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照云归》Limerence_

8、金佛莲8

　　墨雪皱眉盯着他道：“你笑什么？”
　　灵幽不知道墨雪为了问他话，悄悄解了他的禁声咒，心里正想着：“我笑这池家的荷塘真有意思，果然还养半大孩子，又是莲心又是藕根的，可不是荷塘里长出来的么？”结果心里所想的话都脱口而出了。
　　藕根立时就来气，骂道：“坏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墨雪冷冷地瞪了灵幽一眼，点头赞同池藕根的话：“的确是狗嘴。”
　　然后，当灵幽想要骂回去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池莲心倒是心胸宽广的人，不像藕根小孩子一般，虽然也不知道这落魄的红衣少年是谁，不过墨九既然封了他的嘴，此人就由墨九公子处理好了，她也不过问。她现在心中最关心的只是自己爹娘还有家中其他人。
　　虽然心里能猜到家里已经发生的事，但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问墨雪道：“墨九公子，我爹娘他们——”
　　她顿了顿。还好吗？恐怕是不好的。都死了吗？连想都不敢想，哪里还能说出口来？
　　墨雪心领神会，知道她想问什么，摇了摇头，说道：“我到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躺在地上，被雪遮盖了大半。”
　　池莲心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还是猛然一阵心绞痛，差点喘不上气来，脚下一趔趄，差点就晕了过去，还是墨雪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安慰道：“池姑娘，节哀。”
　　藕根毕竟是孩子，对于大人们隐晦的说法有些懵懂，但已经从池莲心的表现里看出了什么，抬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问池莲心：“姐姐，爹爹和娘亲怎么了？”
　　池莲心看着弟弟，心里总算找到了一些安慰，幸好保下了弟弟，总算给池家留下了一条血脉，不辜负爹娘临终前的嘱托。
　　她爱怜地摸摸弟弟的头，温柔而有力量地说道：“爹爹和娘亲去了天上，他们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
　　池藕根已经十二岁了，他知道大人们口中的去了天上是什么意思，立即大哭起来：“爹爹和娘亲都死了吗？呜呜，我再也见不到爹爹和娘亲了，是不是？”
　　池莲心蹲下身来，抱着藕根安慰道：“藕根不怕，爹爹和娘亲没了，你还有姐姐，姐姐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藕根，好吃的好玩的全都让给藕根，再也不会欺负藕根了。”
　　藕根听了这话，仿佛瞬间长大了一般，止住了哭声，摇头道：“藕根不要好吃的好玩的，藕根以后要努力修行，学好了本事给爹爹和娘亲报仇！”
　　池莲心心中既感动又感伤，没想到昨天还不听师父话，在符咒课上画乌龟的捣蛋鬼，今天就忽然懂事了，果然，孩子的长大都是一瞬间的。
　　池莲心安抚好了弟弟，这才起身对墨雪说道：“墨公子，可否老你同我姐弟二人一起回家看看？我想将爹娘他们都好好安葬了。另外，那群蒙面人突然来到我家，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想回去找找看有什么线索，也好知道我家的仇人是谁。”
　　墨雪知道她是有意请他护送，说道：“池姑娘不必多礼，这没有什么有劳的，我本就是要一路护送你们回姑苏的。”
　　于是墨雪带着池莲心和池藕根姐弟，因为怕灵幽路上又要耍心眼，亲自押着他，四人一起回了池家大宅。
　　他们再回来时，一夜的大雪已经将池家上下几十口的尸体都掩盖尽了，几人眼前看到的具是一座座隆起的雪丘。
　　池莲心虽然一路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见到眼前的这一幕，一座座垒得跟坟堆一样的雪丘，想着下面躺的都是她的家人，仆人，还是再次崩溃了，腿一软，跪地哭道：“爹，娘，孩儿不孝，不能保护你们。”
　　池藕根也已经对生死有了概念，抱着池莲心哭道：“姐姐，坏人杀了爹爹娘亲，我要杀了坏人给爹爹娘亲报仇！”
　　池莲心爱怜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跪地向雪地里的坟堆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对墨雪行了一个屈膝礼，说道：“墨公子，家中突变，爹娘不幸惨死，做儿女的只希望能让他们早日入土为安，还望公子能搭把手，将我爹娘和家人们都安葬了。”
　　墨雪赶紧扶起池莲心，一派谦恭君子的态度说道：“莲心姑娘言重了，应老夫人也是我的长辈，我来蜀中本就是帮长辈办事，你不说我也会帮忙的。”
　　池莲心听了，更加感激，又行了一礼，让藕根也一起感谢墨雪的帮忙，说道：“藕根，快谢谢墨公子，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了，男子汉当知恩图报，以后长大了，墨公子的恩情，你一定要报答。”
　　池藕根知道现在只有他们姐弟俩相依为命了，所以很听他姐姐的话，立刻就用稚气的声音说道：“谢谢墨公子，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帮墨公子打坏人，不让他们欺负你的。”
　　墨雪面上虽然还是淡淡的，但是语气很柔和，算是表示了他的感动了，说道：“藕根不必客气，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灵幽在一旁看得有些好笑，心里暗自腹诽：“小子，你可知道你墨公子是谁？就算遇到再多的坏人，他也轮不到来你帮忙。”
　　谁知墨雪竟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冷眼看着他，那目光就跟一念剑的剑光一样，寒冷锐利，吓得飞花小声地“叽”了一声，就连忙躲进了天方乾坤袋里翻找它的零食去了。
　　一边的池莲心已经徒手开始挖起了雪丘下的尸体，池藕根也在一旁跟着挖，一双少女的手和一双孩童的手，本就稚嫩，雪丘表面的雪尚且松软，挖起来很轻松，可是下面的雪埋得久了，都结成了冰，要挖起来就比较困难了。
　　池莲心眼见着眼前的雪丘挖了一半，已经开始看见人影，也不知道是上天垂怜还是上天的再次折磨，她随便挑了一座雪丘，埋着的竟然就是她的爹爹和娘亲。二人的手还握在一起，面容保持得姣好，只是睁着眼睛不肯瞑目，想是死前还在心忧自己的一双儿女。
　　池莲心和池藕根一边挖一边哭：“爹！娘！你们一定是在雪下面冻坏了，孩儿这就让你们出来，给你们找个暖和的地方睡。”
　　池莲心发狠地挖着，难得她一个柔弱女子竟也会有这样发狠的时候。
　　墨雪见了，便从一念剑上取了两寸剑芒凝成两把匕首递给池莲心和池藕根，自己则用一念剑在旁边帮忙，只是一念剑的剑芒太锐利，他不敢硬劈冰层，也只能一点一点地用剑刃敲打，因此，三人的速度实在是说不上快。
　　不久，池莲心和池藕根的双手都被冰层给割破了，血流到了冰面上，再流到雪地上，和原来的雪水融到了一起。
　　墨雪拉住池莲心和池藕根道：“你们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来就好。”
　　池藕根也有些犹豫了，眼泪巴巴地盯着他姐姐道：“姐姐，我手疼，好疼好疼。”
　　池莲心含泪看着藕根道：“藕根乖，忍一忍就不疼了，娘还等着我们救她出来呢。”又对墨雪道：“墨公子，我想亲自将我爹娘挖出来，身为子女，不能保护父母，独自偷生，已经是大大的不孝了，你就让我们最后再尽点孝心吧。”
　　墨雪见池莲心申请坚决，没奈何，只得由她用一双柔弱的手扒着凛冽坚硬的寒冰，心里却很敬佩。
　　灵幽在一旁看了，心里竟然也生出一些悲悯的情绪来，可他一向潇洒惯了，最不喜欢的是被情绪束缚，而且几乎没有人教过他与人相处时候的感情该如何抒发，这就让他的心里十分地不自在起来，总想眼前的这一切不要看见就好了。
　　他站起来，一蹦一跳地挪到墨雪身边，蹲下来，不停地抬自己的下巴，示意他将自己的禁声咒解了，他有话要说。
　　墨雪这时候正没有耐烦，瞪他道：“我现在没空理会你，你最好老实呆在一边。”
　　灵幽不依不挠，又靠近了墨雪一些，又是摇晃脑袋，又是不停地用下巴点自己的胸口，又是示意墨雪看那冰层。
　　墨雪警惕地问道：“你说你有办法解那冰层？”
　　灵幽把头点得如捣蒜，这冰雕可算是开窍了，能读懂他的肢体语言了。
　　墨雪于是一抬手，打了个响指，解了灵幽的禁声咒。
　　灵幽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开始吐槽他的心声：“这么久不让我说话，可憋死我了。”
　　墨雪冷冷地盯着他道：“你既然能解这冰层，就快点。”
　　灵幽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缚仙绳，道：“墨公子，你这样绑着我，让我怎么动手帮忙啊？”
　　墨雪就知道他又要耍新的花样，面无表情道：“你如果再废话，我就再把你的嘴堵上。”
　　灵幽可是怕极了不能说话的滋味，认怂道：“好好好，我不废话，可是这双手绑着，我真的没有办法干活不是，这样吧，你给我把手解了就行，腿还继续绑着。”
　　那边池莲心和池藕根依然用血淋淋的双手在扒拉冰层，墨雪看了一眼就不忍心再看了，或许真的可以让这小子试一试。
　　于是他同意了灵幽的要求，将灵幽的双手解放了，缚仙绳依然绑着他的双腿，虽然知道这样就跟放泥鳅入海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