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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却说袁不屈回营后,换了干爽衣物,和衣而睡,合眼前还想着起来后要再去小溪处看一看,兴许能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他总觉得事有蹊跷,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不行了,折腾到现在,竟有些困。

      不想,只打了一个盹,便听见战鼓擂动。

      袁不屈翻身下榻,利落地披上披风,挎剑出帐。

      帐外已经是火把高举。

      “什么情况?”袁不屈问。

      “报告将军,北边有一队人马正向我军袭来,规模与上两次无异。”

      “来人,派十队人马到前方待命!”

      “得令!”沙平威脸上充满肃杀之气,他几乎与将军同时出帐,这几天他闲得发慌,正愁力气没地方使!一听到将军发号施令,便领命匆匆而去。

      又听袁不屈说道:“来人,备马!”

      原本这种小规模的战斗,并不需要主帅亲自上前线,副将也完全可以指挥。可是今天的袁不屈,被一个女人打败,心头憋着一口气。

      李玉湖此时也隐隐约约听到战鼓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鼓声显得格外清晰。

      “是要打仗了么?”李玉湖也睡意全无,起身开始翻找出一些药草,研磨了一部分用来包扎伤口,研磨了一部分用来煎药。等战斗结束,可有得忙了。

      天色已经大亮,李玉湖还在踩药轮,便听到师父喊着:“徒弟,徒弟!”

      风予逢急切的呼喊伴着疾步而来,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师父,出什么事了?”

      “快,取我的药箱。”

      李玉湖不敢懈怠,赶忙拿来了师父的药箱,而风予逢此时也抓了数种药材,然后说:“你也随我去一趟,我需要有人打下手。”

      “师父,到底怎么了?”

      “将军他,中箭了!”

      “啊?”李玉湖大惊失色。

      “报信的人还不知道有毒无毒,如果有毒,那就坏了!此时将军应该已经送回营帐了,你快随我骑马同去。”

      李玉湖有些慌张,一军主帅中将,这可真的是很糟糕的事情。

      可是自己也不光是担心这一点,要去见将军?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但现在也不是管顾这个的时候,李玉湖跨上马,跟随师父疾驰而去。

      将军营帐外,沙绍正在一边斥责沙平威。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若不那么莽撞,将军会为了救你而中冷箭吗?平时早就无数次劝你不要那么冲动行事,你就是不听,如果将军有个好歹,我定饶不了你!”沙绍厉声说道。

      沙平威知道是自己的过错,不敢反驳,低头任由父亲责骂。

      “沙诸葛,现在也不是责骂的时候,待我看看将军如何。”

      “风老快请进。”

      李玉湖看了一眼沙平威,心情复杂地走了进去。

      先前的几次战捷,连日来的空闲,的确让这个年轻的校尉太轻敌了,今日本已经击退敌人,却不想沙平威这个傻小子,想乘胜追击,将敌人全部歼灭,于是追了上去,不料对方早在暗地里埋伏了弓箭手,在沙平威追过去时,一阵箭雨射过来,他根本来不及后退。幸好袁不屈也察觉了不对,早早追赶上去,挥出长鞭,将沙平威打落下马,可自己却被射中一箭。

      箭刺到了左肩下,只差一点便是心脏,将军此时已陷入了昏迷,情况亦万分危急。

      李玉湖进入帐中,看到了身负箭伤,静静躺在榻上的袁不屈。

      在时隔这么多年后,李玉湖又一次地,终于地,见到了自己嫁的男人。

      他依然如昔,即便是躺着,也能看出来他的高大猛健,他的鼻梁很高,悬胆鼻下的薄唇,唇线讥诮冷硬。听说拥有薄唇的男子,大多是薄情薄义的,所以将军当真没有顾念过自己丝毫罢。

      “徒儿,我得替将军取出箭矢上的倒勾,你仔细瞧着,这种伤很难处理,你如果能学会,将来也可以独当一面。”

      沙平威与沙绍也进入了帐内,风予逢从药箱里取出柳叶刀,药酒,火烛等东西,又看了一眼沙平威,道:“平威,你的外伤也要去上些药,快去找别的大夫。”

      “我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死不了。”

      沙绍看着李玉湖,问:“你便是胡小弟?”

      李玉湖点点头,眼前的人便是沙平威的父亲,军中第一谋士沙绍罢,尽管年龄相差一辈,但他们父子俩外表实在太像,他摇着孔明扇,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嘴角有一股难以捉摸的笑意。

      李玉湖有些发怵,似乎自己的一切都被他看穿似的。

      沙绍的脸上,呈现一种莫名的表情。不过李玉湖当下也没功夫理会他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只听道风予逢说:“徒儿,脱下将军的战袍,洗净他的伤口。”

      沙平威倒是有眼力见,很快说:“那我去端水过来。”

      脱掉将军的衣服?李玉湖迟疑了一下,但她明白,此时不是矫情的时候。袁不屈的伤口处已经被血浸红了一片,李玉湖小心翼翼地脱下将军的披风,解开护盔,甲衣,剪开外袍、中衣……生怕碰到那支插进去的箭头。

      胸膛赫然呈现在眼前,胸前、脖颈的一片新鲜挠痕清晰可见。

      是他!

      昨晚的那个男人竟然是将军,是袁不屈,是她的丈夫!

      李玉湖脸色一变,不由失声地小喊了一句,

      沙绍注意到了李玉湖的神色,凝视着这个清雅俊秀的少年郎。他的确是美男子,眉眼举动有英气的一面,可一颦一蹙间也有惹人怜爱的一面。难怪不肖子对他如此在乎。

      风予逢瞟了一眼,只疑惑地说:“怎么会有这么多抓痕,将军是不是被这里的蚊子还是什么东西咬过了?”

      李玉湖忙说:“现在这个不要紧,要紧的是箭伤。”

      风予逢再仔细一瞧,惊讶地说:“这箭头上有毒,竟然没有人知会我!”

      李玉湖一慌,急问:“师父,毒性重吗?”

      沙平威说:“是的沙老,我已经给将军喂下了两粒解毒丸。”

      风老吐了一口气:“平威,幸好有你。”

      “不过这里的血液已经呈现暗红色,怕再不久要变黑,那就难办了。徒儿,快取解毒粉和解毒丸来。”

      李玉湖慌乱地从药箱中翻找。

      “解毒粉给我,解毒丸再喂一粒给将军服下,顺便把将军的头微微抱起。”

      李玉湖找出一包解毒粉,交给风予逢,又倒出一粒解毒丸,走到榻前,李玉湖按吩咐坐了小半边,把将军的头部轻轻抱起,两指捏开他的嘴,将解毒丸喂进去。

      风予逢把解毒粉轻轻撒在箭矢处,又拿起一把薄薄的柳叶刀,准备割开伤口取箭矢。

      “风老,不用麻药了么?”沙平威焦急地问。

      “来不及了,好在将军现在昏迷不醒,这点痛感想必他承受得住。平威你再去打一盆水来。徒弟你就这样抱按住将军不要让他起身。”

      风老技术娴熟,在锋利的柳叶刀割开肉,取出带着倒钩的箭矢的一刹那,一股鲜血也喷涌而出,还好风老躲闪及时,否则定要被溅一脸毒血。而痛感袭来,将军也喊了一声,身子一动似乎要坐起来,李玉湖死死抱着他的头,按着他的手臂。

      “将军似乎醒了?”李玉湖看到将军睁开了眼睛,但很快又闭上了双眼。

      “并不是醒了,只是痛感刺激反应罢了。”

      “我看毒血流得差不多了,你用这个止血纱布按住将军伤口,要按一刻钟。”

      李玉湖乖乖照做。

      风老看着那只倒钩箭矢,此时已经微微发黑,不禁叹道:“真险啊,还好将军福大命大,要不然真的要完了。”

      沙绍与沙平威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里已经无碍了,”风予逢擦了擦额上的汗,说,“等血止住后,徒儿你再把解毒粉撒在水里,替将军清洗一下,我去做包扎的药包。”

      “好的师父。”

      *

      风予逢因忙着要去救治其他伤员,便留下李玉湖在将军营帐。

      他说:“徒儿,江南人都是细心的,比军中五大三粗的士兵强许多,有你照顾将军,我也放心一些。”

      沙平威倒有心帮忙,招来父亲一顿呵斥:“你留在这里只会添乱,赶紧去照顾其他士兵。”

      风予逢摇摇头,道:“平威也受伤了,再不去上药恐怕会感染。你随我一起去罢。”

      李玉湖是想照顾将军的,但正因事关将军,她才不敢随便应付,只问道:“师父,那接下来会出现一些什么问题?我又要如何解决?”

      “将军估计还会昏迷一两天,这是正常的,醒来就好。但是也要提防他昏迷中发高烧,发烧的征兆是好事,但是不能烧得过高,一旦发觉他的体温变热,就要及时给他降温,并且每三个时辰,喂他喝下一服药,每六个时辰,给将军的伤口换药换纱布。这一服,你先拿去煎了……”

      风予逢交代好这一切,才出了帐。

      李玉湖又是煎药,又是喂药,又是量体温,她可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件事情上如此用心。

      入夜时分,将军的体温开始变得热起来。

      李玉湖遵照嘱咐一遍又一遍地给他擦拭,不厌其烦地更换额头的湿帕子。

      将军睡得昏沉,任由其“摆布”。

      换药的时候,李玉湖一不小心弄到了他的伤口,疼得他动弹了一下。

      李玉湖以为他醒来,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下手没个轻重。”

      将军嗯哼一声,似乎听到了她的道歉,又昏睡了过去。

      李玉湖看着他身上挠出的那些血痕,确实怪自己没个轻重……如果在溪边时知道他是将军,自己会如何?会亮明自己的身份么?

      不会不会,事情不可能重来,李玉湖,你想太多了。

      扇火煎药,药香四溢。

      李玉湖又忍不住地想,当时两个人都湿透了,自己只穿着薄薄的衣衫,而将军不着寸缕,如果表明身份,那多尴尬。

      等等,李玉湖你想到哪里去了?

      该换帕子了,李玉湖趁着烛光,望着将军的睡颜,唇边露出一抹笑。

      袁不屈,的确不英俊,多年的征战沙场,令他的皮肤变得粗糙,唯有轮廓线条是十分硬朗的,不知道待他醒来睁开双眼,眼神是不是看一眼就能杀死人的那般凌厉呢?

      正煎药,将军起身,来到了李玉湖的身边。

      摸了摸李玉湖的头,温和地说:“玉湖,你去睡吧。”

      说罢将李玉湖打横抱起,走向卧榻。

      “将军你的伤不要紧吗?”

      “不要紧了。”

      可是画面一转,将军又狠狠将她狠狠地抛在卧榻上,举剑直刺,道:“你这个奸细,快从实招来。”

      疼得李玉湖直叫唤。

      挣扎着醒来,原来是坐在矮凳上煎药时打了一会儿瞌睡,身子一歪摔在地上,矮凳也翻了。

      此时已是半夜,师父并没有过来,想必他也一直在忙碌,中途只有沙平威来了一次,但很快被副将召唤出去商议军情了。

      伸手探了探将军的体温,并没有退烧,但是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烫得吓人。

      努力没有白费,李玉湖欣慰不已。

      待天色大亮,风予逢进来看了一下情形,看小徒弟又累又困,便道:“你赶紧去睡一觉罢,这里有我。昨晚忙到夜深,我也实在没力气过来了。没有想到你如此用心,把将军照顾得很周全。”

      李玉湖倒是极不放心起风予逢来,连忙交代着:“这服药还要一个时辰才熬好,再给将军喂药服下,再过四个时辰,要给他的伤口换上新的药和纱布,他的烧没有全退,还需要……”

      风予逢笑呵呵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我好歹也是师父啊!”

      李玉湖也嘿嘿地笑,出帐时还望了一眼病榻。

      这一觉睡得真酣沉,李玉湖前晚便只睡了一会儿,不想沐浴时遇到将军……昨晚更是只打了一个小盹儿,也幸亏跌在地上醒了过来,否则误了将军的病事可就不妙了。

      看看时辰,已是下午,李玉湖策马至将军营帐处。

      刚进营,沙平威便笑哈哈地说:“胡小弟,太好了,将军刚醒!”

      “是么,太好了!”

      “我去吩咐他们给将军熬点儿药粥,你去看看将军吧,风老可对你赞不绝口呢!到时候将军也一定很喜欢你!”沙平威欣喜地扬长而去。

      李玉湖却止住了脚步。

      将军已经醒了,固然是喜事,可是他会不会认出自己来?自己又要拿什么表情去见将军?

      想着想着,李玉湖连走路都脚碰脚。

      行至帐门口,李玉湖还是不敢进去,听到里面“呲”的一声,将军的声音传来:“风老,你下手轻一点!”

      “这点痛算什么!昨天挖你的血肉也不见你哼一声。我的小徒弟就是对你太温柔细心太轻手轻脚了,现在换了我给你换药,你就喊疼叫痛的!”

      原来师父对将军是这样粗声粗气的?颇有些像沙诸葛对沙校尉呢!

      “嗯,药效不错,再过不久伤口就会结痂了,到时候可别去挠啊!你看你胸前的挠痕,也不知道你是碰到了什么麻风疹子,竟然挠成这个样子!”

      袁不屈低头一看胸前的痕迹,想起那晚的事,但不便说出来,只好转换话题,问道:“军中其他士兵伤情如何了?”

      “你就放心养伤吧,除了你,大家都好得很!”风予逢用力地包扎,痛得袁不屈又“呲”了一声,“等你小徒弟来了,还是换他做这些粗活吧。风老你也歇歇。”

      风予逢摇摇头,只感叹着:“你和平威这小子,都没救了。你还没见到胡小弟呢,就已经被他迷上了?来,赶紧把这碗药喝下。”

      将军端着药一饮而尽,道:“风老,我是个负伤的病人,哪能被你这样粗暴相待!”

      他昨天虽然昏迷了一天,但仍然是有知觉的,即使没法亲眼看到照顾自己的人,可他能感觉到这个人给予他的温柔细腻的呵护,这也让他在昏迷中,仿佛回到了家一般。

      常年征战在外,家的感觉是他渐渐消失的东西,尤其这几年,即便回到长安府里,他也没有那种家的感觉。

      李玉湖在帐门口听到将军竟然也会开玩笑,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谁?”鹰隼般的眼睛直视过去,将军恢复了往日的凛冽。

      门口站着一位俊秀的少年,身量纤细,皮肤白瓷一般,面容又是秀美绝伦。

      当真是翩翩美少年!

      “你便是胡小弟?”将军冷声问。

      “是!小人胡雨,拜见将军。”李玉湖低着头,瑟瑟发抖地移步,不敢抬眼看将军,更不敢太靠近将军。

      “徒儿你来了正好,把这些药碗药罐纱布,还有将军的血衣清洗一下吧。”风予逢吩咐道。

      “好!”李玉湖迫不及待地抱着这些东西就走,哪里敢看将军一眼。

      将军却疑惑地看着李玉湖,眼神一直随着李玉湖转,正想下榻,风予逢却喝道:“子韧,你可不能有大动作,一旦把伤口弄开了我可不管你死活!”

      “我只是想去拿地图,看看昨日他们埋伏的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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