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晨光》Evens

4、人生的主角

　　萧祎落醒来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想到自己要赶回家的她慌慌张张地下楼找到了安煜晨。
　　“安煜晨，我要怎么回去呢？从你家回去需要多长时间呢？”
　　“祎落，吃过晚餐再走吧。”安时已经准备去做晚餐了。
　　“谢谢安爷爷，可是我得回家了，如果回家晚了，我父母会责骂我的。”萧祎落不敢想象如果父母早上在家里未找到她，以为她夜不归宿，会怎样责备她。此刻，她又变回那个循规蹈矩的她。
　　“我送你回去吧。”话落，安煜晨已经等在门口。在他眼里她是个胆大的女孩，未想她竟是像灰姑娘一样到了时间必须离开，准点回家。
　　“安爷爷安奶奶，谢谢您们盛情款待，我回去啦。”
　　“祎落常来玩哦，当自己家就好。”安时和文澜很是喜欢萧祎落。
　　安煜晨带着萧祎落出了门。走在乡间的石板小路上，两旁的稻田大片翠绿。天透蓝无云，偶有一丝清风，烈日金黄照耀着世界万物。萧祎落提着自己的衣服看着安煜晨高自己一头的背影在前方，感到这一刻美轮美奂。她发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完全可以洒脱自如，不用顾虑太多。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整个人变得活泼了。她忽而忆起多年以前的自己也曾是这种样子。那时候父母刚刚建立了一所小学，整天忙着工作，没人管她，虽然有些孤单，但日子悠然自得。后来，她转到了父母办的学校，被管的特别的严，都知道她是校长的女儿，她的成绩就显得特别的重要，一次考砸了，父母就会一起责备她，还让她写检讨出。甚至假期中的她都是整天被关在家里学习……
　　“想什么呢你？一句话都不说？”
　　安煜晨突然停下脚步，后面的她一下子撞在他背上，闻到了他衣服上洗衣液混着他身上温暖的味道。她脸一红，随即立马责怪起他来。
　　“走得好好的，你停下来干嘛？鼻子都撞疼啦！”
　　他赶忙低头来看，一张脸凑到了她的面前。仔细查看着她的鼻子。好像没什么问题，才放心的转过身去继续走。
　　她面对突然凑近的他，按耐住快要蹦出的紧张，假装淡定，不露声色地惊喜。以前的她从不敢妄想能靠他这样近，从不敢妄想他还会关心自己。
　　一路上他耐心地告诉她要怎么转车，最后在一座小桥边上了一辆很长的车。车头上标注着“十路”。
　　他说“这辆就是回你的世界的跨界车。”
　　她连连点头认真地记好。
　　两人上车并排坐着，萧祎落其实是意犹未尽的。“好喜欢你的家乡啊，好恬静美好的村庄。特别是那条小溪，我真的是超爱了。溪水清可见底，踩下去一阵清凉。小鱼也超多的。安爷爷安奶奶做的菜很可口。薄荷茶浓香清凉。”
　　听她兴致勃勃地说着，安煜晨一笑。他眼里平淡无奇的事情，她却觉得十分有趣。他顺口说出一句：“喜欢，以后常来就是。”说完才觉得自己似乎太过热情。
　　“好啊，好啊！”她拍手叫好。后来她也是这样做的。
　　虽然知道她不会客气推脱，但在他听到她回答的那刻心里竟绕着一丝丝喜悦与期待。
　　“到了哦，萧祎落。”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萧祎落一愣，看了下站名叫临界点。
　　“像这样。”安煜晨又拉起萧祎落的手抚摸着黑曜石上的鱼和泡泡。低声念起“重重叠叠，千丝万缕。”虽然他猜想她应该已经会了来去两个世界的操作，但还是想仔细地演示一次给她。萧祎落发现真实的安煜晨和大家眼里的安煜晨是有着差别的。对待不熟悉的人，他态度冷漠。可是他对朋友是十分友善和有耐心的。和他接触后，她没见他发过火，倒是每次都很细心地帮助自己。看他时，他的光芒更亮了一些。
　　渐渐四周暗了，她坠入毫无无尽的黑暗中，踏上归家之路……
　　闹钟的惊鸣打破清晨的安静，伸手按下闹钟上的键，萧祎落离开了床，精神不振地换衣服。昨晚只睡了三四个小时，精神好才怪呢。但是在那边的时候也不觉得这么困啊。
　　今天开始她要去父母的学校见习了，昨天父亲萧迪和母亲周晓商量后决定的，并已经安排好了，一大早他们就告知了她这个决定。习惯了被安排好一切的她也没有异议。
　　早餐时，她顶着黑眼圈慢吞吞地用餐。
　　“做事就要雷厉风行，吃个饭都慢吞吞的像什么样子。”周晓责备着。
　　“就是，一大早起来就没精神，昨晚是不是玩手机熬夜了？叫你别熬夜你就是不听！什么时候才学会懂事？”萧迪也开始一齐批评。每次她被说教的时候都是他们两夫妻合作开工。这顿饭，萧祎落吃的索然无味，没细嚼，囫囵吞下。
　　到了学校，萧迪把她安排到一年级五班做班主任的助教。她所在的大学放假比小学要早。她大学的专业就是小学教育专业。虽然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专业，但是父母帮她选的，希望她以后能管理好这所学校。
　　一年级五班的班主任就是她的姑姑———萧韵。萧祎落上中学后成绩就日益下降，后来就一直处于中等水平，所以，在萧韵眼里她就是个平庸的人。萧韵的女儿何芸芸是学霸，比萧祎落大三岁，已经在国外留学。她总是拿萧祎落和何芸芸相比，以此彰显何芸芸的成功。
　　“祎落，你来啦。你看你多幸运。成绩不好，有父母顶着，读完大学就可以做老板，不像我们家芸芸，什么都得靠自己！”萧韵一脸得意神色，刻意将声调提高了好几个度，让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听见。
　　“姑姑，我，需要做些什么？”萧祎落觉得自己难堪极了，低下头，声如蚊蝇。
　　“做什么？哎！祎落啊，你怎么什么都不懂，不知道你大学念的什么书？先帮我把办公桌擦一下吧！再看看课本和我的备课内容。”萧韵看大家都注视着萧祎落，更加趾高气昂了，这个侄女，比起她的芸芸果然差太远了。
　　萧祎落擦完桌子就开始看萧韵的备课记录，大部分时间她都是沉默的，只有在最要好的朋友面前她才会话多起来。她没想到的是，看完备课，萧韵还抽问她，她说出的答案与萧韵的答案有分歧的话，就会被奚落几句，在办公室的其老师就笑着看着这一切。萧韵去教室上课后，萧祎落就留在办公室，她总感觉若有若无的带着讽刺的目光扫过自己。这一天，她如坐针毡，难熬极了。

　　晚上回到家，萧祎落梳洗完就把自己重重扔在床上。对这个世界的厌恶之感布满整颗心。甚至有些悲凉地认为，这世界之再大也无她的安身之处。她的平庸让她感到耻辱。现在的她浑身散发着负能量。
　　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想要远离一切的她，忽然很想安煜晨，想念安煜晨所在的那个村庄。于是换上短衣短裤帆布鞋，坐在床上。
　　她闭上双眼，摸着黑曜石，念起黑曜石背后的文字，然后耐心等待。直到失重感袭来，她知道自己马上就可以得到放松了。现在的她已经可以熟练的进去那个世界。

　　睁开眼，自己在一所不大的学校里。安煜晨穿着蓝色T恤，白色运动裤，在篮球场上拍球、奔跑、跳跃、投球。在清晨的暖黄色阳光下，他活力四射。她觉得他太过美好，而自己，好像是没用的垃圾。就这样安静地注视着他，渐渐又红了眼眶。
　　打球打累了准备喝水的安煜晨一下瞄到远远看着自己的萧祎落，他奔跑着过去，却看她双眼通红，泪珠在眼里打转。
　　“萧祎落，你怎么了？”他满脸疑惑地问她。
　　平常她都是一副厚脸皮、伶牙俐齿的样子，他不知她遇上了什么事会如此伤心。
　　不问她还能强忍着，一问，她所有的委屈倾泻而出，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抱着他大哭起来。
　　看着她抽搐的肩膀，他愣住了。双手不知是该怎么放。顷刻之后，他才抬起手拍拍她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说：“好了好了，别哭了。有什么委屈说来听听。”
　　“安煜晨，你说……是不是平庸的人就不配活在这世界上？是不是……没有闪光点的人都是在浪费资源？”由于她抽泣着，说话断断续续。
　　“我的理解是：每个人都是宇宙的唯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既然来到这世界上总有属于他自己的意义。怎么能这样看轻自己。”看她这样难过，安煜晨突然有点心疼。她内心原来是这样看待她自己的吗？
　　“可是为什么世界从来都不会善待平庸的人呢？我已经听话懂事了，他们还要我怎么样？我就是成不了他们想要的人。我就是垃圾！”萧祎落越哭越难过。
　　“萧祎落，你看着我。”安逸晨一把捧起她满是泪水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你不是垃圾，你有自己的优点。这些优点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你要把他们发掘出来，你要喜欢上你自己。你知道吗？你不喜欢你自己的话，你的人生将毫无意义。”
　　听完安煜晨的话，萧祎落愣住了。如果她不喜欢她自己，那她的人生将毫无意义？
　　看她停止了哭泣，他赶紧拿出纸巾搽干她的眼泪。然后继续说：“这世界总有人不怀好意，总有人不喜欢你。可是人生如戏，你的人生里，你自己是主角。你不能因为别人的看法否定了自己。”
　　“我才是主角吗？”萧祎落还是不自信地摇摇头。自己没有主角光环。
　　“是的，你才是主角。你要学会屏蔽那些试图伤害你打倒你的信息。或者适当的回击。不要因为别人的恶意而讨厌自己。其实你，挺可爱的。”
　　挺可爱的？是吗？他觉得自己可爱？萧祎落低糜的情绪好似有了一些好转。
　　“我，可爱吗？”她问。
　　“嗯，可爱。而且思路跳跃，伶牙俐齿。我不是经常都说不过你吗？”安煜晨若有所思。他好几次被她说得无言以对。
　　她眼里还噙着泪，忽而又笑起来。回想和安煜晨在一起的时候就心生甜蜜。
　　“你不是喜欢捉鱼嘛，我们去捉鱼？”他问，他想做点事让她开心一些。
　　“嗯，不去了，我要回家了。我们那边现在是晚上，我得回去睡觉了，我现在在见习，明天精神不好又要挨骂。”她心情好多了，但不想明天再做错事情。
　　“好，那我送你。”安煜晨虽然上次已经告诉了她回家的详细路线，但看她的起伏的情绪还未完全平息，于是决定送她。
　　“嗯，好。”萧祎落答应。平常的她自卑懦弱，让别人帮忙时总怕惹烦了别人。可是安煜晨不一样，他一直很有耐心，他总是会不厌其烦地帮助她，不会讨厌她。可以让她安心地去麻烦。
　　车子在路上摇摇晃晃，哭过的萧祎落被倦意围绕，不知不觉睡着了，睡梦里还偶尔抽噎一下。在车子的摇晃下，她靠在了安煜晨的肩膀上。安煜晨看了一眼肩上的眉头紧锁的小脸，没忍心推开她。他想起他第一次送她回家，她也睡着了，靠在自己肩上，他轻轻将她扶过去，她睡着睡着却又靠过来，重复好几次，最后他只能作罢，任由她靠着。到站时，她依然睡得香甜，他不忍心吵醒她，但看她的样子似乎对钥匙之事不知情，所以轻手轻脚将她的拖鞋脱下，将她的手摸着钥匙上的图案，念起那几个字，等待一会儿之后，看她消失。
　　车子到站，他轻轻叫醒她，她睡眼朦胧地看着他，眉头舒展开来，迷迷糊糊朝他一笑，两只小酒窝在脸上漾起。
　　他看得入了神，待回过神，柔声道：“到站了，该回家了。”
　　她乖巧地点头，说：“嗯。”然后摸着黑曜石上的图案，念起跨界语。念完还有点不舍地对安煜晨说：“我突然好想快点开学呀。”
　　安煜晨很认真地想了想说：“这几天不是比在学校里遇到的频率更高？”
　　她听完后，贼贼地一笑。现在知道面对的是真实的安煜晨，而不是梦境，她也收敛了很多，不敢明目张胆地撩他。
　　接着，天地转换，面前的人和物都消失了，一片黑暗。她还是不习惯地闭上眼睛，直到安然落到床上。
　　一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就困得不行的萧祎落，赶紧脱了鞋拉上被子蒙头大睡。一觉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