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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星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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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渠山脚下,午后的雾气散尽,天光大好。
小少年捡了支长麦草芽叼在嘴里,半眯着眼睛晒太阳,十六七岁的面孔和煦稚嫩,唇红齿白的小公子模样,在日光青草间,好像蒙了一层浅浅的珍珠华韵,泛着光泽。
萧亭梓醒来时对着镜子照了好久,自己一副懵懵懂懂又天真的样子真是太少见,也太养眼了。
不远处一群弟子拿着木剑比划来比划去,都跟萧亭梓差不多年岁。
他参加了仙裔门的弟子选拔,一路走到最后,成为记名弟子,在这里修炼了近一月。
一个看着更小的弟子趁着没人注意,翻下草坡,噔噔噔的跑到了萧亭梓旁边蹲着。
“我说老大你成天见的偷懒,真不怕人家把你赶出去?”
萧亭梓掀起眼皮。
没错,眼前这人正是倒霉催的冯婴……
误开星洲大阵的下场,比起他感觉到的神魂尽散要好一点,但也仅仅只是好一点而已。
他跟冯婴俩人,被星洲直接踢回了一千多年前的修仙界…
枉他一直以为星洲是个了不得的大杀器,手头痒痒的想收为己用,结果也太让人失望了。他总不可能与人对战的时候,一甩大阵,把人踢去百来年前玩玩儿。
得到的与失去的无法可比,所以萧亭梓自打醒来的那一天,郁郁寡欢至今。冯婴表面百般劝慰,内心却暗骂:让你当初多事!
萧亭梓伸手把草芽扔边儿去,上下白了冯婴一眼,仿佛在说,知道你心里骂我,但你敢骂出来试试。
冯婴让他一眼看的无处遁形,真恨不得捶地痛哭。
就怪以前手贱的很,专爱弄些稀奇古怪的丹药,其中有一个根据古籍配出来的还容丹,没有什么美颜驻容的奇效,就是人吃了之后,躯体面容可以随着神魂改变。
他那时乐颠颠的感觉自己出了一个大发明,结果被萧亭梓好一通嘲讽,问谁的神魂跟壳子长两个样?!
“那总有人心术不正,被人杀了,又仗着神魂强大,夺他人躯壳而生啊!”
那还容丹的用处可就大了,一颗下去神鬼现形!!!
“呵,人可不是你这样的蠢蛋,非要顶着自己的一张衰脸,又被仇家找到,再杀一次?”
昔日嘲讽之言历历在目,冯婴在他蠢蛋的羞辱之下,封存了还容丹。
好容易到了这异世,念着自己原来的脸蛋儿俊俏,倾家荡产的配了还容丹来。
他正准备凭着俊俏脸蛋儿去招蜂引蝶,没想到先把萧亭梓招来了……不约而同地参加了仙裔门招收弟子的比试,一眼让那讨债的认个正着,躲都没处躲去,于是被迫的又奉上了一颗还容丹。
呸!
谁骂我蠢来着!
现在还不是要来跟我讨去用!
萧亭梓其实也没有那么想碰见冯婴,他自念着等哪天看见冯婴得罪了人,让人追的叫天天不灵的时候,自己再出现,一个阵法甩出去,保准帅的冯婴跪下来喊“恩公”!
可他娘的冯婴就爱花枝招展死性不改,舍不下自己那张脸,才让他逮个正着,看不对眼也只能凑活。
萧亭梓失去了对冯婴施恩的机会,心中悲郁又上一阶。
二人借着选弟子的机会,一路摸进仙裔门的门槛。
仙裔门跟他们那个时候小打小闹的门派不一样,萧亭梓研究阵法典籍时,看过几篇记载,仙裔门之盛大乃是近千年来之最,其门中鼎盛之时,也就是现在,共招揽了四位封号仙尊。不过两百年,从初初无名之徒,到后来的修真界第一门派。自修真史有载三千五百年来,唯此一家。
至于是哪四位封号仙尊,萧亭梓不大想的起来,但有两个记得十分深刻。
其中一位女仙尊,封号令霜,生的美不美想不起来,毕竟能出个女仙尊已经是老天开眼了,谁还会计较相貌。
另一个叫作岐灵仙尊,修真界有史以来最早登临尊位之人,实力之强横,在此时的修真界堪称巅峰级别。
萧亭梓选择投入仙裔门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传说岐灵仙尊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驭灵之术,在岐云峰上驾驭万木之灵绞杀邪道二尊,因此封号岐灵。
萧亭梓的阵法无法衍生成活阵,也许就是缺少那一点“灵气”,独创的归焱阵更是开一次就元气大伤一次。既然这里有个现成的岐灵仙尊在,不妨想办法探探他驭灵之术,学上一二也能成事。
草坡那边的练剑已经结束,萧亭梓起身,拍拍冯婴肩膀,示意他摸索着一旁小路跟上队伍。
顺顺当当进了记名弟子住的端谨园,不想却在院门口让看管弟子的宋长老抓住了,宋长老生了一只颇灵的酒糟鼻子,在萧亭梓身上一闻,双眼便扫出锐利的凶光来。
“你这一身清清爽爽,头发丝也没乱上半根,是不是偷了一上午的懒?”
萧亭梓让他吼的险些耳鸣,上一世凶了一辈子,从没让人打骂过半句。这辈子是还债来了,被宋长老成天见的骂成筛子。
“哪能啊长老!”萧亭梓把自己后脑勺露给他看:“您瞧,头发都乱成这样了!”
宋长老大手直接刮上他后脑勺,清脆的一巴掌,骂道:“就会抖机灵,你那是练功练得嘛?睡大觉没寻好齐整的草皮子,来我这儿现什么眼!”
萧亭梓吃痛地揉揉后脑勺,彻底没了话,宋长老实力尚不如从前的他,可眼力了得,萧亭梓偷懒还是做了坏事,次次逃不过他的眼睛。
除了认罚,别无他法,偏偏罚的还很脱俗。
蔓渠山后有七口破缸,都漏了八九个手指大的洞。破缸一里外有个水井,来来回回的挑水灌进缸里,直到缸满为止,缸口小印伽会堵上小孔,阻止水流。
几个洞又不是摆着看的,若是水挑的慢了,原来的水便会流个干净。萧亭梓第一次受罚花了近半个时辰才装满一缸水,累的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安分了好一段日子。
这次又让宋长老逮到,挥手让他先去填满三口破缸。
萧亭梓本也不是什么很要脸皮的人,当场抓着宋长老的袖口,求他饶命。
宋长老拽回袖子,补了一句:“没挑满,不准吃饭。”
萧亭梓苦颠颠的挑着两个水桶去了后山,足足三口破缸,打死他也不可能亲自去装满,在破缸那孔洞上摸索了一番,五指灵光悄然闪动,仙力翻腾间形成一枚拳头大小的圆印悬浮在缸顶。
好嘞,第一个告成!
挑上水桶,萧亭梓慢悠悠的散步去水井边取水,沿途又留下了四个印记,终于到了水井旁。
他抛下水桶,在井边盘腿坐下,双掌合成灵诀样,青色光影符咒在井上盘桓,水声由缓入急,仿佛被什么东西抽了去一样。
一里外的破缸,水声有如泉涌,半盏茶的功夫就填满了一口。
后续,萧亭梓如法炮制了两轮,散两步路的功夫就装满三了口破缸。
左右现在没饭吃,长老也明日才来检查,萧亭梓摸出怀中小刀,巴掌大的飞刃,他从前的习惯就是随身带着暗器。这把飞刃其实就是打磨的锋利的普通铁器,跟别人对打没什么优势,去猎个山鸡倒是绰绰有余。
蔓渠山的野物颇多,山鸡兔子能凑上一桌。萧亭梓差点被扑花了脸,逮住一只少见的长尾雉鸡,那尾巴拖的老长,也难为它飞得起来,直往他脑袋上撞。
好看是一回事,能不能填饱肚子就是另一回事了。萧亭梓痛下杀手,在水井边刨了个坑把山鸡清理干净,直接架起火堆烤了起来。
虽是没什么调料,但好在串山鸡的红虞木条带点咸味儿,他手艺一般,可架不住山鸡本身品种好,微焦的滋滋香气还是跑出几里远。
萧亭梓饿得不行,也没来的及细细品味,整个就狼吞虎咽的进了肚子,打着饱嗝实在无事可做,又不敢太早回端谨园。
索性拎了桶水上来,一根根洗干净刚拔下的山鸡尾翎,扎成一束,偷偷拎回房间里插着,瞅着就气派的很。
待他回端谨园时,院子里的灯都熄了一整片,连铺上鼾声此起彼伏。
果然还是高看了冯婴那个畜牲,竟然以为他会给自己留两个馒头什么的。
萧亭梓从柜底翻出一只缺口瓶子,把扎好的鸡尾翎插进去,摆在窗口的烛台上。
很不错,一鸡两用,没白死。
上床时踢了冯婴一脚,要这臭美的东西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