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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郑园第一 ...

  •   风沂翎敛窗回身,转入屏风内沐浴。他坐在盆中,取来怀中的石头。自从上次从白明那里回来时,石头上狐狸的颜色就开始出现变化,眉心的颜色更加鲜艳了。

      风沂翎戳了两下狐狸的脸,随手将它穿进一条红绳中,丢进桶里。他在桶里泡了约莫一刻钟,起身将外衣和白九九的一起,摊在桌上,点香熏着,把那块石头放在怀里,和被在白九九的身边躺下。

      午后,街上一片寂静。鸟儿的歌声在林间渐弱,好似和森林一起休息着。云垂在郊外玩得差不多了,轻身跃下树梢,掸去衣袖上的泥土,闭眼一算,径直向城门口走去。

      白九九的睡相很是安稳,像是知道身边有人似的,十分克制,双手在身前虚拢着。风沂翎伸手将白九九揽入怀中。白九九突然陷入风沂翎的怀中,竟也没有被吓到,只是微怔一下,然后放松,蹭了两下,安静地睡了。

      所以,当云垂回客栈中的第一眼便是这样一幅景象: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子依偎在一个二十一岁的男孩子怀里,两人合盖一床被子,还都只穿着中衣。云垂睁着的眼睛习惯性地闭上,不问世事。反正我闭上眼睛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是吧。

      一个时辰前,未时末,云垂从郊外走到了南城门。“氾城,看来这旁边有条河啊。嗯,那应该就有船咯。决定了,改天拉上那两只去坐一次吧,感受一下大河上的风景。”讲到这里,云垂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晃到城下。

      云垂正从怀中取出自己的路引,远处,官道上一队人马驰来,百姓望着旗徽,都自发让出路来。云垂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举动,还在接受守卫的盘问。马车已经冲到城门口了,却丝毫没有减速,百姓也察觉出不对来,加快脚步逃开。士兵们欲近不前,似乎是有什么顾虑。车夫一看见前面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情急之下,更卖力地拉扯缰绳,马却依然挣扎着向前冲。他见势不好,朝着那个小女孩大声喊:“快闪开,马失控了!”

      在这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从人群中蹿了出来,跑到了马路中央。云垂收回路引,向那个孩子跑去,揽住他之后,纵身后跳,稳落在马背上。她把孩子放下,运掌拍停了马,稳住马车。随即轻身跃下,靛青色的广袖拂动着,就像是海中出来的仙人,无关于三丈红尘。

      云垂转身要走,车上一片躁动,紧接着,一位玄衣公子被小童扶下来,叫住了她:“多谢姑娘出手相助,还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家住何处,改日登门拜谢。”那公子作揖,云垂回身行江湖礼,“在下云垂,自洛阳来。家师带着小师弟来这氾城游玩,在下亦是如此。现在他们已经在城中,待我去寻到才知道。不知公子又如何称呼?在此结友如何?”二人礼毕正身。那玄衣公子又言:“那我暂且认下这个妹妹。愚兄郑春曲,住东城郑府,请云小妹来府上做客,兄必扫榻相待。”二人行礼作别。四周的人都看呆了,久久不能回神。

      这一插曲过后,云垂也不关心什么了。她在南城游荡了一圈,就去了东南集市上逛着。这一逛便逛到了一间客栈旁。她抬起头,那客栈有一块牌匾,上书“福来客栈”,又低下了头,看着花心泛红的玉如意。好吧,这很符合风沂翎的风格。云垂抬头平视,走进客栈。

      店小二眼睛尖,看来了人,就上来伺候着:“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云垂环视一遍,心下了然。“我找人。”她取出一块环珮。店小二一瞧,将人带到柜前,和掌柜的低语几句。掌柜的听完,在抽屉里摸索出一只银铃,嵌入环珮,恰好吻合。随即取下墙上的一把钥匙,递给云垂:“天字二号房。”

      云垂攥住钥匙,沿着木楼梯上三楼。

      天字二号房在三楼的右端,天字一号房的对门。云垂用钥匙打开房门,梳洗干净,来到隔壁房间。叫上那小只一起去逛逛集市,顺便再和卿卿讲一下那个郑公子的事情。她边推门边喊:“卿卿啊,我刚才进门的时候——”

      然后云垂就顿在了门口。闭上眼睛走到床边,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再思考一会儿人生,就又回房了。她在屏风后沐浴完,和被睡下。

      申时末,暮鼓三百声闭市。

      店小二敲门,风沂翎起身去应。店小二看到风沂翎,想着:在这人来人往的氾城,这等绝色之人不多见,但绝对不是没有。像那郑家公子就算是一个,还有那云雨书院的桃花儿,都是在郑州出了名的。可那些人却也不像这位一样,叫人不想移开眼。

      风沂翎看见店小二怔神,掩面嘻笑。店小二回过神来,连连告罪见风沂翎点头后,便放下食盒,跑着下楼了。风沂翎将饭菜布好,叫了白九九起床,去了天字二号房。

      云垂已经梳洗完毕,坐在床上养神。风沂翎得到回应后进门,拉上云垂到自己房间吃饭。

      饭桌上,三人吃的很少优雅,叫人挑不出错来,硬生生地将晚饭吃得像国宴一样,庄重严肃。饭毕,白九九叫店小二上来收拾。因着着饭菜是这几位叫店家看着备的,店小二便留了个心眼。看着几位对荤素没有什么要求,便不开口,一五一十地向掌柜的汇报用餐的情况。

      云垂开口,将今日与郑春曲的见面说了出来。白九九和云垂坐椅子,风沂翎则跪坐在软塌上。“我和他说你是我师傅,所以,他可能对你,产生了一点错误的印象。”风沂翎不置可否,笑了笑,喝上一口茶。茶香萦绕着,好像是身处兰室一般。“我们知道的还是少了,得去寻找大气运者。有功德和气运加身,才有可能渡劫成神。”白九九也来了一句:“来这里之前爹爹和我说,这里渡的不是天雷劫,而是一念劫,只要领悟神念就能成神。但其实也挺难的,神格也会不够稳定,不过好处是不会太久。”

      三人沉默思考,片刻后风沂翎下了计划:“明日先去市里打听一番,如有什么信息,后日便去寻。”云垂揖礼告退回房。白九九和风沂翎和被睡下。

      一更,一声更鼓响起,贯通十里长街。

      李胜开始打更,第一声便是在这福来客栈敲响。氾城城卫所走出一小队士兵巡查宵禁。

      “三更已到,生人闭户,鬼上街头。行人远遁,切莫冲撞。盗贼不窃,家人安——”李胜惨叫一声,铜锣滚落在地,“杀人啦,杀人啦。”同福里的巷子今晚格外热闹,家家户户都亮起灯来,氾城城卫所又派来二十人看守现场,氾城县衙也派来几个人进行盘问和验尸。

      五更正是黎明时分。风沂翎感觉到白九九缩了缩身子,便抱了抱他,起身梳洗,下楼用早膳。刚坐下,外面便来了几名衙役结伴进来挑了个位置坐着,叫上两壶茶和早膳。风沂翎留了个心眼,带着三人份的早餐上楼去了。那衙役看到风沂翎,心中一惊,立刻掩下心思,和其他人一道饮酒。

      白九九后来应该是没有睡着,已经梳洗完毕和云垂一起坐着。风沂翎也一起坐下,开始用膳。收拾清楚后,白九九主动拉上风沂翎,三人一道出门了。刚出客栈,便被一队士兵拦下了。一个小军官持一份通缉令,到处询问。一看到这三人相貌不凡,衣着高贵,便拦下三人,想套些银钱使,便道:“几位昨儿晚上在何处,这么没见过啊。”白九九瞥见他手中的动作,刚想开口,便被云垂抢了先,“我们刚到此地,昨天晚上在客栈中。”那军官眼珠一动觉得这里大有可为:“何人可证明?”

      “我等独自在房中,如何证明。难不成找几个人一起住着?”云垂有些生气了,手里法诀被风沂翎散了,又冷静下来。那军官一见如此便下定决心要敲诈一番:“昨天晚上可有人见到几位了。便随我至县衙走一趟吧。”说罢,便要将三人押走。事已至此不好收场,只好出此下策。

      风沂翎莞尔一笑,按下云垂,“去也无妨,正好长长见识,”又向那军官说:“我等久居深院,此番头一遭出来,还烦请大哥带路。”言罢再行揖礼。周遭百姓图个热闹,围了上来。

      沿路百姓以为抓到凶手了纷纷围了上来,不知是谁开始扔菜叶子,所有人又菜的扔菜,没菜的扔石子,好不热闹。可是,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扔中的,想来倒是怪事。

      众人一路走到县衙门口,一个士兵请衙役进堂中报信。堂外也聚集了二十来个百姓,里头应该是在审什么案子。“蔡氏不贞,伙同奸夫药死亲夫,来人,打入死牢。”“大人冤枉,民妇没有!”“住嘴,那药就在你身上,城南王大夫说是你亲自去取来的。方子和手印在此,还有什么话说?”风沂翎立在堂下,候了十息,判完了案子。

      “本官听说赵伍长捉住了那在同福里行凶的人,趁此机会,押上来。”县令一声令下,找伍长就带着三人上堂。宋师爷看清三人样貌,气得差点晕过去。县令一惊,赶忙下台,欠身行礼:“大人别来无恙?”众人大惊,这又是怎么回事?

      风沂翎在旁听的座位上坐下,示意县令和师爷坐了。“既然来了,便帮你这一回。”

      “传证人。”堂中衙役们搞不清楚状况,怎么刚刚押来的凶犯,变成老爷了呢。县令清咳两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来。“按大人说的做。”众人忙让出一条道来。

      李胜被带上堂的时候,手还是颤抖着,“二位大人,小的李胜,是这氾城打更的。昨夜三更,小的路过同福利。”风沂翎边听着下边人的话,暗暗祭出一枚玉筹,与天道内景抗争。

      劫云聚拢,堂外人们看到天上雷云滚滚,纷纷想逃开,小声议论着,“这审的什么,怎么天出异象来了。这什么大人莫不是假的吧。”

      风沂翎感召万物,自然可以听到这些。都是些小人物,没什么好挂心的。他凝神附在玉筹上,玉筹立马泛起银光,显出一列古老的文字。

      这么大的动静并没有避讳其他人,有眼尖的已经发现了。风沂翎抬手就是一剑破云。劫云一滞,立马收拾收拾跑了,天空复晴。

      风沂翎也得到了答案,收回玉筹,向堂上道:“此事我已经得出结果。乃是内宅之事,我不便再插手,去问问那人平日里来都找的是谁,再顺着查查就知道了。”

      风沂翎说完后就带着两小只走了,也不管众人什么反应。半日后,县衙结案。果真与风沂翎说的一般无二。百姓都在传“城里来了个大人,破了桩悬案。”什么天仙下凡,修炼百载出世,总之愈发离谱。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推测并没有错,只是在这里确实会被认作是无稽之谈。

      而风沂翎此事正在带着两小只在东市逛着。

      “瞧一瞧看一看。花灯,各式各样的花灯。”白九九一听到这,两眼放光,活像一个刚刚出门的小孩子。嗯,十七岁的孩子。按着年纪,早都成家生子了,可是白九九依然像个孩子。云垂是不会这样想的,不过风沂翎的话,不是说在母上大人面前,多大都是个孩子?现在应该就是这么个情况了。

      风沂翎看到白九九这副样子,心头一动,捏了他一把脸,“想要吗?”白九九拼命点头。风沂翎笑了笑,转身对着摊主说,“给我来两盏花灯。喜欢什么样的?”虽然他在问两小只,但是他掏出了怀中的石头和脖子上的玉铃,递给摊主。摊主一看便知,这是要他拓印下来画上去。白九九也取下玉章,递给摊主示意再做一盏。

      不知道为什么,风沂翎总觉得白九九很亲切,想把他一只养在身边,时不时捏一下脸揉一把头。白九九抬起头,两只眼睛又要冒出水珠来。风沂翎心下一软,答应了他。
      摊主是个老人家了,见到这笔大生意,乐开了花,笑着答道:“十五两银子,给几位做好的,四日后来取。”风沂翎爽快地付了定金,又加了二两。摊主忙说可以两日,笑着归还了法器。

      此事过后,白九九明显更粘风沂翎了,云垂偏说自己失了宠,闹得风沂翎答应去找家酒楼吃一顿。此时天光大亮正是天气最热时候。

      回到客栈,风沂翎取来纸笔写了拜帖,让云垂去送。风沂翎和掌柜的说了明日去酒楼的打算,掌柜的说:“您几位可真是巧。那氾水边上便有一家好的。不过得去预定,不然还吃不到呢。”掌柜的又和风沂翎聊聊其他的。

      风沂翎离开客栈一路向北,走到北城。这北城有一间园子,飞檐出街,镀金雕像,无一不展示着主人家的富庶。风沂翎心中疑惑,面上不显。他停了一会儿,穿过北城,向氾水走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郑园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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