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神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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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鸿迹恢复意识的时候，眼前是一片灰白。
他听见有人在哭。
不是那种嚎啕大哭，是那种痛极了的、仿佛被人狠狠扼住喉咙一般的沙哑哽咽。
是谁啊？
为什么哭啊？
褚鸿迹觉得浑身冷的厉害，他捻了捻指尖，发现整只手冷的几乎僵硬。
他眼前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只有脚尖前有大片的重色块。
那些色块很杂乱，有的凝成一大片，有的四溅成一片。不知怎地，他看着这些重色块，眼眶微微酸涩。
哭泣的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半晌后又重重地咳嗽出来。咳嗽声磕磕绊绊却又极其沙哑，褚鸿迹怀疑这个人怕是把嗓子哭哑了。
他终于抬头，顺着这些重色块看去。
他看见了——
他自己。
那个“褚鸿迹”没有耳朵也没有尾巴，是很正常的人类的样子。但他的五官比自己要稚嫩一些，像是自己十七八岁的样子。
他脸上也有那些重色的污渍，在哭泣的就是他。“褚鸿迹”跪在地上，怀里半抱着一个人。
那人的头无力地歪在“褚鸿迹”肩上，看不清脸。不过那应该是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白衣，像是他们先前找到谢雪渚时对方身上的那种款式。但这身白衣却已经被那些重色的污渍染了大半，地上的重色块也是从他身下蔓延开来的。
褚鸿迹终于明白，那不是什么污渍，那是血。
在一片灰色的世界里，呈黑色的血渍触目惊心。
那个人……死了吗？
巨痛从褚鸿迹心里蔓延开，他意识到了什么，咬着牙，惶恐地往那边走。
痛哭失声的“褚鸿迹”看不到他。
他终于走到“褚鸿迹”身边。
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是谢雪渚。
散开的黑发挡住了他的小半张脸，但是那熟悉的眉眼褚鸿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怎么会？
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这到底是哪里？
不不不，他才刚刚进入永夜之地，他才刚要去救人，不会的，他没见过谢先生穿白衣，戚瑟亚里不会这么快就下死手的，这是假的……是假的……是……是……
褚鸿迹对上了谢雪渚睁开的眼睛。
那双素黑漂亮的眼睛现在一点光彩都没有，眼白里全是血丝，再仔细看，他的瞳孔其实已经完全涣散了。
谢雪渚睁着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已经悄悄远去了。
他死了，
死不瞑目。
………………
此时已经是深夜，凌晨三点。不变的光芒依旧给人们提供光明，101内却额外开了灯，将整个基地照的灯火通明。
“怎么样!联系上了没有？!”
现在已经是褚鸿迹他们失联的第五个小时了。
五小时前，卫星显示A772歼星舰在永夜之地腹地停下了，安洁娜立刻联络他们询问是不是有发现，可是通讯一直连不通，再过半分钟，歼星舰的位置突然消失了。
磁场干扰，卫星检测不到他们的位置了。
“不行，还是不行。卫星显示出来的全是混乱的数据，元帅他们的联讯信号也捕捉不到。”奥菲绷着脸盯着蓝屏，在十分钟内推了她的单边眼镜不下六次，说明她在一个非常焦虑的状态。
“……再等两个小时。”安洁娜深吸一口气，神色晦暗不明地盯着蓝屏上显示的永夜之地卫星图，“再等两个小时没有联系上，我亲自带人进去找。”
“元帅!是不是……说不定只是磁场问题导致我们和他们联系不上而已……万一你们再进去也联系不到，那该怎么办。”奥菲皱紧眉头道。
这颗星球是他们在星际里寻找到的最适宜居住的星球，但也仅限于有光照的部分罢了。
它并不围绕发光体奥尔淄D—02公转，而且自转速度极其缓慢，就拟人们在此定居的一千年到现在，科学家们测量它自转的轨迹也仅仅过去了0.6厘米。
背后的黑暗不知道弥漫了多少年，如今它就像一个张大嘴巴的恶魔，毫不留情地吞噬一切走进它的人。
“谢先生要找，褚鸿迹也要找，属于联邦的人任何一个我都不会放弃。”安洁娜抚摸上自己的肩章，那是每一个军人都拥有的、代表着自己独一无二的印记，“而且戚瑟亚里能在永夜之地待这么多年，凭什么我们不可以。”
“如果出征的话，请务必带上我。”一直在旁边关注着卫星监测器的惊月说道。
安洁娜一怔，随即放缓了些神色，说道：“你怎么不去歇息一会？夜晚已经过去一半了，没有充足的休息是无法保证自己有良好的状态的，去歇息吧，不用多想，事情不严重，没到那一步。”
安洁娜心里有一把明确又苛刻的量尺，对待像惊月这样年龄小、能力不是很强的战士，她会在纪律之余宽待对方许多，也不会给对方太大的压力；但对于像褚鸿迹、伽南椰这样各方面能力都极强的人，她会毫不留情地告诉对方你在面对什么样的危机，斥责对方要冷静，要理性行动。
但是这把量尺里面没有自己。
对于安洁娜而言，“自己”并不是一个需要费心思去对待的人，她像衡量物品一样衡量自己的价值，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担任不同的身份，贯彻属于自己的任务。
她只是一个苟延残喘的未亡人罢了，每一次摩挲自己的肩章，都是在给她活下去的勇气。
惊月静静地看着她。
安洁娜叹了一口气，“去休息吧，惊月上将，是时候换班了。”
当她开始正经地用一个人的军职来称呼的时候，就说明她在命令对方。惊月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安洁娜懂惊月想去救褚鸿迹的心理。
但她也知道，惊月是褚鸿迹留下来的生机，他和惊月，二者必须有一个人安全，夜狐才有延续下去的希望。
安洁娜在今晚第十五次摩挲自己的肩章。
她感觉到很疲惫。
难以言喻的疲惫。
她想念那个早早离去、化作星星在天上注视着自己的人。
丹尼斯，
你说帝星为什么永远都是白日啊，没有黑暗，我想看你一眼都不能。
或许明天我将出征进入永夜之地，又或许……再过几个小时，我会化作一颗小小的星星与你相遇。
你还在吗？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神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