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番外一：神迹（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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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幕降临芃华宫的时候，少女拉着白衣神灵，就坐在芃华宫外的广台上。
神灵挥手幻化出一把躺椅，而后将少女轻轻搂在怀里。
头顶星汉灿烂，亿万年的星辰铺满蓝丝绒的天穹，那本是让神灵看厌了的风景。
但此刻，神灵金眸平静注视夜幕，却发现如今和往日的一丝不同。
起因，只是少女看着一直观察世界运行的神，嚷嚷着：“好无聊啊，要不我们坐到外面去看星星吧。”
看星星？
而后是她低若蚊呐的一句：“还可以挤在一起，小声讲点悄悄话。”
挤在一起……悄悄话？
“汝可以在心中说，”神灵静静思索着，祂行走在大地上时，有过这样的情况，“如果是说不出口的话。”
生灵是一种很别扭的存在，这不是神第一次感受到了。
他们口是心非，有的东西明明很想要，却在嘴巴上说“不”，一边伤害身边最亲近的人，一边在深夜后悔到哭出来。
话刚出口，少女又是一巴掌糊了过来，并不重，就像撒娇的奶猫。
——她只是单纯地合上了这个不解风情的神的嘴巴。
最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神妥协了。
于是两人坐到宫殿外看星星。
飒踏星辰在神灵金眸中被分解，刚开始，神还报着无甚可看的态度，只是享受这一刻的氛围。
但后来，无数星辰摆在天穹，似一局比围棋复杂亿万倍的棋盘，无数信息与线索顺着星辰的摆位开始变幻，就像被投入小石子后的池塘，开始混沌混乱。
祂看不清。
在亿万星辰的命线中，祂看不清身边少女的那一个。
“你一直……就这样一个人看天上的星星吗？”
直到一个清澈的嗓音响起，就响在神灵耳畔，将祂发散的思绪凝聚。
顾青鸾抬起头，她看见了一双惊诧的金眸。
——这是她第三次，看见神灵脸上“别样”的表情了，莫名心底有些开心。
少女笑起来时会微微抿唇，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形。
“没有，”神灵轻轻开口，祂将少女的头按入胸膛，语调有了些许波澜，“一直不看的。”
“呃？”
半分钟后，神灵才放开了她。
“两界的造物中，有过这样的说法，”祂微微低头，解释道，“每个人死后，都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
“但其实，星星只是世界之外的尘埃，这个说法是错误的。”
少女半躺在祂怀里，怂了怂肩，托腮：“然后呢？”
“万物造化皆有规律，吾可以通过世界存在的东西现在的状态，推测到遥远的未来。”
“譬如……”
神灵眼睫眨动，但祂却闭上了嘴。
因为一只细嫩的手指，正抵在祂唇上。
“我懂，”少女朝他微微笑了笑，“如果我知道了所有东西过去的，现在的状态，便可以根据那个物品过去现在的规律，推测未来。”
“就像我观察到一条河的流动，我看到的过去的，现在的，所有河都是流动的，那么我可以推断，未来的河也会流动。”
少女看见神灵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像是惊艳。
“不够。”神灵顿了顿，最后只吐出这两个字。
“是不够，”少女撇撇嘴，“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神灵，能知道从世界创造伊始到现在，每个造物在每时每刻的状态。”
“吾……”
“好啦，不要再说什么规律什么规则的了，”少女小小抱怨着她的不满，“不是说要看星星的嘛。”
隔了片刻，安心摊在神灵怀里的少女又突兀立起来，“你说，你从来不看星星？”
神灵注视着她，仿佛注视着自己的宿命。
在那样的眼神中，少女心被刺痛了一瞬。
她也说不准那一瞬间的感受，她无法形容自己怎么了。
或许是在“前世”最后，她也成了神。
所以，她懂。
“怪了，”少女装作不在乎的样子，牢骚道，“如果不看星星，那么睡不着的夜，还能做什么呢？”
“神灵是不需要睡眠的。”
“我知道，”少女巧笑嫣然，“可我就是睡不着啊。”
“……”
难得看见神灵被噎到的表情，顾青鸾又诡异地开心了起来。
这段时间，她发现自己特别喜欢抬杠，简直要成了个杠精。
她喜欢看神灵脸上“别样”的表情，区别于一贯的温和却冰冷，这些表情，让她感觉这样的神灵……很生动。
两双眼睛，隔着深蓝的夜色凝望。
不知为何，顾青鸾突兀开口：“你可以笑一笑吗？”
一个对普通人无伤大雅，对神灵，称得上过分的要求了。
但在她来不及收回这句话的时候，神灵静静注视着她，忽而轻轻扯动嘴角。
很轻的一个笑，带着不熟练的味道。
少女扶额，像是被祂脸上的僵硬逗到了一样低头，嘴里还念叨着：“哈哈哈，你笑得好难看啊，该多练练的……”
但神只是轻轻捏住了少女的下颔，以一种温和而不失力度的力量，让她抬起头来。
然后，金眸里倒影了一双泪光盈润的眼。
“为什么要……”神灵语调轻若叹息。
“没有，”顾青鸾小声解释道，“我没有……没有笑话或是别的意思，我只是……”
她还是低下了头，擦了擦眼眶。
“只是太幸福了。”
“你什么都纵容我，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
少女语调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来，但她低着头，像是要掩藏一些东西。
“但汝在悲伤，汝有……暂时得不到的东西。”神灵难得卡了一下，神灵的世界里不存在“不确定”，这是祂第一次说了一个不确定的词。
——“暂时”。
暂时得不到的东西。
“因为，汝想让吾……喜欢汝？”最后，神灵试图猜测这个“东西”。
少女终于抬起来头，她眼眶还有点红，但她笑着摇了摇头，“不是的。”
神灵的表情瞬间有些冰冷。
顾青鸾乐不可支，“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汝在笑话吾，吾'听见'了，”神灵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一字一顿，道，“笑话吾，不懂情感。”
而后，神灵一把抓住了她的右手，瞬间拉近两人的距离。
“汝说过的，”被那双璀璨的金眸凝视的时候，顾青鸾像是被定在原地，“要教吾。”
顾青鸾：“……”
救命，认真起来的神灵，为什么这么可爱？
少女笑弯了腰，“不用教。”
“为什么？”
“……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少女推了白衣神灵一把，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困了。”
“我要睡觉。”
蹩脚的话题转移能力。
但神灵没有恼怒，祂只是小小顿了顿，而后从善如流横抱起她，往芃华宫深处迈去。
本来芃华宫最里空无一物，但在少女来了以后，神便在那里开辟了一个新的空间。
那是一个纯白的空间，本来空无一物，在短短一个月里，很快被叽叽喳喳的少女吵着闹着，布置成一个女子闺房的模样。
有一大排衣柜，里面现在还空空荡荡只挂了些白衣，不过顾青鸾相信，在以后她会慢慢填满它们。
还有一个白玉的梳妆台，她指使着神灵，用神力调整了无数次细节，神灵也没有表现出一丁点耐烦。
还有个温泉池子，还有无数从外面花园里搬进来的花花草草，被神灵固定成永不凋零的花束，还有镶满碎星石的环廊，走在下面就像穿越一条星路……
最重要的是，空间的中央，还有一张纯白的大床。
床蛮大，够她在上面滚三四个来回。
神灵抱着少女，最后脚步停在床畔，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少女一骨碌立起来，就坐在床畔，晃着两条腿，眼珠子骨碌碌地转。
“要沐浴么？”神灵轻声问她。
“不，”顾青鸾抬起头，“今天不想动了，清洁术就好啦。”
于是，在代表清洁术的淡金色光笼罩少女后，神灵在她面前半跪下来，捏住她一只乱晃的腿，而后，替她褪下了鞋袜。
若是让这个世界的任何造物看见，他们敬仰崇拜的造物主，一整个世界的神灵，此刻就半跪在地，小心仔细地替自己褪去鞋袜，他们……怕是会发疯吧？
这个问题只在少女脑子里存在了一瞬间，然后就是……
“好困。”
少女躺了下来，而在几秒钟后，白衣的神灵也顺着躺了下来，就躺在少女身边，任她把自己当成一个玩偶般抱着。
——不过到了半夜，她总是会像小孩一样缩成一团蜷缩在祂怀里便是了。
雪白的锦被被神力拽上来，盖住了两人。
神灵不需要睡眠。
但她需要。
所以，那双永不熄灭的璀璨金眸，在注视着身侧乖巧合眼的少女许久后，最终也缓缓合上了。
又是很普通的一天。
神灵在心中如此评价这一天。
但一切从一个月前，从突兀出现在神域芃华宫的少女开始，神灵便知道，有什么东西，早已在亘古如一日的生活中……悄然改变了。
一束光，闯入祂永恒空无的生命。
一场奇迹般的意外。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番外一：神迹（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