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袋》半芍

21、第 21 章

　　我像失了魂般，机械的一件件把地上物件归放原处，心病恶化，绞痛至我难以呼吸，像有双无形的手扼住我的脖颈，喘不过气时又松开，叫人生不如死

　　我江浙步，不知觉走到祠堂门前

　　木门吱呀被我打开，跨过横木，祠堂璧山画着上古降妖图，檀木圆柱刻着英雄事迹，其中有叙述广阙的只言片语，师尊曾拉着我，指着木柱上刻着广阙的名字“黛儿平安长大就是靠他，可不能忘了”我虽不知这位广阙前辈如何助我长大，却还是牢牢记住他的名字

　　在她心里，师尊才是她家人

　　现在她终于懂为何师尊放着偌大的祠堂，摆放刻下长言无数英雄他不指，偏偏指这寥寥数言英年早逝的英雄，原是这个意思

　　一块香木牌位放置突出的台面，身后是一块块仙逝师尊掌门功德牌位，光滑庄肃的木牌上是殷红字迹，一笔一字写的是尊玉师尊的名字，也是击溃玉黛内心最后一道防线

　　玉黛跪在牌位前，地上积了一小摊水，映着这冰冷空响的祠堂

　　她如何不知师兄是如何小心翼翼护着她，从不直言告知真相，她如何不知每三年十一月一日是清肃祭拜先祖之日，那日宴会结束，铭师兄托指画照顾我几天，两人先行一步回清肃峰祭拜，避免我撞见伤心事，我如何不知那日大雪纷飞清言话中的含义

　　我一直在骗我自己，一直在躲避，一直不愿面对师尊闭关那日便是仙逝之日，我千年未踏进祠堂半步是不愿看到我无比熟悉的字眼，千年来我沉溺于师尊往日的鼓励，师尊宠爱我的召我来吃甜糕，教导我处事之道的幻想中不愿走出，妄想他还活着，待他出关，他依旧亲昵地摸着我头，训我话

　　还记得那日梅花飞舞，彩霞满天，你捧着热茶，眯着眼，爽朗的笑声仿佛在耳边回荡，眼中浮现你皱着脸，白胡子翘得高高的，训骂我：为师可不曾教你掉眼泪，出去可别说是我尊玉的徒儿，我丢不起这个人

　　我连忙认错，可再也扑不到你怀中，承接我身躯的是漆黑发亮的地砖，从它身上散发的凉气迫使我认清那是幻觉

　　我跌撞出门，不慎被高坎横木绊倒，意外地撞入清言怀中，同样着急的还有师兄二人，三人在祠堂前待我许久，我偏开头，不愿他们看到我狼狈状

　　窗开得大大的，那只斑斓鸟儿又落在我窗前啼叫，叫来了只伙伴，跳跃在窗沿边，我嫌叫得叽喳个没完，关上窗，驱赶它们

　　这件伤感之事我们默契地不再提起，等待我们的还有团团迷云

　　玲琅终究难过美男关，起因贪图美色，结果一剑穿心，死在颜火师兄剑下，日日消靡毁的到底还是自己，玄法不精，徒有其表，过于蠢笨，蠢到没有十足的把握便敢上山峰叫嚣，不知是真的傻，还是盲目自信

　　玉黛思量其中，或许这只是个试水也不一定

　　这一切来得太虚晃，却不失谋略，先是办赏花宴，调虎离山，再是趁虚而入，摸清虚实，谋略已久，且在清修界中有内应

　　玲琅死后，两位师兄皆收到族中求助传音，大族不乏能者，魔人攻下还需时间，但攻势太强，力不从心也是有的，小族就显得不自量力，早早沦丧在魔人手中作人质

　　前期族中内斗，让魔族趁虚而入，摸清了清修界的线路，清修各族划界自居，过惯了安居乐业的日子，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个措手不及，攻下小族简直易如反掌

　　我和清言和颜冰是没爹没妈的苦命儿，颜冰师兄因需要哄妻随自家夫人一道去了

　　我和清言自觉当起峰中看门狗，结界一布，安心地在峰中逍遥过日，管他你死他死的，养不熟的白眼狼

　　一夜间几乎清修各族中的植草全被除个干净，植族叛变，清修植株皆成了窃听消息的工具祁师兄传音，叫我把峰中靠近住所的植株全都拔了

　　我拿着镰刀锄头，先来个杀鸡儆猴“感应草，我知道你能听到的”我举着锄头，笑着说道

　　“在...在在的玉黛仙子”感知草抖着声回答
　　“你会叛变清肃峰吗？”我依旧笑着

　　“我... 我生是清肃峰的草，死是清肃峰枯草，求求玉黛仙子饶命吧”
　　“如此，甚好”我放下锄头，不怀好意蹲下，接着道“你们圣女为何突然叛变？”

　　“我哪知道”威胁生命之物移开，感知草紧闭的叶瓣稍稍打开，乎着口气回答道
　　“你没听一点风声吗？”

　　“我努力修炼只求开花结果，繁衍后代，哪有那闲功夫听别人碎嘴”
　　“既然如此，我清肃峰从不养闲草的，今日便把你们都除了吧，看着干净”

　　“好仙子，好仙子，他不听，我听了好几嘴”身旁灌木急切连连发声，生怕下一个连根拔起的就是它，是含笑花在说话

　　我抬手把感知草连根拔起，同在一个植物圈，说话向来成群结队嚷嚷，除非耳聋，就算你是个不爱热闹的，也能灌入一两嘴，开口就是不知道，不是茗珑的叛徒是什么？

　　“说吧美丽的花儿”含笑花看我干净利落的手法，蕊中花粉不禁抖落下来
　　“玉黛仙子，我听峰下的朋友说，也不知是真是假，圣女近日看上了一俊俏翩翩公子，对他言听计从，无所不依”

　　我顿感疑惑，莫非那俗女找到人生第二春了？还是魔人族的人...
　　这一消息听起来可不妙

　　我打开通灵镜问了花荣羽族的情况，稍后又问了闻香
　　清修各族门前不像边界般筑起坚固高墙，只能耗灵力布结界，阻挡魔族没日没夜猛烈的攻势，杀了又源源不断增兵，灵力终会有耗尽之日，形势岌岌可危

　　这使我联想到不好的连锁反应，如果众仙家被逼走投无路，定会来前来俩峰避难，加之俩峰易守难攻，无疑是不二的避难之所，想到这玉黛再也坐不住

　　现在魔人全力围攻各仙家，俩峰相却安无事，无疑是在逼迫他们上山，到时清修全族人伤的伤死的死，再到清修来，凭她和两位师兄之力也难敌大军压阵，最后俩峰败落，魔族一统全界，世间大乱

　　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茗珑的爱宠，那个魔人

　　清言听我说完此事，再也无心逗猫，意识到这事非同小可“我跟你一起去”

　　我要外出弄清楚来龙去脉，可两人全走了谁来看家，看家护院这大事自然就落入清言这只忠犬的身上，我拒绝他心切的爱护，独自外出

　　临别时清言像个老妈子细细叮嘱我，遇困境要及时传音，他定及时赶到，我一一应下，还不忘在他嘴边留下香吻一枚

　　黑幕将来，祥云底下黑压压坐满了魔人兽妖，灯火通明处便是皇族，结界似有破裂之迹，难怪有闲心歇息喝水，原来胜券在握啊

　　我盯着那一大缸一大缸的清水，不喝酒，改喝水了，知道中毒已深开始玩起养生那套了？魔族人心难琢磨

　　我心生一计

　　锁了一名解手魔人喉，化了他的皮囊穿上衣物，话说男子下边还真有一庞然大物，能伸能缩，又长见识了

　　我行若无事，穿梭于魔人之间，故作喝水状，摸着黑把曼荼罗毒粉倒入缸中，不慌不忙离开

　　黑夜中我被一手擒住了肩“阿若，你要去哪里？队伍在这边”我转头看，应该是原生的朋友，长得厚唇大嘴，赶忙打哈哈道“啊哈哈，没什么方向感”我挠了挠头，装作糊里糊涂状

　　厚唇对我迷惑行为虽感疑惑，却是个大咧的人，没放心上，我被他拖入聊得火热的队伍中，盘腿席地而坐，听他们胡言乱语，哪家小姐玩起来更得劲，吹牛在魔界风光之事，厚唇坐我身旁，粗着嗓门道“这清修空气就是好，不像魔界浑浊，哪日魔君一统天下了，我定要带妻儿住到这清修中，好好畅快一番”

　　总算崩出句人话，玉黛心生不耐，坐在一堆万年不洗澡的大老爷们当中，如屎味般折磨人，熬了一会，便寻个解手的由头溜了，不料临走起身被一阵哄笑“半时辰前不刚去吗，现在又想尿，阿若不会肾虚吧，啊哈哈哈哈”

　　我嘴角抽蓄，硬着头皮扯出笑容，打马虎眼走出这虎狼之地，跑到暗处消失不见，她可没那么多时间在这消耗，再不走饮了毒水的官兵就要毒发身亡了，更别说悄无声息脱身

　　她还要去植族瞧一瞧这俊男儿到底有什么魔力让茗珑那俗女为之倾倒

　　有了那日赏花之行，我识得行宫何处，化了蜂蝶飞入植族，潜入行宫中

　　我随绿衣宫娥飞入行宫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