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热恋》湛夏

15、第十五章

　　从梁纭硕的律所回到她的公司后，钟瑶召集了她的团队，通过平台的官方维权渠道举报了侵权店铺。
　　据说很多原创店铺都用这种方式顺利打倒了层出不穷的“吸血鬼”。

　　虽然这样处理不能挽回损失，也不可能让对方将赚的黑心钱吐出来，但至少能让对方的账号被永久封禁，给对方也制造一些麻烦。
　　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反击。

　　钟瑶一边在电子网页上填信息，一边叹气，惹得严甄心有戚戚地说：“看来你那个律师朋友的水平也不怎么样，你去这一趟一无所获啊。”

　　“不能这么说……我这个朋友可厉害了，北大毕业的，而且当初是保送上的北大。”钟瑶竭尽所能为梁纭硕说话。

　　严甄是职高毕业的，连大学都没上过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不了解学霸的世界，也对这个群体不感冒，于是就说：“光会读书有什么用，跟花架子一样，关键时刻都派不上用场。”

　　钟瑶有点生气，起身去了一旁，对严甄说：“我跟你说不通，反正他比你想象得厉害多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严甄较这个劲。
　　梁纭硕的水平怎么样跟她又没有半点关系，可是听到别人说他不好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维护他。

　　这就是喜欢吧。
　　她觉得这就是喜欢。

　　就在钟瑶兀自生闷气的时候，有外卖员给她打电话，要她下楼拿外卖。

　　她寻思着自己也没点外卖啊，就问外卖员：“是不是搞错了，我没有下单啊？”

　　外卖员在那头问：“你的手机尾号是8672吗？”

　　嗯？竟然是她的没错。

　　她尚在愣神，外卖员又补充了一条信息：“哦，单上还有备注，应该是个男生给你点的吧。他备注说，不是男朋友也可以给你涂，约了你今天晚上八点见。”

　　这……是梁纭硕给她点的。

　　钟瑶忙不迭跑下楼拿这单外卖。

　　跟外卖员接头的时候她还看见对方用“小情侣玩得挺花的啊”的眼神打量了她一遍。

　　钟瑶害臊得红了脸，提起外卖包装看了眼上面的单据。

　　梁纭硕给她备注的原话是：不是男朋友也可以给你涂。想看烟花吗？今晚我带你去海边看，算是给你的补偿。

　　原来他一直把她的玩笑话当了真，记了下来，放进了他这位时间管理大师的计划里。
　　她成了他精密日程里的一环，那么在他的人生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这样的信息用微信私法给她就好了，他却非要大张旗鼓地写在外卖的备注里，像故意在外人面前秀恩爱一样。
　　真讨厌。

　　钟瑶心里这样想着，有一股前所未有的甜蜜从心底蔓延到心头。

　　她迫不及待地拆开外卖包装，从塑料袋里拿出打包盒。

　　盖子上布满了晶莹剔透的水蒸气，像极了盲盒，但依然能从侧面看到里面的食物。

　　揭开盖子后，热腾腾的水雾携带着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一盒是由海螺、鲍鱼、排骨、金线莲共同煲出的养生靓汤，另一盒里面盛放着蛤蜊汤煮的水饺。饺子八成是菜馅的，皱巴巴的白面皮透着丝丝绿意，不管是看着还是闻起来，都很激发食欲。

　　钟瑶不禁口中生津，一口饺子，一口汤，餍足地眯起了眼，半晌她才想起自己还没谢谢梁纭硕的美意，拿起手机对梁纭硕回：【感谢你的补偿。那，晚上八点，不见不散。】

　　—

　　梁纭硕为她解决了晚餐，钟瑶就懒得动弹了，八点前一直呆在公司，登录了后台，不断刷新着实时销量。

　　看着自己做出的努力变成数据直观地呈现出来，真的很有成就感。
　　梁纭硕是怎样拥有成就感的呢？
　　靠打赢的一场场官司吗？

　　她好想了解他的工作生活，可好不容易去他的公司一趟，从进门到出门只耗费了不足二十分钟。
　　好遗憾啊。
　　比她当初读书的时候考试考砸了还要遗憾。

　　他明明没有在他的专业领域帮上她什么忙，可为什么她还是会觉得他闪闪发光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苏丽珍对他的那句夸奖给她洗了脑？
　　又或者是今天看到他的下属对他尊重景仰的目光和言听计从的景象？

　　她没骗严甄。
　　梁纭硕是真的很厉害。

　　当年他们学校的女生十个有九个都喜欢梁纭硕。
　　男孩子只要五官长得不差，衣品很加分，梁纭硕的妈妈把他打扮得新潮时髦，看起来像没心思搞学习的坏学生一样，偏偏他的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在学生会担任职务，特长还多，不论哪个方面都优秀到令人发指。
　　对于大家来说，他更像是云端上的一个挑战：我要和全校最帅的男孩子谈恋爱，我要和宇宙最强的男孩子谈恋爱。
　　在这些明确又迫切的愿望里，他仿佛只是贴着标签的目标，而不是他自己。

　　她曾一度觉得，他们一起长大，她对他的喜欢应该是特别的。
　　直到她去找他，灰头土脸地碰了壁，才发现她跟她们一样，肤浅得可以。
　　那天晚上她一夜未眠，就在想，她喜欢他什么呢？喜欢在他的嫌弃下放弃自尊吗？
　　后来发现，原来是因为她那时候太平庸了，想和他共享头顶的光环。

　　现在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现在她事业有成，逐渐在扎根的领域散发出自己的光芒。
　　也越长越漂亮，像丑小鸭变天鹅的童话里一样。
　　现在又是为什么对他心动不已呢？

　　她很清楚地知道，她喜欢的不是他的荣光和权位，而是因为他看起来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就算什么都不为她做，她也会对他念念不忘，更何况他今天虽然没有直接帮她解决问题，但为她提供了宝贵的思路。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不会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他像一座避风港。

　　胡思乱想似乎很能消磨时间。
　　时光在不知不觉间飞速流逝，转眼就到了他们约定的八点。

　　钟瑶准时下楼，梁纭硕也准时出现在了她公司楼下。

　　那盏年久失修的路灯不知是被哪个路过的好心人叫修路灯的师傅修好了，梁纭硕的车就停在路灯下。

　　梁纭硕见她朝他走来，便拉开后门，叫她跟他一起坐进去。

　　车的后座，总是能勾起人的无限遐思。

　　钟瑶紧张地犹豫了一下，随即钻进了后座。

　　她将头探进去才发现梁纭硕的手里拿着一管药膏。

　　这管药膏有点眼熟，她盯着看了片刻才发现这管药膏和在诊所里医生给她上的药是同一款。
　　他还真去药店买了一模一样的。
　　嘴上不依不饶放着狠话，到头来还是顾及到了别人的感受，能不用公共的医疗资源就尽量不用。

　　梁纭硕二话不说直奔主题：“鞋和袜子自己脱了。”

　　他这种命令的口吻很容易让人鬼使神差地照做，钟瑶还没来得及感受到一丝尴尬，就已经不由自主地脱了舒适的平底鞋和亲肤的肤色丝袜，习惯性地将丝袜塞进了鞋里，还顺便顺其自然地把脚搭在了他的大腿上。

　　梁纭硕措置裕如地挤了点药膏在指尖，随即涂抹在她的伤口上，用指腹均匀地推开。
　　他的力道掌握得很好，不会像许多手重的男生那般粗蛮。
　　但是身为娇气包的钟瑶还是嘶嘶哈哈不老实地躲闪，惹得梁纭硕也跟着嘶了一口凉气。

　　钟瑶见状问他：“看你这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是不是后悔接手了我这个麻烦。”

　　梁纭硕淡定地抬眼，笃定地对她说：“钟瑶，我从没拿你当作麻烦，也永远不会因为答应了你的事而感到后悔。”

　　钟瑶以为自己不会动心，可闻言心跳还是空了一拍。

　　接着，梁纭硕弯腰捞起她的袜子一丝不苟地给她穿上，继而麻利地给她穿好了鞋，撩得钟瑶心猿意马，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梁纭硕给她上好药就下了车，让她也换到副驾驶坐，随后如约载她去了海边。

　　到了海边后，梁纭硕自顾自卸货，钟瑶想帮他，但是他动作太迅速，导致她没能插上手。

　　钟瑶没事可做，无聊地问：“不年不节的，怎么想起放烟花了，买得到吗？”

　　梁纭硕把放在后备箱里的烟花都搬到了沙滩上，一边掏出打火机一边说：“马上就到中秋节了。传统节日，商家总是会提前备些货，我运气好，就买到了。”

　　钟瑶自言自语：“这么快就要到中秋了吗？”

　　出于商家的职业病，一遇上节日她就开始思考届时店铺要做什么活动了。

　　梁纭硕给烟花点了火，朝她走回来，貌似漫不经心地问：“想一起过中秋吗？”

　　钟瑶心不在焉，回答他时也没经过大脑：“没有啊，我中秋很忙的，不一定记得过。”

　　梁纭硕沉吟片刻，不疾不徐地说：“可是我想和你看月亮，我想和你过中秋。”

　　钟瑶蓦然愣住，半晌面红耳赤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字面意思吗？”

　　梁纭硕望着她，脸上半丝迟疑也无，如宣布一件大事一般，郑重其事地说：“允许我追你吧，钟瑶。”

　　钟瑶感觉自己的心，好像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