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房》煌煌Crepuscule

12、黑格尔美学与食堂

　　九月F大开学，周明弘逐渐忙起来，而凤阿姨也因为“金九银十”的促销季多了不少应酬，周父一直忙，家里突然只剩舒卿云和护工。
　　每天舒卿云的活动就是在家里画画弹琴看书，偶尔去修剪花草和喂鱼，虽然安全，但是对她的病情没有好处。
　　凤文茹大概也觉得这样不合适，原本打算让护工陪着舒卿云去逛逛植物园或者博物馆，结果都因为距离不合适否定了，索性让卿云跟着明弘一起去F大图书馆。
　　舒卿云不仅不会骑小电驴，也不会骑自行车——就算她会，凤文茹也不愿意让她一个人骑车出门，总感觉不放心。于是周明弘新买了辆电瓶车，星期二开始载着舒卿云去学校。
　　他今天没有早课，也不用开会，等舒卿云慢慢吃完饭才出门。八点正是学生们上课的时候，两个人骑车穿过学生群，有几个哲学系的学生见到周教授主动打了招呼，同时对他身后的女性充满了莫名的好奇——是师母吗？
　　在路过缓冲垫时舒卿云伸手揪住了他的衬衫边，周明弘回头看了一眼，放慢了速度，再回过神来舒卿云已经被人握着手环住自己的腰：“抓紧，舒小姐再这么揪衣服边，可能会摔到自己。”
　　舒卿云点点头，默默把他腰侧的衬衫褶皱抚平，男人的车把突然歪了歪，肌肉都僵住了，带着舒卿云险些栽下去。好在也只是一瞬间，周明弘清了清嗓子，做了个深呼吸：“抱歉，没有伤到你吧？”
　　“没有。”舒卿云说着把手又缩了回去，决定不打扰周先生骑车。
　　清晨的F大带着一丝凉意，两个人路过了之前的主楼，又继续向前，穿过一条马路从另一个校门出去，对面两栋建筑分别是文理科图书馆。周明弘带舒卿云去办了图书卡，又带她上楼选了座位，顺手把一瓶牛奶交给舒卿云，这才挥挥手和她告别：“有事记得联系我，中午要不要一起去吃食堂？”
　　舒卿云点头：“好，那到时候见，周先生。”
　　“到时候见。”
　　只是舒卿云刚刚在图书馆看了不久书，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今天也是经济学院学生参观图书馆的日子，走在人群里的虞离在门口看见舒卿云时就忍不住冲她悄悄招了招手，她偷偷看了一眼带队老师，比个了拉上拉链的手势，而后一条消息发到了舒卿云手机里：“ALi：舒姐姐！”
　　“ALi：你是来图书馆自习吗？”她这段话后面还附带了可爱的猫咪表情，舒卿云抬起头来看到虞离笑眯眯看自己，于是点了点头，顺手拿起了自己在看的《美学》给虞离展示了一下，对方嘴成了个O型，卖力点头，然后又是一条消息：“舒姐姐之后有事吗，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舒卿云仔细想了想，才开始打字：“可能需要和周先生一起。”
　　果然，虞离站在不远处双手比了个面条泪的表情，她又被人催促着往前走，只能跟舒卿云挥挥手，指了指手机示意手机上聊。
　　“ALi：那之后有时间！再请舒姐姐吃饭！我先继续去参观了TVT”
　　“好，”舒卿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TVT是什么意思？”
　　“是流泪的表情哦。”虞离发了一串解释过来，还配上了图，同时带上了不少引申表情，比如QVQ OWO。舒卿云在图书馆里盯着几个发过来的表情，微微蹙起了眉，拿起笔随便找了张纸，开始钻研这些神奇的字母。
　　她终于勉强看出了精髓，忍不住笑起来，的确是精炼又可爱，舒卿云摇了摇头，继续看黑格尔的《美学》，刚刚翻了几页就看到黑格尔对艺术作品的评论：艺术作品虽然不是抽象思想和概念，而是概念从它自身的发展，是概念到感□□物的外化[ 黑格尔《美学》，第17页]。想来针对虞离的表情，很是贴切。她又继续往下看，等书看过一百页，周明弘的消息也发过来了：“等一下图书馆门口见。”
　　于是舒卿云收拾好包袋，在门口等着周明弘过来。
　　和周明弘一起来的还有虞巽，他和舒卿云打了个招呼，在门口把急匆匆要冲向食堂的虞离抓了回来。虞离一看到哥哥，皱着眉不是很开心：“哥你怎么来了？”
　　虞巽把一杯酸奶递给她，拍了拍虞离的头：“带你去吃饭。”
　　虞离腮帮子鼓起来，叹了一口气：“我这样怎么结交新朋友，吃饭都不能和舍友一起吃。”
　　她话没说完就被虞巽弹了下脑门：“你急什么，一会给你舍友们带奶茶回去。”虞离看似悲伤地叹了口气，嘬了一大口酸奶，双眼突然亮闪闪地看着一旁的舒卿云：“舒姐姐要不要一起去吃？人多更热闹！”
　　舒卿云和周明弘对视了一眼，决定和兄妹俩组团去食堂。
　　由于在图书馆门口耽误了不少时间，四个人在食堂门口等了段时间才找到座位，虞巽尝了一口自己盘子里的叉烧饭，忍不住微微皱眉：“离离，你现在转学到财大还来得及。”
　　虞离瞪了哥哥一眼，继续吃自己那份烧鸭饭，吞下嘴里的食物才反驳：“哥你是不是在英国吃坏味觉了，明明还不错。”
　　对面的周明弘和舒卿云吃的则是龙利鱼盖饭，烤过的龙利鱼香而嫩，搭配清炒土豆丝，算是营养全面。
　　“味道习惯吗？”男人看着舒卿云，询问了一句。
　　“习惯的，不必担心。”她筷子用得倒是很熟练，冲他笑了笑，补充了一句，“OVO。”
　　对面的虞离猛地咳嗽了一声，伸手去拿酸奶喝。周明弘愣了一下，OVO是个什么东西？虞巽也不知所措，这是什么暗号吗？
　　“舒姐姐，”唯一一个知情人虞离费劲地把鸭肉吞下去，眼里噎出了泪光，虞巽拍了拍她背，把酸奶递到她嘴边，虞离顿了顿又继续开口，“舒姐姐，那个OVO不需要念出来的，它只存在于聊天里，QAQ也一样。”
　　虞巽和周明弘打量着两个人，露出个难以揣摩的表情：“你们俩搞了沟通暗号？”
　　“只是教了舒姐姐新的颜文字。”
　　舒卿云则是觉得解释起来不清楚，索性把聊天记录给周明弘看，男人翻完记录，终于理清了思路：“所以刚刚是想冲我笑一下的意思？”
　　舒卿云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周明弘嘴角扬了扬，把手机还给她：“我收到了，吃饭吧。”
　　对面的虞巽突然觉得自己和妹妹就是超大灯泡，为什么要一起来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