，没想到刚没多久就派上了用场。
　　黎楠烧完符纸立马出去，入眼看到的就是顾扬极其狼狈的躲闪着，傅卿胥咬牙挥着灵力化成的长鞭，试图缠住恶鬼。
　　其实顾扬本来不弱，坑人的是顾扬现在是灵魂体，那恶鬼仿佛身上带了什么东西，顾扬一碰到就钻心的疼，仿佛灵魂被侵蚀。不能进攻，顾扬直接就丧失了一半的战斗力，能在恶鬼手下逃窜这么久，都是顾扬很能耐了。
　　黎楠抄起剩下两张防身的符纸就点，点燃以后迅速抛向恶鬼，恶鬼畏惧的躲闪着，但被突然暴起的顾扬和一贯强势的傅卿胥封锁了所有退路，硬生生挨了两张符纸。
　　凄厉的咆哮在整个空间回荡，恶鬼急得红了眼，恶狠狠的瞪了黎楠一眼，然后仿佛孤注一掷一般，凝聚起周身的灵力向顾扬扑去。
　　这一下汇集了恶鬼所有的灵力，顾扬挨上这一下势必是要魂飞魄散的。
　　顾扬为了封锁恶鬼的退路，离恶鬼极近，这一下根本反应不过来，黎楠在卧室门口，赶不及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恶鬼朝顾扬扑去。
　　“操。”顾扬骂了一声，一瞬间脑子里什么都来不及想，明知道躲不过去也只能下意识往后退，但还是没有恶鬼扑来的快，一个眨眼恶鬼就离他只有不到一拳的距离了，顾扬甚至能感受到他周身澎湃的、让人胆战心惊的能量。
　　顾扬几乎要绝望了。
　　然而一个身影比恶鬼还要迅速，顾扬和黎楠都没来得及反应，他就瞬间撞上了恶鬼，在恶鬼堪堪离顾扬不到两厘米的时候，将他狠狠地撞了出去。
　　“噗嗤”一声轻响，傅卿胥和恶鬼滚作一团，傅卿胥的灵魂几乎是眨眼间就从顾扬体内被撞了出来，身上各处全是焦着，头发还冒着火星。
　　恶鬼也没好到什么地方，整只鬼晃悠悠的准备起来，却扑通一下倒地，一动不动。然后灵力开始溃散，恶鬼的身形一点一点湮灭，最后全部消散在了空气里。
　　顾扬回过神，眼眶瞬间就红了，一个箭步冲上去，徒手摁灭头发上的火星，然后小心翼翼的叫了傅卿胥两声。
　　傅卿胥没回话。
　　顾扬没想到傅卿胥会冲上来挡这一下，在他的印象里，傅卿胥一直都是软软糯糯很会做咖啡的小女孩儿，哪怕知道她杀了人，但傅卿胥从认识他以来在他面前展露的一直都是乖巧的一面，所以顾扬总觉得傅卿胥是那种需要保护的人。
　　但现在，这个在他眼里一直需要保护的小姑娘，站在他身边并肩作战，还一腔孤勇的冲在他面前，替他挡了本该由他承担的致命一击。
　　顾扬觉得羞愧，觉得自责。
　　如果不是他现在太弱，小姑娘根本不用承担这些。
　　黎楠落后顾扬一步赶了过来，相比顾扬情绪激荡，他相对更冷静一点，在确定了傅卿胥不会魂飞魄散以后，他小心翼翼的将傅卿胥移到了沙发上，然后拍了拍顾扬，摸了摸顾扬毛茸茸的头发。
　　“别太自责，你做的已经很好了。”黎楠低声安慰道，“你现在情况特殊，他是掐准了你的弱点算计你，每个人都有弱点，不要因为觉得自己太弱自责。你不弱的，傅卿胥应该也不想看到你自责的，宝不难过。”
　　黎楠罕见的说了除了理论以外的一长串话，
　　其实黎楠的安慰着实算不上好，他之前没安慰过谁，仅有的一点经验都是来自于偶尔看到的电视上的无脑玛丽苏电视剧，所以安慰的很不得章法。
　　但就是这样不得章法的安慰，才让顾扬觉得熨帖。
　　这个人，笨手笨脚，不会说情话，但愿意用尽心思哄他。
　　真好。
　　顾扬闭了闭眼，感觉到情绪平静下来才睁开，看着黎楠，诚挚的说了一声“谢谢”。
　　顾扬收拾好情绪，准备等徐长离过来问问傅卿胥的情况，然后他招呼了黎楠一声，两人准备将顾扬的身体抬起来放到床上，总放在地上不合适。
　　两人刚一上手，顾扬的目光就被一个东西吸引了。
　　位于顾扬后腰的，因为衣服被掀起来而露出来，一个小小的、精致的八角星。
　　顾扬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的一下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