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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下山寻访 ...

  •   算得那位大祭司的所在方位,玄徵一颗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些许。
      待他将书案上的东西物归原位,玄徵走到榻边悠悠地坐下。

      在华清峰内充盈的清气之下,彧瑚额上露出的半截珊瑚色龙角和身后的尾巴又逐渐退回去,看上去与寻常人族并无两样。

      玄徵目光看向窗边,看到窗沿上的那个小土罐。
      罐里的独占春依旧没有半点要开败的意思,甚至依旧维持着当日自己送去时的模样。

      两朵乳白的小花在土罐狭小的水面上被夜间微微凉的风拨弄得轻颤,在不大的水面上掀起一阵接一阵的涟漪。
      华清峰的上空没了遮天蔽日的下等魔,皎洁的月光与独占春两相呼应,乳白的花瓣被染上了薄薄的月色。
      想必是彧瑚施了术,否则被摘下后泡在水里观赏的独占春不可能开的如此之久。

      望着两朵独占春愣了片刻,玄徵转身到楼下找来了一枚砚台。
      他将砚上用于磨墨的凹陷处倒上些许清水,而后将两朵独占春从土罐中捞了出来。
      将放有两朵开不败的独占春重新安置于砚台上,一切准备就绪,玄徵这才转身坐回了床榻边。

      他侧身盯着榻上人看了许久,丝毫不在意彧瑚是否能听见,玄徵自顾自地说道:“今日元宵,祁师兄成了华清峰掌门,隋师兄也成了‘代理执剑长老’。”
      说起这六个字,玄徵轻笑了一声,“也不知隋师兄怎么想的,竟能提出这般前所未闻的提议。”

      “他与师尊都想让我当执剑长老,可我只会叫他们二人徒添失望。”玄徵伸手覆上彧瑚搭在床沿的手,“你不喜欢被关在华清峰。正好,我也该多出山走动走动。”
      “等你醒了,想去哪都行。”

      说罢,玄徵俯身将榻上人抱个满怀。
      不在乎对方身上散发出如同千年寒冰般的寒意,玄徵看起来似乎是想以此与彧瑚融为一体般紧紧地抱着。
      彧瑚身上酒香不再,木香依旧。

      末了,上到整个房间房间,下到维持彧瑚肉身不坏的法术,都被玄徵从头至尾地检查一遍。
      直到他反复检查确认并无异常,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二层,转而回自己房间收拾行李。

      元宵刚过的第二日清晨,玄屿如约来到栖凤院门口。
      “都收拾好了?”见玄徵背后除出剑,只带了一个不大的包裹,玄屿不禁奇怪道。
      玄徵点头。

      “就这么点东西,一年……够用么?”玄屿担忧道。
      玄徵轻笑道:“师兄不必如此担心,不够届时再去添置些就是了。”

      听他这么说,玄屿也就不再多话。
      反倒是目光不自觉地上移,落在栖凤院二楼那扇半开的窗户上。

      玄屿有些好奇,或许应该说,他异常好奇。
      会叫小师弟如此在意,甚至要为其去寻什么复生之术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未曾听说此番骚乱中有任何一名高手前辈丢了性命,也不曾听得有哪座山上的适龄女冠丧命于此。

      结合早先静珩交给自己的任务,玄屿盯着那扇窗户的眼睛缓缓地眯起来。
      难道真如师尊所说,小师弟在院子里养了只大妖?
      玄屿越想越是觉得好奇,目光久久盯着那扇窗户,竟是没有听到玄徵在叫他。

      见玄屿停住脚步,半天没有回应自己,玄徵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一眼便瞧见了他早先故意半开着,用来通风透气的窗户。
      他开口解释道:“那处正是师弟我想劳烦师兄帮忙换花的屋子。”
      “对了,若是可以,还得劳烦师兄帮我盯着点书案上那块砚台。”

      “砚台?”玄屿回过神来,有些不解道。
      玄徵点头,“砚台上我也放了两朵花,师兄只需加点水便可。”

      虽不大明白小师弟怎么就跟花杠上了,玄屿此刻也只得点头答应。
      “放心,我记着呢。”

      话语间,二人已是行至山门处。
      “师兄不必远送。”走在前头的玄徵回头说道。

      玄屿总觉得自己好像还有话没说,却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他思索半晌后才一副千叮咛万嘱咐道:“记好了,一年期限。”
      随后他压低声音,“一年后你若是还未归,我就亲自出山把你给捉回来。”

      玄徵被他这话听得一愣,随即笑起来,“师兄你捉我回来有何用?”
      “当然是捉你回来当执剑长老。”玄屿没好气地照着他额头轻轻弹了一下,“你要不愿意当,我就把这位子给空着,一辈子都不选下一任执剑长老。”

      “师兄……”玄徵无奈地轻笑,“这也未免太霸道了些。门中后来收的那些小弟子里,总是能找到胜任者的。”

      “那也得先让他们打过我再说。”
      说着,玄屿抬手作势活动筋骨。
      玄徵无意间瞥见他右侧的颈后似乎有个印记,却又怕是自己眼花。
      只得动手指了指自己的右侧颈后部位,提醒师兄衣襟有些松了。

      玄屿以为他是在问自己后颈处的那个胎记,毫不在意地摊手,“胎记,出生时就有的东西了。”
      玄徵一愣,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想要说这个,师兄你的衣襟松了。去见师尊前,还是重新系一下为好。”
      意识到自己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玄屿佯装清嗓子,轻咳一声后抬手挠了挠后脑。

      “时候也不早,我该走了。还得劳烦师兄代我与师尊告别。”玄徵面上恢复了往日的平和,“当然,也请师兄你自己多保重。”
      还不待玄屿开口回应,他便转身御剑离开了华清峰。

      转眼间便只留得玄屿一人站在山门处。
      暗自叹了口气,玄屿起身前往莲花峰。

      自师尊那日归山后得知掌门的伤势,他便得空就往莲花峰跑。
      明明那处还有作为掌门座下大弟子的祁枢在,他却跟不放心祁枢似的,一去便要在莲花峰待上大半天。

      元宵前一天,掌门总算是醒了过来。
      安排祁枢为掌门,自己为执剑长老,恐怕也有掌门的意思在里面。
      可为什么不是玄徵呢?

      玄屿依旧没打明白。

      来到莲花峰,轻轻敲门。
      果然里头应门的师尊。

      “何事?”
      “师尊,是弟子我。”玄屿在屋外小声道。

      屋里安静下来,片刻后,静珩开门走出来。
      “玄徵下山了?”

      玄屿诧异地抬头看着走出屋子后顺上将门捎上的静珩,“师、师尊您怎么知道——”
      “他先前与我说过。”静珩颇为好笑地看着面前的大弟子,“看来是你去送的他?”
      玄屿点头,“师弟托我来向师尊您道别。”

      二人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可有说何时回来?”静珩率先开口问道。
      “师弟说至多一年。”
      静珩颔首,却见玄屿一直未作离开的打算,又不禁开口问道:“还有事?”

      玄屿犹豫片刻,“师尊与掌门……将来作何打算?”
      没料到他操心的还挺多,静珩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我们二人也只是将职位传与更合适的人选,此后依旧会留在山中,只不过届时我们便不管门派之事了。”
      “当然,若是师兄不乐意继续待在山中,那身为师弟的我,也只得听命了。”
      静珩说得轻巧,却是叫玄屿听出了些端倪。

      没有再打扰静珩,玄屿思索片刻后决定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当下便决定前往玄徵院子里见一见那位能叫小师弟为之倾心的人物。

      碍于这毕竟是在师弟刚离开不久之后,玄屿踏入栖凤院的一瞬间便有了种油然而生的罪恶感。
      不自觉放轻的脚步更是让他看起来像个乘人不备的毛贼。
      他晃了晃脑袋,将这般莫名其妙的联想抛掷脑后。

      莲花池里的鲤鱼妖见这位刚送走仙长没多久,又折返回来,动作还轻手轻脚的,不禁心生怀疑。
      转念一想,这人可是仙长的师兄,应该……不会做什么坏事……吧?
      鲤鱼妖依旧不大放心地将半个脑袋浮出池面,目不转睛地盯着来人的背影。

      迈进主楼前,玄屿还颇为做贼心虚地停下脚步四处看了看,更是叫院西的鲤鱼妖看得心中一紧。

      这人不会打算趁着仙长不在,对白龙大人下手吧?!

      鲤鱼妖着急地在池里绕圈,它试着在池里聚力,让自己能化出个至少能上岸行走的东西。
      奈何修行不到家,试了大半天也不见任何变化。
      它丧气地在池面上吐着泡泡,眼睛死死盯着二层那扇半开着的窗户。

      虽说玄屿鼓足勇气大步流星来到二楼,却僵在二楼的卧房门前犹豫了许久。
      这屋子里要是躺个大姑娘,那自己此番行为岂非太过逾越?
      况且想到此人又是师弟的心悦之人,他心里更是有些打鼓。

      犹豫了半晌,玄屿才眯着眼睛低头看着脚下,缓缓推开卧房的木门。
      屋子里没有一丝生气,除了玄屿自己,再无活人。

      他眯着眼睛仰起头,试图以此回避冒犯对方的可能性。
      谁知在玄屿视线移至床榻上时,他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把先前的一干顾虑抛掷脑后。

      榻上躺着的……怎么看都是个,男人啊……
      玄屿看清榻上的人影后顿时语塞。
      合着玄徵他……好男风?

      不不不,不应该。
      玄屿打断了自己的猜测。
      玄徵自上山后就近乎长在男人堆里,也没见他瞧上山里哪个小师弟啊?

      难道面前这人是女扮男装?
      玄屿怀疑起来。
      也是,这张脸长得确实算得上祸国殃民那一类了。

      想到这,玄屿目光下移看到了彧瑚脖颈处。

      ……
      还真不是个女子。

      他愣在原地许久,半晌后才从“玄徵心悦之人竟然是个男子”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要说玄屿完全不吃惊,那是全然不可能的。

      只过叫他感到更为头大的,并非眼前人的性别问题。
      无非是此事又让他回想起了自己拜师入门不久后,静瑜长老给自己算的那一卦。
      静瑜说,他的缘起并非某个姑娘家,而是一位左手小指上有胎记的少年。

      以前玄屿不知道,以为是静瑜耍着他玩。
      可当玄徵一行人如山,再到那年的拜师仪式时,他恍惚间瞥见了静瑜口中所指的那位。
      想到这,玄屿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逼自己移开视线,将注意力转向往后一年间自己需要完成的任务。

      那扇半开的窗户自外头看倒是不大明显。
      可当他真的走进这间屋子时,玄屿才意识到,玄徵故意把靠近榻边的窗户阖上,却只开了另外一边是怕冷风径直吹入屋中。
      更具体地说,是怕冷风吹到榻上的人。

      阖上的半扇窗户内侧放有一只土罐。
      罐里无水,想必这便是玄徵所说的——放花的地方。
      转头看向书案,角落里放有一个身着华清峰入室弟子服,梳着道士髻的小泥人。
      泥人旁边还有一个放了两朵不知放了多久,却始终未有开败的白色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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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下山寻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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