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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伊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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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长得很好看,脸瘦瘦的,但不是病态的样子,身高是明显高于同龄人的那种,至少有伍尺半,五官的位置都还恰到好处,他的手背到了身后,若不是脸上仍有几分稚气,完全可以排上世纪美男前五。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确实什么都可以,我也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典当品,但这个孩子会想要什么?
“嗯……我……要一杯水和一个超级好看的大姐姐陪我聊天,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道。
他是笑着说的。
他的笑属于那种特别阳光灿烂的。
他笑的很是放荡不羁,但……他要的东西令我为难。
“可以,但这里没有‘好看的’,只有‘姐姐’,要么?”我冷冷道。
“唔,你不行吗?我以为会有大姐姐本人的‘陪聊服务’呢。”
他坐到了我的店铺里唯一一对椅子中的一个上。
……?!我(哔——)。
话说这小子的嘴怎么跟某些受的一模一样,而且还是那种坐没坐相的衣冠禽“受”。
他见我好像愣住了,于是继续蹬鼻子上脸,道:“不知道我要的这些须要收多少‘钱’,大姐姐?”
“我这儿不收钱。”
我端了杯花酒到他面前,顺便也给自己弄了一杯 。
我告诉他,若是他还有别的东西要典当,这些要求我可以当做是赠品。
“那……我想要你给我预言一下。”他仍是那种笑嘻嘻的样子。
我再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中道:一般想要知道自己未来的,都是些绝望迷茫之人,为何他小小年纪也要预言?
他见我又愣住了,也不管我在想什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其实我知道自己的结局是怎样的。”
我对这个孩子更好奇了,为什么知道自己的未来还要来预言?是因为不喜欢那个未来,还是对自己的直觉不自信?
“哎,我其实是想知道我来世会怎样,反正我对于今生也不抱什么希望了。”他抬起头看着屋顶,道。
“预言来世?那个的代价可是很大的,你确定你要?”我没有理会他后面说的话。
“我听说花欲语当铺的老板可是超级不近人情的,怎么?还会担心客人的安危?”他歪着头突然把脸凑近了。
我白了他一眼,回到柜台后面拿出了一个手记本和一套塔罗牌。
我再次来到他面前,正准备要问他的时候,他又开始了自说自话。
他的杯子里还剩下不到四成的酒,但他好像已经不想喝了,把左手食指放到杯子里,搅拌那少半杯的液体,右手拖着下巴,道:“家父常年不在府上,母亲……早已过世,父亲曾有一妾,但姨娘也很久以前就过世了,家中还有一个姐姐……”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是姨娘的……”
北望王府,希乐国大皇子府,北望王名曰乐群,曾有一妻一妾。虽说他已儿女双全,但其子有先天的不治之症,而其女也并非嫡出,无法入族谱。
北望王之子名曰乐琛,从小因身子弱,而每日与药物相伴,直至他十三岁那年被告知仅剩五年光阴,北望王才增加了回府的次数,否则姐弟俩半年也难以见到父亲一次。
今年乐琛已十六有余,仅剩不到两年时间。
有一天他发现了一家名叫花欲语的典当铺,他发现这家典当铺什么都可以典当,而且还不收钱?关键是店家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姐姐,所以他便进店“调戏一下”。(那只是他自己说的而已)
于是就有了刚刚的故事。
“继续。”我见他没再继续讲下去,于是便提醒了他一下。
“嗯?”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愣了愣,“然后?还有什么然后?我家很和平啊,没什么‘大事件’啊。”
我叹了口气,告诉他我想要的是他的人际关系,诸如此类。
他又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他道他从小就只是待着府中,父亲不让他出府,也不让见外人,他姐姐管他也管的很严,虽说他近几年经常偷偷溜出去,但为了不被发现,去的都是几乎荒无人烟的地方,所以他从小到大认识的人也只不过是父母、姐姐、姨娘和几个下人而已。
我并没有理会他的情感,便让他讲讲他和她姐姐与父亲之间的感情。
“父亲?我与他并非很熟,我大概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儿子,仅此而已,他也不过曾给我请了个教书先生。
“虽说阿姐是庶出,但对我一直很好,只是家中有些下人经常说阿姐是利用我的。”
我心道这北望王府也是够奇葩的了,我道:“那你父亲……北望王与你阿姐又如何?”
“还好吧,好像他没什么看法,大概是因为他觉得我生来就不是能争气的料,如今他也只能靠阿姐来管理府中之事了。”乐琛转过头望着店铺门口,好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
我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好记录的了,于是我便好奇地问了一下他的成绩。
他说他的成绩挺好的,他道:“父亲是给我请了一个先生,本打算先试着让我念一年书来着的……”
“别告诉我你一个月就把他气走了。”虽说我不喜欢打断别人讲话,但鬼知道我当时想到了什么就蹦出了这么一句(完全没过脑子)。
“一个月?呲,”他突然笑了,过了几秒钟,他笑够了才继续道,“我不到半个月就把他‘气走了’。”
他说他以前因为太闲,把那些知识研究了七七八八,所以先生能教的东西也就少之又少了,基本上十天后就改成他“教”先生了。
再后来,过了几天,那个先生觉得哪儿不对劲,便把情况告诉了他父亲,然后摔门而出(大概是觉得丢脸什么的吧),乐琛也被父亲训了一顿,在此之后北望王就彻底不管这个儿子了。
乐琛的原话是“最后,父亲终于——放弃我了”。
我对这些话并没有什么感触,毕竟像我这种……“东西”,太过感性会过得很累,所以我基本上没什么七情六欲,也就因此有“花欲语的店主冷酷无情”的说法。
我再次仔细想了想有没有还没问的事,嗯,应该该问的都问了,于是道:“魂字?”
魂字是指灵魂的名字,每个人每一世都会有此世父母所赋予的姓名,但魂字每个人只有一个,也是只能有一个魂字,生生世世都不会改变,一般情况下只有命定之人才会知道,因为他们的命运之间有着千丝万缕,不解的羁绊。
魂字是为了能在来世还能找到彼此,但也因此多了不少的危机。
他看了我一眼,眼里满是疑惑,毕竟魂字只有以上说的那个人才能知道,所以他过了几瞬才道。
“陌然。”
我合上笔记本,拿出塔罗牌,开始为给他预言做准备。
我告诉他预言来世的代价是“你剩下的那两年的时间。”
他居然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点让我的内心有点复杂,不是难过也不是心疼,也不是我能想到的哪个词。
一小盏沙漏后,我已为他码好牌阵,十三张牌,六芒星的每个角两张,正中一张。
第一组牌代表来世前期:
宝剑首牌,正位——拥有强烈的进取心,能逢凶化吉;
权杖之二,正位——拥有权利,极富个人魅力。
“哈,挺好这个我喜欢!”
第二组牌代表来世后期:
圣杯骑士,逆位——需小心周边的人;
宝剑之十,正位——穷途末路,惨败,悲惨孤寂。
“唔,看来我的命也不算太好,难道是我太优秀?”
第三组牌代表来世末期:
圣杯之六,正位——纠结于过去,期待重逢;
权杖之四,逆位——失去平静的生活,恋情不稳定,被束缚。
“嗯,也不知是谁家女子能让我这么痴迷。”
第四组牌代表来世身世:
星币之十,正位——将遗产继承,子承父业,家境不错;
星币首牌,正位——物质生活丰富,得到所需,生活安泰。
“哎,看来跟今生没差多少嘛。”
第五组牌代表来世恩怨情仇:
宝剑之九,逆位——认为无法应对生活而沮丧,流言蜚语;
星币之五,逆位——居住方面问题极大,生活混乱,各方面关系对立,陷入荒唐的想法之中。
“咳,我……败家子吗,等等,恩怨情仇?我是不能与她成婚?”
第六组牌代表来世本人态度:
星币骑士,逆位——懈怠,自暴自弃,固执;
圣杯皇后,正位——陷身爱河。
“哦吼,果然是‘将军难过美人关’吗,难道是新恋情?看来我是个渣吼。”
最后一张牌代表来世的结局:
死神,逆位——恐惧改变,也可能抗阻着他。
“……”
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我一边做解语,他一边在一旁评论地喋喋不休,直到最后一项,他突然目光呆泄,即使我已经解完,他依旧呆在那里。
他愣住了,似乎是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微微动了一下,然后露出淡淡的苦笑,隐隐约约地能听到些笑声,接着他的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并非是那种放肆的大笑,更像是痛哭之后的冷笑。
等他几乎是笑到没有力气的时候,他淡淡的说出九个字,我完全震惊了,那是连我——这个为别人预言数千年的“东西”,都没能察觉到的事。
一直以来我用塔罗牌给客人预言之后,他们都会问“这是什么意思”,我只能随便说说我的理解,而大多数时候,我只会说“我只是它的解语者而已”,虽然也有极少数客人会把他们对解语的想法跟我聊聊,但九成以上都是错误的,他……是第一个,第一个看透解语意思的人。
即使这个猜测可能也是错误的。
我记录了整套解语在笔记本上,然后让陌然在纸上画押。
我告诉他支付全部寿命的人,有七日时间与亲友道别。
愿他能珍惜此世。
他与我道别后,像来时的那样离开了,完全不似刚刚那个已经彻底绝望的少年。
这时我还没有发现异常,只是觉得这个孩子比较与众不同罢了。
我可能会忘了他,但他说的那九个字我会永远记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