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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祈县97-闹 ...

  •   此时涌上来围住陆星的,是那三名逝者和被马匪当成人质的那些人的家人亲属。

      三个被马匪杀害了的人,都是祈县本地人。那个死了的守城军,他的家人们围着陆星要说法,说人不能就这么白白送了性命;孙家的男仆和小妾,都各自在城中还有本家,这时他们的亲属们也都来了,哭的、求的,缠着陆星闹,要求陆星把死者的尸首取回来。

      孙队正家到县衙来的,主要是城中的本家族人,那些人拉着陆星不放,一个个哭的、叫的、闹的,都要求陆星要把人质们从马匪手里解救回来。

      还有那两个被马匪抓住的衙役的家人们,也在陆星面前连哭带骂,有人不停地在数落陆星,说是陆星不好,让人出城送信,结果被马匪抓住,现在性命堪忧。

      陆星送那几位百户长出来,是他知礼数,结果他这一出来,被这群家属们揪住不放了。原本陆星想着要再和县令等人商量城防的事,还想再去各处城门看看,安排一下守城军值守的事,现在被这伙人给困住了。

      一群人团团围着陆星,你一言我一语,连说带哭又闹,吵嚷不停。陆星站在人们中间,平静地听着,尽量安抚人们的情绪。

      林子心在不远处观望,听了一会,心中不由生气,觉得这些人向着陆星吵闹,着实不应该。

      守城军的事,便是要抚恤,也该先找统领,后找县令,在陆星一个捕头面前说这些,有什么用;男仆和小妾的事,真正该担责的,是他们的家主孙队正,就是这两个死者的身后事,也该是找孙家。现在孙队正落入马匪之手,一时无法出来做主,也不该是闹着让陆星负责。

      至于那两个被抓衙役的家人们找陆星闹,林子心觉得就更不应该了,派人送公文的是县令,出了事也该由县令做主。这群人不敢在刘县令面前说话,就都跑到陆星这儿来闹,恐怕还是想逼着陆星去县令面前替他们说。

      陆星并没有因为这些在他面前闹的人们而生气,这场遭遇他早就料想到了。这伙人,不敢往县令面前闹去,也不敢去王统领家敲门生事,都只会来抓着陆星不放。

      陆星先是安抚住那个守城军的家人们,告诉他们,等眼前的事处理完毕,就会对他们有所交待,又道,“这一类事,县衙中有例可循,有律可依,刘县令自然会处置。”那些人哭了一通又说了一通,把尸首抬回去了。

      陆星看着那几个人走了,心里不好受,他之前警示过所有的守城军士们,要他们在城楼上巡查时多加小心,这件事本来可以不发生的,但是现在,也没处后悔去了。陆星暗想,接下来他得再好好提醒那些守城军士们一番,不能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

      对着孙家小妾和男仆的亲属们,陆星好言安抚,又答应,他会在稍后,出面去跟马匪们交涉,出城去把尸首带回来。得着了陆星的这个答复,那几个亲属便不再闹了。

      然而,孙家的亲族同宗,还有那两个衙役的家人们,还在陆星面前哭闹不休,吵成一团,有说陆星平时在城中巡查不严,让马匪钻了空子的;有说陆星守城不力的;有说让陆星一定要把人质们平安解救回来的,有让陆星现在就去城外救人的。

      周围一群围观的人,有在这个时候跟着数落斥责陆星,以发泄心中情绪的,也有劝阻那些吵闹的家属们的,一时间,县衙院子里乱成一团。

      林子心在一旁暗中看着,内心非常不解。县令和主簿暂时没主张,统领藏在家里不出来,挺身而出的陆星,反倒成了人们的众矢之地。

      最让林子心难以理解的是,在陆星面前吵闹的人们,都要求陆星给出“不让马匪攻进城来”的承诺,为什么一定要逼他这么说?现在的陆星,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承诺?

      人群里有几个孙队正家的同宗男子,闹得尤其凶,不停地大声吵嚷斥骂,满嘴脏话,他们一句不提孙队正自做主张带着家人出城的事,左一句“那是县中的队正”,右一句“人命关天”,又说让陆星和马匪“小心交涉,切莫伤及人”,又要让陆星现在就带着守城军,出城去救人。

      那几个孙家的同宗,你拉我扯,言语威逼,当着围观众人的面,冲着陆星直嚷“已经死了三个人了,还要再死几个啊”“难道要等到马匪杀进城里来,把咱们都杀光吗?”“平日里六爷那么厉害,怎么现在就成了缩头乌龟?”“不赶紧把家主救出来,城里的这一家子人又该怎么办?”“马匪要求赎金,孙家现在无人,如何筹措?”

      围观的人群里,有几个年长通晓世情的人,冷眼看着那几个大声吵嚷着,在陆星面前跳着脚,甚至于出言辱骂陆星的男子,悄悄地暗中议论道,“看看那几个人,他们哪里是想要救人,分明是另有所图。”

      那孙队正颇有些家财,前日他因恐惧“马匪攻城”的传言,带着家眷出城,身边一定是带着财物,可是他的家里,也一定还有没带走的财物,另外还有宅院和田产。

      这几个来县衙里闹事的本家男子,各自心怀鬼胎,他们在陆星面前闹事,背后真正的目地,是想在街坊们面前讨巧和立威,借此得到舆论上的支持,好由他们来出头,主持孙家的事,这样他们便能登堂入室,进到孙家的家宅里,就有机会给自己捞取好处。

      陆星告诉这些人,救人的事急不得,需要好好计划,现在孙队正被抓,孙家的事暂时由管家做主,县里自然会和孙家的管家商议。

      这样合情合理的说法,那几个别有心思的男子怎么会听,都嚷嚷不行,继续抓着陆星不放,跟他吵闹着。

      跟着这几个男子闹的,还有那两个被抓住的衙役的家人们,他们哪里晓得这几个姓孙的男人们的心思,他们只是急于救回家人,也一样围着陆星不放,向他要说法,要他出城救人,无形之间,倒成了孙家男人闹事的帮凶。

      陆星极力压制着情绪,听着那些人说,他知道,现在大家都有负面的情绪要发泄,就让这些人闹一闹,闹到他们再说不出新鲜话题来,他再开口安抚解释。

      在这吵闹成一片的时候,突然又从外边传来一阵哭声,然后有一个中年女子小跑着进了院子,她看到陆星,一下子扑了过来,抓着陆星,边哭边骂,举手就打。

      陆星一点儿不还手,就站在那里,任由那个中年女子打骂。

      林子心不知道这个女子是谁,围观的人们可都认识她,这个女子姓王,人都叫她王大娘子,她是燕凌的娘亲,而燕凌,正是被派出去送公文,但又没有被马匪当人质推出来的那第三个人。

      大家一看到燕凌娘这样,有上来拦的,有好言相劝的,燕凌娘被人拉开,又挣脱出来冲到陆星身边,向着陆星啐了一口,大声哭道,“我的孩子,可被你害苦了!”

      早先,燕凌娘得了信息,知道另外两名出城送公文的衙役已经被马匪抓了,但人质里暂时没有出现燕凌,她吓坏了,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陆星要人。

      现在找着陆星了,燕凌娘内心种种情绪,都冲着陆星发作出来。

      有人道,“王大娘子,你家孩子的事,怎么能怪在六爷头上。”

      燕凌娘冲着众人哭道,“若不是他,若不是他,我那孩子怎么会被派出去送公文,又怎么会落到现在生死未卜的境地,都怪他!我那苦命的孩子啊……”说着,她又扑到陆星身边,边哭边打。

      燕凌娘这么说,院子里留守县衙的几个官差,听了都露出生气的神情。

      燕凌是县衙堂上供差遣的小厮,不是正经的官差。这次送公文,原本就是正常的公差,是陆星从旁说话,才让这份差使成了个能多拿一份赏银的“巧宗”。陆星念及燕凌家贫,把差使派给他一份,那时,谁也没料想到城外会有马匪埋伏。

      有人上前劝道,“王大娘子,你这话说的不对,六爷原是好意。”

      燕凌娘哭道,“他有什么好意,他有什么好意,他就是个坑人害人的!让我孩子来衙门当差,可把我孩子给坑害了。”

      这话一出,连围观的旁人们都听不下去了。

      这燕凌一家是祈县本地人,两夫妇养了一儿一女。燕凌爹原先在一间车马店当佣工,搬运货物。祈县是个商埠,每日往来货物数量众多,赚的钱尚够一家四口的温饱。后来一次意外,燕凌爹被滚落的木料砸断了一条腿,干不了活了。

      眼看一家人走投无路,就要断炊的时候,是陆星托人,把燕凌娘介绍到城中一家酒楼当帮工,后来又找人教燕凌爹竹编手艺,好让他也能凭这个手艺挣点钱。燕凌十四岁那年,陆星又跟刘县令说,让燕凌到县衙来当小厮,到如今已有两年。

      县衙里,衙役的职位数量有规定,不能任意添裁,但雇佣跑腿小厮,还可增减一二。陆星见燕家贫寒,燕凌这孩子懂事听话,就让他到衙门里来,一则,在这里学礼仪规矩,学接人待物;二则,在这里还能跟着文书学着识几个字,要知道,燕凌这样的穷家,根本供不起孩子上学;三则,将来如果有了衙役的空缺,燕凌还有补缺的机会。

      陆星之前所做的,是为着帮帮这一家,希望燕凌这孩子将来能有更好的前途。现在,被燕凌娘骂成这样,旁人也听得出,燕凌娘话里有暗指,还是说到陆星那“天煞孤星”的命格,暗指陆星命格不好,会妨碍他人。

      陆星站在那里听着,也不辩白,神色平静。

      其他人这时看不下去了,何忠上来冲燕凌娘说道,“王大娘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家孩子来衙门里跑腿当差,那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们得了便宜,现在又来说这样的话,着实过分。”

      燕凌娘一时无语,她内心自知闹的不对,但她急于找到儿子,她现在这个家,不能失去儿子。心中害怕无助,燕凌娘坐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我的孩子现在在哪儿,我都不知道,我可怜苦命的孩子……”

      燕凌娘这一哭,把那些人质们的家属们,心中的悲伤和不安又勾了起来,在场的好几个女眷们也跟着一起哭了。

      其他家属们一见,又都吵闹起来,纷纷数落陆星,拉的、扯的、推的、搡的,说的、吵的、嚷的、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人群里有一个孙家的同宗男子,连吵带嚷,骂着陆星,嫌他现在不去救人,又眼见陆星一副另有主张的样子,不开口说让别人去主持孙队正家的事,这人心里谋划的小算盘不能如意,不由得怒上心头,他带着恨意,在院里寻到一块石头,拿着过来,照着站在那里的陆星头上砸了下去。

      石头尖利的棱角砸得陆星头破血流,鲜血瞬间从陆星的额角处顺着脸淌下来,一下子半边脸颊就满是鲜血,血糊的陆星的右眼都睁不开了。

      众人突然看到陆星被打得血流如注,县衙院子里霎时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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