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仙居》九菡

4、锦州城

　　日子不急不缓地过着，转眼间，苏妍和秦旭在云溪山又待半年。这半年的凡间生活极为平静，除了降妖除魔的时候，两人都默契的不使用术法，愈发像一对平常的人间夫妻。这天晚上是除夕夜，苏妍和秦旭正是上一个大年初一成的婚。这个除夕，苏妍心有所思，打定了主意要守夜。

　　但秦旭并不怎么配合她，八爪鱼似的缠着她睡觉，为了让她安分一些，秦旭还用上了神力。苏妍一边挣扎，一边说到：“人间习俗就是除夕夜要守夜来着，我不睡，阿旭你让我起来。”秦旭回到：“你算是哪门子的人？给我安分一点！”苏妍气不过开始咬他：“我父母都是人修炼成的仙，我本也该是人的，我知道你定然家世显赫。你若是看不上我，就和离好了。”

　　秦旭听了这话倒是笑了，开始慢条斯理地脱自己的内衫。苏妍要不知道他这幅模样是真生气了，就白跟他做一年夫妻了。当下苏妍汗毛都立了起来，直往床角缩。秦旭使了个仙法，锁住了她的双手，下一瞬她身上的衣服就全然消失了。苏妍大叫：“你个无耻之徒别过来，呜……”

　　这个晚上，苏妍被秦旭一次次压在身下时迷迷糊糊地想，她也算是守了夜的。既然如此，还望天道仁慈，让她守住与秦旭这个大坏蛋的岁岁朝朝。待她昏睡过去，秦旭才挑开她汗湿的长发，在她耳边轻吟：“不会有和离，除非我神魂尽灭，否则你永远是我的，天道为鉴。”

　　第二天，两人都睡到了快午时。苏妍想着既是新年，楚国王都锦州城应当十分热闹，便想拉着某人去锦州城逛逛。但没睡醒的秦旭十分难说话，只想拉着她在床上磨叽一整天。苏妍觉得他简直荒唐，躺在一旁闭着眼睛生闷气。

　　秦旭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脖颈，唤到：“夫人！”苏妍连眼睛都没睁开。秦旭毫不气馁，又唤了一句：“娘子大人。”苏妍还是懒得理他，打定主意她要真什么也不管的睡上一天。秦旭只见他的娘子大人将身子一侧，就留了个光裸的背脊给他。光滑的美背上满是他昨晚留下的战果。

　　秦旭不由地又亲了上去，苏妍闭着眼睛：“我数三声，你还敢碰我，今晚你就和莫莫妙妙换个住处睡。”秦旭脸色一僵，只能讪讪地收回了手。他家娘子多数时候温柔可人，但对某些事情又是极其固执坚持的，这个险他真不能冒。

　　苏妍是被喧闹的人声吵醒的，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客栈的床上，莫莫和妙妙被秦旭强迫变做了普通狗的模样，正趴在床边生闷气。窗外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而她的夫君正斜倚着窗口，对她笑得明朗。苏妍一瞬间就红了眼眶，让秦旭很是紧张，连忙来哄：“可是因我没早点叫醒你生气了？我已经问过了，这新年庆典会持续五日，便是今日我们不出去，明日也是能看到的。妍儿，别哭。”

　　苏妍轻推他：“我哪里哭了，是眼里进了沙子，让你将窗户开这么大。”秦旭一瞬间就明白了苏妍内心所想，抱紧她笑道：“是我不好，那今晚让夫君带你出去玩，权当赔罪可好？”苏妍揽着他的脖颈，轻轻嗯了一声。

　　怀安街上灯火通明，街道两旁的商铺有两三层高，上面系着的红绳横贯街道，串起了一盏盏闪着烛光的灯笼。角楼有突兀斜飞的屋檐，上面常飘扬着茶楼酒馆的旗号。道路两旁是吆喝的商贩，商品琳琅满目，让人应接不暇。人群摩肩接踵，都洋溢着喜气。

　　苏妍许久不见这盛世人间的场景，极其兴奋，时不时放开挽着秦旭的手，自顾自地去凑热闹。苏妍戴了帷帽，只有行动时会露出精致的下巴。但一旁秦旭罕见地穿了一席蓝色锦袍，愈发像气质卓然的人间贵公子，惹得街边妇人纷纷瞩目。好在秦旭脸色冷酷，身边还有两只气势庞然的大狗，一看就叫人不敢亲近。

　　苏妍叹道：“这楚国当真国力强盛，锦州城的黎民百姓的神情可骗不了人。”秦旭揽着她回道：“北斗居星河之正中，为运之枢纽，上自天子下及黎庶，诚心求之则应。现在的楚国皇帝出生时，北斗星大亮，后来我才知道，竟是北斗星君自己下凡历劫，投胎成了皇帝。因此这几十年楚国国运恒通，实力愈发强劲，何况这是王都，更是较别处繁华些。”

　　苏妍扭头，盯着他：“夫君倒是与九重天响当当的大人物都十分熟悉啊！”秦旭神态自若：“只是以前得了些机缘罢了，算不上熟悉。”

　　苏妍转头过去：“夫君还不如先告诉我，莫莫和妙妙到底是什么仙兽？”脚边两只立刻竖起了耳朵，力求抓住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前脚立起，鼻孔呼气，又张大嘴巴力图做个十分凶猛的动作，但配上它们现在的模样，只是平添了几分滑稽。苏妍不禁笑了出来。

　　秦旭：“他们真不是仙兽，妍儿可听说过符焰麒麟？”苏妍一怔：“符焰麒麟是上古神兽，早已在天地浩劫中尽数陨落了。”莫莫和妙妙被人戳中伤心事，开始蹭着苏妍的裙角哭泣。苏妍越发心疼这两只，蹲下来，极其温柔地摸他们的头。

　　秦旭也摸了摸他们，道：“本该是这样，但后来天翊之境内出现异象，经司命星君推算，发现山上又孕化了两只符焰麒麟。当时你身中蛇毒昏迷，符焰麒麟的红莲真火可解百毒，我便找到他们，带了回来。”苏妍：“天翊之境位列昭天四境之首，更受青翊帝君管辖，你如何能从他辖域内带走莫莫和妙妙？”秦旭：“自然是因为你夫君能力出众，无人能敌。”

　　苏妍冷笑了两声：“是啊，青翊帝君是上古留存的神祗，纵贯三界唯一的龙神，想必是打不过你这个五万岁的小神仙。”秦旭没想到苏妍生长在瀛洲，却对天翊之境的帝君如此了解，当下只能摸摸鼻子：“青翊帝君实力强劲，定是对这麒麟不感兴趣的。”心下又想，其实青翊帝君也并非三界唯一的龙神，夫人的消息还是匮乏了点。

　　苏妍：“阿旭，你不想告诉我的事情我不会寻根究底，现在我只想问你，你是不是本身就是天翊之境来的？”秦旭觉得苏妍有时真的聪慧的过了头，只能答道：“我的确在天翊之境出生。”苏妍心里一沉，昭天四境向来是天界极其特殊的存在，不会与其他地方的神仙有过多往来，一般也不会对外通婚。此番，她只觉得秦旭愈发神秘，让她心神不定。

　　前方此时传来了人群的喧闹声，秦旭正想着岔开话头，便主动牵起苏妍的手去凑热闹。到了才发现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里原来是一富商在为自己的女儿投绣球招婿，等到秦旭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带着苏妍站到了最前一排。还没来得及退后，火红的绣球便朝着他们的方向飞了过来。秦旭正要用上术法去推，却发现自己竟使不上半点神力，反而被迫伸出双手接住了绣球。

　　秦旭眼神一凛，意识到有上古的老家伙在此，压制住了他的神力。正想往四周看去，人群却发出了欢呼声。秦旭一愣，又立马扭头去看身旁的苏妍，苏妍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捏了一个诀，转身便和两只麒麟消失在了原地。

　　秦旭此刻被封印了神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妍带着莫莫和妙妙离开。一瞬间，秦旭的脸便黑了，正巧张姓富商在家丁的簇拥下腆着肚子慢慢走了过来，倒是被秦旭的出众的外表一惊，十分满意地说道：“公子一表人才，又与我家小女有天定的姻缘，还请与我入府详谈小女婚事。”

　　若是侍候秦旭长大的人就知道，他实际上从小就是极其霸道的性子，成年后不过是给自己添上了层温润如玉的外皮而已，芯子从未怎么变过。现下他的女人跑了，已经处于不耐烦的顶峰。

　　秦旭正想转身就走，却突然听到了神力加持的密语传音：“彦行神君，魔界十二使之一的翼祁魔君就在张府，魔界在此有异动，还望彦行神君能入张府探查一番，此次万不能打草惊蛇，亦不可伤及凡人。”秦旭的脸彻底僵了，刚要推拒的手生硬地拐了个弧度，应着张富商的邀请，往张府里抬步走去。

　　另一头，苏妍带着两只符焰麒麟径直回了客栈。房间里未点灯，苏妍在窗边的软塌上静默地坐了几炷香的时间，突然，在她脚边趴着睡觉的莫莫和妙妙似感应到了什么，警觉地站了起来，嘴里不时的发出嘶吼。房间里的烛火突然被点亮，桌前坐了一个身着镶着银丝流云纹紫袍的男子，正是苏妍极其熟悉的连舜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