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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一 撂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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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此言一出,映心和叶庭轩才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立刻紧张地向四周望去,护卫们也跟着一起四下张望。
可是山上的草路此刻空空如也,完全没有映月和福生的踪迹!
“苏姑娘,你还记得他们从哪条草路上滑下来的吗?”唐臻急切道。
苏之湄回头茫然地望了望那些路,指着最靠边的一条:“好像是那个……”
叶庭轩下意识地往那处走了几步,想过去找,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唐臻,似乎犹豫不决。
唐臻冲他摆手:“你去吧去吧,你们都去,留一个护卫陪我就行了。千万要把他们找回来!”
要不是我身体有点跟不上,就和你们一起去了。
苏之湄拔腿跑在前边:“跟我来!如果没估计错的话,他们可能掉进沟里去了。”
叶庭轩吩咐两个护卫陪着唐臻,安排几个乡民去县衙报信,自己带着剩下三个护卫,一路跟着苏之湄过去。
等他一走,唐臻就整个人挂在了映心身上:“不行不行,我得躺会儿,浑身都疼……”
程衍赶紧过来,接过唐臻的披风,帮她铺在地上,再与映心扶着她躺下。
唐臻躺在映心腿上,悠悠地长长叹息了一声。
唉,还是浪过头了。
映心担心地抚着她的头发,问道:“殿下,你没事吧?御医还没有跟过来呢。”
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没事,就是太累了,我躺会儿就行。”唐臻闭上眼,喃喃道,“一会儿叶典史把映月和福生找回来,提前把我叫起来,别跟他说这事儿。”
程衍的白色衣袍早就脏了,黑一块白一块像个熊猫,此刻他也顾不上讲究,盘腿坐在旁边,听到公主这么说,心生好奇,很有兴趣打探一番。
“为何不能让子昂知道?”
唐臻缓缓道:“你是他兄弟你还不清楚?他看起来话不多,心思可重,万一让他知道了,少不得又要怪自己没履行好职责——但这就是个意外,没必要令他平添烦恼。”
做人下属的,少不得要受夹板气。以前她出点什么小事儿,公司要是知道了,不敢为难她,但肯定会把她助理恩恩骂哭。小姑娘一边委屈,一边又觉得自己没把事情做好,自我评价降得极低。
要不是有一次不小心听到她给男朋友打电话,当时的姚臻臻也不会知道她这么难过。
何必呢,自己可能只是摔倒破块皮,却要连累小助理挨骂、扣钱、自责一条龙,这也太过分了。
叶庭轩的情况也是如此,人不能拿一点小破事随便去践踏别人的心,何况这根本不是他的错。
程衍听后,满脸意味深长,心想,这公主是真的吗?活脱脱一个大变活人呐!
唐臻不是不担心映月,是她确实没了力气,就算这会儿想闭目养神,满脑子也全是映月和福生的情况。
苏之湄说摔到沟里去了,会不会很严重?
一路平平安安过来了,到这里出了事,都怪自己,不该图捷径,大家安生地走下山路,也不会出这种问题。
将来不能再莽撞了。
她这边脑子里转圈转个没完,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便被映心摇醒了。
“殿下,殿下,叶典史他们回来了!”
唐臻努力睁开眼,发觉已经暮色四合,暗蓝的天空群星闪烁,周遭也比先前冷了许多。
她艰难地抬起手臂:“拉……拉我起来……”
程衍过来帮忙,与映心合力将唐臻扶起,但他看着公主面色不太好,担心道:“殿下,要是太难受,就别硬撑了。”
“无妨,活动开就好了。”唐臻咬牙道。
哪有那么娇贵,这具身体定会被我驯服!
她转身向叶庭轩的方向望去,便见对面一群举着火把的人,咦,人数好像多了些?
叶庭轩方才远远见唐臻像是躺在地上,早已心急如焚,大步跑到她面前:“公主,你怎么了?”
“我没事,小憩片刻罢了。映月他们……”
“他们没有大碍。正如苏姑娘所说,两人掉进了沟里,巧的是我们寻他们的时候,遇上了来接殿下的衙役们。”叶庭轩怕公主等得急,语速飞快地汇报,指了指身后那些人,“知县早就接到朝廷公文,但不知殿下何日才能抵达,算着日子应是近了,便派了一支小队日夜在附近巡逻。”
“偏巧这次映月和福生的那条草路最靠县城方向,他们两人滚进沟里后没多久,先被巡逻衙役发现,救了起来。现在映月正在轿子里坐着,受了些伤,但神志清醒,手脚也没什么大碍,只等进城之后请郎中诊治。”
两人正说话间,衙役们已经抬着轿子走到唐臻近前,纷纷跪地,齐声道:“参见公主殿下!”
“平身,不必多礼。”唐臻在映心的搀扶下,迈着小碎步挪到轿边,旁边衙役殷勤撩起轿帘,露出了里边坐着的映月。
映月脸上手上有些擦伤,看见唐臻,便没忍住,眼泪稀里哗啦地滚了下来:“殿下,月儿生怕见不着您了……”
她说着就要从轿子里出来,被唐臻阻止:“你可安生坐着吧,伤得重不重?”
“唔……还成,手脚都没断……”映月啜泣着,“福生一直护着我来着。”
“那成,别害怕了,没事了。”
唐臻安慰了她几句,示意旁边人把轿帘放下,往后头看,见福生正被两个衙役扶着,看着伤得也不轻。
她实在没力气大声问话,转头问旁边的叶庭轩:“福生还好吗?”
“没事,都是外伤。”叶庭轩见她这气若游丝的模样,分明是更不好,眉头紧皱道,“殿下,你……”
唐臻打断道:“我无妨,咱们进城吧。”
“殿下,您坐轿子……”映月惶恐,撩起轿帘就要出来。
“你坐你坐。”唐臻仰头,看着叶庭轩,语调有一点点哀求的意思,小声道,“你背我好不好?”
叶庭轩:“……”
好是当然好,好强了一路的公主突然服软,这可怜见的模样令他有些心疼,当然是很想一口答应下来。
可周围有护卫、有乡民、有县城的衙役,大家都看着,公主不坐轿子,要他一个典史背,这传出去,会不会不太好……
“你是我未来驸马,没人会说什么的。”唐臻看出他的顾虑,小声宽慰,又继续卖惨,“我真不想坐轿子,太颠了……”
港真,她觉得自己要是坐上这顶轿子进了城,估计整个人就废了。
这句可怜兮兮的话一出,叶庭轩再没了顾虑,背过身去蹲下:“殿下上来吧,我定将你稳稳背回城里。”
有公主发话,别人也不敢不从,待叶庭轩背起唐臻,这一队人就浩浩荡荡往县城进发,只留了两个衙役在山下等着那些牵马的护卫下山来。
不得不说,叶典史的后背宽阔而舒适,唐臻趴在他的肩头,心里十分安稳。
“庭轩呐,你别多想,我就是太累了。”叶庭轩听见公主在自己耳边呢喃,“可能是长途跋涉终于到了目的地,一下子放松了,才会突然撑不住劲儿。”
他应和着:“嗯,那就好好歇着。”
唐臻脑子里乱,还在下意识地念叨:“看我这样,当地知县肯定吓坏了,回头见着他,千万别怪他,尽可能多安抚。”
“明白。”
“咱们车队上下也得好生关照,别让他们人人自危。”
“放心。”
“……我要是多睡几天,也别着急,总得给我点时间缓一缓。后边的咖啡树,你……你帮我盯紧着点,千万别有什么闪失……”
叶庭轩听不下去了,这人说话都开始含糊,声音低得快听不见,还在这里记挂这个记挂那个,真是要命。
那一声声的,气息喷在他耳朵上,弄得他半边身子都麻酥酥的。
“公主别操心这些,我会为你办妥,你好生歇着就是了,什么事都不如你的身体重要。”
唐臻彻底迷糊之前,还下意识地说:“……不成,咖啡树比我重要,人挪活,树挪死,这么折腾可了不得,必须得小心……”
叶庭轩:“……”
但好歹这位殿下没再说什么,似乎是睡过去了。
接下来的情况一通兵荒马乱,知县得了信,匆匆忙忙跑出来迎接,整个县城就一辆破败的马车,修葺好了打算接公主用的,他万万不敢坐。
但他上了岁数腿脚不好,又担心让公主久等,坐在轿子里让轿夫跑得飞快,险些把他颠出个好歹来,于是衙役又劝他坐马车,别在路上瞎耽误工夫。
听来报信的乡民说,公主平易近人,不会计较些虚礼,老知县才哆哆嗦嗦上了马车。其实这路面不平,马儿飞奔起来,比坐轿子还难受,但毕竟是快,知县只能忍耐。
跟叶庭轩等人相遇之后,他连滚带爬地下了车,还没看清人,对着轿子就要下跪,幸好被机灵的衙役一搀,直接转向了叶庭轩。
老知县颤巍巍地说了一堆什么“下官迎接不及,请公主降罪”的话,叶庭轩根本无心听,他只想尽快将公主带进城里好好安置,看马车颠簸得那么剧烈,心里兀自嘀咕。
坐车是快,但公主怕颠,这该如何是好?
万不得已,他抱着唐臻坐进马车里,靠着车厢坐稳,把人紧紧搂在怀中,轻声道:“殿下且忍耐些,早些进城才好找郎中诊治。”
唐臻似乎是听见了,下意识地蹙眉,随即往他怀里钻了钻,脸紧紧贴在他的心口,一副十足依赖的模样。
叶庭轩的脸倏地发烫,突然间心如鼓擂,也不会知道会不会吵醒公主。
但他确实多虑了,唐臻这一睡,一直都没醒过来。
知县早就准备好了“公主府”——自然不是什么正经公主府,就是找了个能看过去的废弃宅院修了修,大概只有四进院,但在这白寒城里,已经是最好的宅子了。
要是老头没有县衙住,估计他全家也住不起这套院子。
映月现下受了伤,被人抬到下人房里去医治休养,一些使唤丫头还在后边的队伍里,没能抵达县城,跟在公主身前忙前忙后的只有映心,苏之湄便也来打下手,但她不会伺候人,很多时候只能干点琐碎活。
既不会伺候人,也没什么权力张罗事的程衍,目前就只能抱着狗站在一边,尽可能别添乱,顺便帮叶庭轩和唐臻安抚一下眼前这些焦躁不安的人们。
映心匆忙铺好了床铺,叶庭轩才轻手轻脚将公主放下,接着让城里最好的郎中来诊治,另一边已经派护卫翻山越岭地赶紧先把御医接过来。
说起这个他着实懊悔,当初爬山的时候,就应该连这老头一并带上,唉,还是自己考虑不周!
他望着躺在床上,面如金纸的唐臻,内心陡然生出一股强烈的自责。
殿下,千辛万苦到了这里,你可一定要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