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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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夜异常的寒冷，凛冽的北风肆无忌惮地奔腾呼啸着。
徐欣笑微挺着吃的圆滚滚的肚子，瘫靠在椅背上休息。客厅的窗户被寒风剐的哐哐直响，冰冷的窗面上满是雾气凝结而成的小水珠。电视机里正播放着中央三台的晚间综艺类节目，爸爸坐在茶几旁的板凳上捣鼓着他的收音机，妈妈站在厨房的切菜板前边，细致地清理炒菜时溅上的油渍。
我注视着周遭的一切，到处都充溢着暖黄色的光，像是为这个家抹了层虚幻朦胧的滤镜，叫人看不真切。可能是被不断蒸腾着的热气迷了眼，我竟恍了神……
如果时间可以被按下停止键，那么一切都将不会再发生。
见欣笑起身将餐桌上的碗碟一个个累摞起来端进厨房。
我放缓自己的呼吸，不出意外的话，谷煜诚的朋友马上就会打电话给她。
秒针寸步不停地嘀嗒走动，徐欣笑死亡的沙漏已经被打开，我屏息凝神……等待着……
“我想要和你一起”
“站在地平线上辽望天地”
来了！
“朝最远的地方看去”
“阳光洒落在我朝你奔跑的心里”
……
徐欣笑寻声快步走向茶几。
我：“欣笑！停下！别过去！别接这个电话！”
手机铃声戛然而止……
“喂，席星宇？”
“欣笑，煜诚出事了！”席星宇压着声音着急地说道。
欣笑瞥了眼爸爸妈妈，握着手机快步走到窗户旁边。
“他又惹什么事了？”
徐欣笑半掩着口鼻，低声道：“你别急，慢慢说。”
“我们被那帮孙子堵了……竟然使这么损的招儿……哪天要是被爷爷我给逮到……本来都要跑出去了……那几人扣着他死活不让走……煜诚这会儿正和他们干耗着……看这架势……不就是……”
席星宇断断续续地说着，欣笑理了理思路，挑着关键字眼问他：“到底被谁扣着？”
“酒保……被几个酒保……我们没钱给他们……个个都跟吃了炸药包一样……至于……跟我们老大……”
席星宇的声音忽高忽低，还没等他说完，欣笑便打断道：“你们在哪？”
席星宇：“噢噢噢，就湖康道，湖康道路口这家酒馆……我不……那几人凶神恶煞的……”
席星宇仍叽里呱啦地说着，欣笑应了声，迅速挂断电话。
我看了眼窗面上凝结而成的细小冰晶，这个冬夜可真是异常的寒冷。
随后，徐欣笑冲进卧室房门，打开衣柜，从中摸索着取出长款的棉服。
爸爸抬眼问了声：“欣笑，谁打的电话啊？”
欣笑穿上棉服，跑到玄关处，弯腰换着鞋子。
“不要……不要去……欣笑……不……”我低声呢喃。
妈妈见状停下手里忙活着的事情，转身走上前问道：“欣笑，都这么晚了，你要出去干什么？”
爸爸也放下收音机追了过来，疑惑地问道：“谁会大半夜的叫你啊？”
欣笑穿好短靴，将手机塞进棉服的兜里，“爸妈，同学找我有急事，我得过去一趟，马上就回来了，你们不要担心……”欣笑边说边去摁门的把手。
“欣笑！不要出去！谷煜诚他不会有什么事的！不需要欣笑你过去！”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妈妈着急地喊道：“有什么急事非得现在啊？明天不行吗？欣笑！欣笑……”
欣笑摁下把手，推开门，跨步走了出去……
我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像极了电影中放映的慢镜头，时间被无限的延伸拉长。徐欣笑站在黑暗的走廊内。爸爸妈妈被一层朦胧空幻的暖光包裹着，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欣笑挥手关上家门，将自己与爸爸妈妈彻底隔绝。任谁也想不到，这会是最后一面，最后一眼。徐欣笑终究是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她出了家门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现实与回忆重叠交织，上次离开她的时候，每走一步，我都忍不住想回头……
如果事先知道自己即将要奔赴的是一场死亡的盛宴，你还会如此的义无反顾吗？
徐欣笑吸了吸鼻子，裹紧身上的棉服，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叔，去湖康道。”欣笑拉开车门坐在后座。
司机打开计价器，向湖康道的方向驶去。
我透过欣笑的眼睛注视着窗外，此时寄居在他人的身体内，倒是不用担心晕车的问题。其实抛开这一隐痛不谈，我还是很喜欢坐车的，尤其是在吹着微风的仲夏夜，耳机里单曲循环着自己喜爱的某一首歌曲，就会希望自己可以这样一直向前，一直向前走下去，永远也不要停……
“姑娘，到了。”
司机的声音将我游离着的思绪拉了回来，拉回到不得不面对的，残酷的现实。
欣笑礼貌的和司机打了声招呼后，便按照席星宇电话中所说的方位找去。
其实这家酒馆很好找，不，应该是说压根儿就不用费心找，因为在整条街道上，只有一处地方亮着灯，仍然在营业，还配有丁玲哐啷的响声，欣笑看了眼便直直朝目标走去。
徐欣笑猛地拉开酒馆的玻璃门时，被馆内肆意飘散着的烟味喷了一脸，呛得她咳个不停，我待在她的体内，竟也被呛得哗哗直流眼泪。
原本纷乱嘈杂的酒馆，在欣笑的一顿猛咳之后，陷入了某种极其诡异的安静。
欣笑站在门口，视线从乌压压的人群缓缓转移到桌子上堆满的烟灰缸再到滚落在各个角落的空酒瓶……最后看向站在花形吸顶灯下的男生，便没有再移开眼。
徐欣笑目光灼灼，心如鹿撞。
想必这位就是粉色密码本的常驻嘉宾，谷煜诚。
谷煜诚本人倒是与县民们形容的模样没什么太大差异，挺拔健硕的身形，乌黑茂密的头发，眉眼之间透着股狠劲。要说有什么奇怪之处的话，那就是他此时看向欣笑的眼神非常复杂。
“欣笑！”
席星宇从谷煜诚的斜后方腾地站起，冲徐欣笑摆了摆手。不承想刚站直身体，就挨了谷煜诚的几记重锤。看来谷煜诚对欣笑会来这里的事情并不知情。
我大致目测了下，除了席星宇之外，抱头蹲在谷煜诚身后的至少有9个人，围站在他们旁边身穿统一工作服的酒保，有7个人左右。而这里的每个人都极有可能会是杀害徐欣笑的凶手。
众人在席星宇的一声叫喝后，齐齐看向欣笑。
有人开口说道：“这会儿我们不营业。”
谷煜诚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酒保，快步朝欣笑走过来。
当我捕捉到欣笑此刻的想法时，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婆婆说的确实不错，爱情这东西当真是令人目眩神摇啊。
“你从人群中走来……”这句话在徐欣笑的脑海中盘旋回荡着。
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在眼前这样的场合和环境之下，以及在即将上演的杀人抛尸血案面前，为欣笑稚嫩的爱情拍手称赞。
谷煜诚皱紧眉头直视着欣笑，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欣笑清了清嗓子：“噢，我，我是听星宇说，说是你遇上点麻烦，我，我就，我就过来……”
听欣笑磕磕巴巴地回答着，虽然我明白她喜欢谷煜诚，但也不至于紧张到连话都讲不清吧……
谷煜诚传递出的能量确实很具有压迫性，透过欣笑的眼睛，我凝神感知着他的内心，想要找到死亡与血液的痕迹，但却只看见了一片生长在报废车辆中的苔藓。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谷煜诚就抓着欣笑的肩膀，将她向酒馆门外推去。
见谷煜诚有离开的架势，他的小弟们也都蠢蠢欲动，酒保们立即围靠了上来。
欣笑：“煜诚……我就是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欣笑叫了声谷煜诚的名字后，紧抓着肩膀的手便倏地放松了些，周遭的能量磁场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谷煜诚沉声说道：“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呦，怎么就不该来了？”
从谷煜诚身后冒出一个说话尖嘴薄舌的人，七皱八褶的西装上挂着一枚印有经理字样的身份牌。
随后，便有两位壮汉关上了酒馆的门，并守在两侧。
谷煜诚转身挡在欣笑面前，欣笑的鼻尖轻碰到他的后背。
“啧啧啧，这么冷的天，就别出去了，赶紧进来坐坐吧？”
那人绕过谷煜诚的左肩，探头看向欣笑。
谷煜诚侧身屏绝他的视线，开口说道：“跟她没关系，放她走。”
那人看了眼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这我也不放心啊，要不哥哥找人帮你把她送回去？”
谷煜诚猛地拽紧那人的衣领，厉声说道：“跟谁称兄道弟呢？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两方都蓄势待发。
我看着谷煜诚青筋爆出的右手，那人怕是马上就要背过气去了。
“琛哥……你也不怕琛哥他……”那人声音嘶哑地说道。
谷煜诚听后便缓缓松开了他的衣领，但眼神中的警告却并未收敛半分。
那人忙向后退了几步，狂拍胸脯，直喘着粗气。
有眼力见儿的手下立刻大跨步上前去扶他，他摆摆手，勉强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越发褶皱的西装外套。
谷煜诚开口问道：“说吧，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我们走？”他瞥了眼守在门口两侧的酒保，那两个壮汉察觉到后扭头别开了他的视线。
管事的那人见谷煜诚的态度相比之前缓和了些，便将双手背握在身后，挺直腰板儿，“其实很简单啊，你把欠我们的钱还了就行。”
谷煜诚朝他逼近一步，那人不着痕迹地缩了缩。
谷煜诚：“我再说一遍，不是我！谁欠你们的找谁要去啊！”
“咱们这儿有谁不知道他是你手底下的人？每次过来都打着你的名号，那我一听原来是跟着你混的，可不得好酒好烟的伺候他么……”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给了他的小弟们一个眼神，酒保们都心领神会地配合着点头，声称老大所说皆为事实，绝非虚言。
席星宇见状，怒瞪着那人，撸起袖子来跃跃欲试，结果被谷煜诚划过去的眼刀给劝退了……
谷煜诚：“张睿广他和我没有一丁点关系，你们扯上我干什么？”
欣笑应该是认识他们口中所说的这位张睿广，在两人提及他的时候，她担忧地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谷煜诚，以及他此时紧攥着拳头的双手。
那人撇了撇嘴，讥讽道：“哎呀！这话要是让张睿广听到，他该有多伤心啊。好歹也是跟你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怎么？翻脸不认人？”
看出来了，谷煜诚这是被坑了，被自己最好的朋友给坑了。
那人向后转身继续说道：“哎！你们都看到了么？嗯？听到他刚才说的话了么？对人发小都这么无情，你们都想想自己算个啥！”
徐欣笑注视着谷煜诚，他的大半张脸被笼罩在阴影里。
席星宇一个箭步蹿到谷煜诚面前，我身为魂都没反应过来。
席星宇：“你了解情况吗就叭叭咧咧的？煜诚对我们怎么样关你什么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轮得着你搁这儿评头论足？”
我默默听着席星宇这一连串的质问，心想这表述能力不是挺强的吗？
席星宇：“不是煜诚无情，是那张睿广他……”
不等席星宇说完，谷煜诚便抬手将他拨至一旁，并附赠了句，“闭嘴！”
从欣笑的意识中我知道了席星宇未说完的那半句话，“是那张睿广他，在煜诚背后捅刀子。”
席星宇只好站在欣笑右侧的位置，从他的神情中我彻底感受到了憋着话但说不出带给人的苦痛。
谷煜诚貌似平和地开口说道：“没完没了了是不？”
徐欣笑顿时拧紧了眉头，看来这是暴雨来袭之前的平静。
那人丝毫不退缩，并且很有底气地说道“既然找不到张睿广，那就只能找你了，欠的钱总得要有人还不是？琛哥可说了，这世上能顶替钱的东西还有很多，你想想清楚。”
估计是最后一句话触动了谷煜诚的某条神经。
片刻后，只听他沉声问道：“多少钱？”
有眼色的酒保立即从吧台的抽屉里取来账单，递给谷煜诚。
欣笑为看得分明便向前凑了凑，欠款人统一是谷煜诚的名字。
那人拨拉了下头发，“这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我只得在心底默默吐槽，这可真是白纸黑字，在一长串泛黄的白纸上用黑笔，不，用铅笔写着失踪人口张睿广购买的东西以及每一样所需要的钱款，字儿还写得歪七扭八……
果不其然，谷煜诚将账单揉成了个团子，砸在了那人脑门的正中央。
谷煜诚：“你糊弄鬼呢？”
“鬼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我回复道。
那人冲围在身边的酒保们使了个眼色，他们将手缓缓地伸向背后……
与此同时，席星宇也看向自己的兄弟，有人悄悄抓起滚落在脚边的空酒瓶……
箭已经被扣在弦上，恶战一触即发！
我只知道徐欣笑她辛苦积攒的钱快要被泼出去了……
就在谷煜诚蓄力准备抡拳头的前一秒钟，欣笑倏地握紧了他的手腕，硬生生切断了他的进度条。
徐欣笑走到管事的那人面前，开口说道：“钱我给。”
……
虽然我知道，就算谷煜诚和他们动真格地打起来，谷煜诚也未必会输，今晚倒也不会发生什么危险的状况，这些人奈何不了他，相信欣笑也很清楚这一点。但是我终究不是她，不曾将这样一个人放在自己的心尖儿上，以至于不忍心看他受一点儿伤。
徐欣笑此话一出，酒馆内顿时炸开了锅。那人连忙弯下腰捡起差点被一脚踩扁的账单，谷煜诚回握住欣笑的手腕猛地将她拉了回来，席星宇则满脸崇拜地注视着欣笑，就差为她镀一层光环了……
谷煜诚：“徐欣笑，你有病吧？”
那人将账单摊了开来并尽力将其捋平，笑着说道：“看看，早这样不就好了嘛？”
我看了眼最后一栏的总金额：2321元……
不知道那人从哪翻出来一个微信二维码，呈在欣笑面前，“看咱们是老朋友的份儿上，2320。”
……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