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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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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坐在那只藤椅上晒太阳了,这里阳光很好,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很舒服。
重要的是,这里可以第一时间望到大门那里,这样她的儿子孙女们回来她就可以第一时间知道了。
她很想她的儿子孙女们,可是她的二儿子虽然孝顺,却很忙。三儿子则是不愿意回来,这个她以前最疼爱的小儿子不愿意回来见她。
她的大儿子,成天在家游手好闲,偶尔还会出去赌博喝酒,还要伸手和她要钱,有和没有一个样。
那她的小孙女呢?
她的小孙女上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呢,她想了好久,发现不记得了……太久了……
她只记得她的小孙女,小小的,会扎两个羊角辫,带着弟弟妹妹满树林的乱跑,每次都要像只小泥猴一样的回来。
小孙女还会缠着她让她带自己出去玩,晚上还要抱着小被跑来和自己睡觉。
她喜欢听戏,小孙女还会咿咿呀呀的学几句唱给她听。小孙女学的不好,但她还是很高兴,脸上笑开了,像是一朵怒放的雏菊。
可是阿,小孙女被接走了。
她眯着眼睛又想了好久,终于想起来小孙女上次来的样子。比她高了好多,再也不是那个需要踮起脚要牵她的手的小女孩了。
她看看四周,感觉很陌生,她感觉一切都很陌生。
这是为什么呢,她没想明白,明明眼前的景色自己从早看到晚了,一辈子都在看了,还是很陌生。
是景物变了吗?好像没有,只是空了点。她想,太空了,空荡的让人害怕。
以前的时候她总感觉自己很年轻,让她走个十公里她都觉得没问题,她总觉得衰老对于她来说是非常遥远的。她还能抱起小孙女跑去和那些老姐妹们叙旧,讲讲话,打打牌。小孙女就坐在旁边巴巴的听她们聊天,讲故事。等到了傍晚才和小孙女回家,路上还能拾些柴火回家做饭。
夕阳倾斜,炊烟袅袅。
她又想小孙女了。
小孙女去和父母生活了,老姐妹们也一个接着一个走了。她就坐在这里,看清晨,看日落。
隔壁房间的老头子又在咳嗽了,他似乎总是这样咳个不停,都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她总是不肯和他好好讲话,总觉得和他在一起委屈自己了。
她当年是地主家的千金小姐,他只是个穷小子,若不是新中国成立之后……她是断不会嫁给一个穷小子的。
她为了他生了很多孩子,却也总是与他争吵不休,即使是两人都是半只脚踏进土里的人了也仍是不肯罢休。似乎只有这样,日子才不算过的太慢,才有了点人味。
今天她很高兴,二儿子带着小孙女回来了,小孙女还要给她洗头发,她立马端着凳子乖乖做好,就像幼儿园认真听老师讲课的小孩子一样。
小孙女应该是第一次给人洗头发,抓的她有点疼。小孙女很愧疚,说下次给她洗头发一定不会弄疼她了。
她笑眯眯的安慰小孙女。
那天小孙女下午就回去了,小孙女开走前她想起要像小时候那样给小孙女一把糖。她抓了一把糖跟在车后面,呼唤着小孙女的名字。小孙女回过头来看她,可是车已经开出去很远了。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捏着一把五彩斑斓的糖,糖纸的颜色很鲜艳,应该很好吃。
这是上次有人过来询问带过来的贡品,水果容易腐烂,她便把糖果留了下来。
她还记得,她的小乖最喜欢吃糖了呢。
她想,下次小乖来的时候再给她好了。
可惜,她没有等到小孙女再给她洗一次头发,小孙女也没有吃到那把糖果。
她摔了一跤,走了。
她会不会迷迷糊糊的想,如果我走了,老头子孤身一人该怎么办呢?我的小孙女,还没吃到糖果呢。
谁也不知道,人死如灯灭,便无力回天了。
这一等,便是天人相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