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祈县134-辞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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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去了十二天，陆星仍然没有回来，林子心不免忧心，这时，路过祈县的商队捎来了陆星给他的口信。
找到杨柳巷家里来的是商队的伙计，来人告诉林子心说，六爷托他带个口信，六爷一切安好，现人正在雍州，尚有事无法回转，待事情办完了就会回祈县，让“木子哥哥放心”。
听到说陆星人在雍州府，林子心的的心情顿时七上八下起来。来人的口信带的很简单，林子心知道，陆星如果是在处理什么案子，那自然不能随意向外透露，可要不是呢？
不是说是出去在小村小镇上暗中查访马匪踪迹的么，他为什么又会在雍州府？
难不成他知道了什么……
林子心坐立难安了一阵，转念一想，如果陆星真的知道了李木的身份，这时候已经该有衙役上门来捉拿他了。
罢了，是福是祸都躲不过。林子心决定在陆星还没有回来的这些天里，继续等他，和想他回来之后该用什么理由向他告别。
同样，祈县县衙那边也得到了捎来的口信，报告了陆星现在的所在，说待回来时亲自向县令报告。
县衙里的大家都在猜测，不知道陆星他们这一行是又遇着了什么案子。
文书心里急，直挠脸，“这个六爷，他不识字，找府衙里的人写一封信也行啊。”
主簿道，“那不就成了公文了。若是能写，六爷不会想不到这一层，恐怕是事情还没有个定论，不便下笔。”
刘县令在地上转了一会圈，问道，“会是什么案子呢？难不成是年前的马匪案有了眉目？”
主簿道，“且稍安，六爷既然能捎带口信回来，就说明他们那一行人都平安无事。等他们回来，咱们自然也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一转眼，又过去了十天。
陆星和同行的两名捕快，已经收拾好了各自的行李，准备启程离开雍州。
陆星向着同伴们笑道，“这文书和信可得收好。”
同伴道，“有劳六爷。还是六爷拿着我们放心。”
陆星道，“咱们一路下去直回祈县，路上就不耽搁了。”
同伴道，“哎，这一趟出来的有点久。”
陆星听了，心想：确实没想到这趟差能连二连三地碰到预料之外的情况，出门的时间是有点长了。也不知道木子哥哥在家想我了没。托了路经祈县的商队带话，也不知道那口信捎到了没，有没有给木子哥哥说清楚。
这几个祈县的捕快，平日也难得进一趟雍州，公事已毕，临回去之前，陆星给大家留了半天时间，说“既然来了，咱们好歹也见见事面”。
在街头闲独逛的时候，陆星想到了之前看过的镀金发冠，又想到了许镖头给他说过的话。
回去，回去跟他商量商量。
陆星开始在心里盘算着两个人一起去盛京，往返以及住宿，需要多少花销。
这边，陆星带着要说“告辞”的心情，走在雍州的街头，此时，另一处地方，也有人怀着同样准备“告辞”的心情。
晟京城里的五皇子府，从下午开始，后院里就一直响着热闹的鼓乐声。
前院的仆人们，听了半下午的鼓乐声，有人小声道，“这才什么时辰，就这么热闹。”
旁边的人道，“嗨，你还不知道，咱们府里，甭管外头发生了什么，都是一派歌舞升平。什么都能停，舞乐不能停，什么都能没有，歌姬舞姬不能没有。咱们皇子啊，就好这一口儿，他啊，也就是那样儿了。”
几个仆人互相对视，齐齐摇头，然后各自走开了。
后院，平时五皇子李旭坐卧起居的偏殿大厅上，一班府里的乐工正在演奏着时下京城里流行的小曲，几名装扮华丽的歌姬随着曲声翩翩起舞，广袖轻盈，裙摆婆娑。
不过，该是皇子坐着观舞听曲的台案后面，此时并没有人。
卢俊保手里拿着一把果仁，边吃边走过来，他走到正认真对着桌上铺开的地图思索的李旭身边，用手肘撞了撞李旭的腰，说道，“哎，哎，一下午了哎，你也够了吧。”
李旭瞥了卢俊保一眼，没说话，继续对着地图。
卢俊保又道，“看就看吧，不过是不是该让前边儿的歌舞停一停了，那些小娘子们可都已经跳了半天了，怕是都累的不行了。”
李旭头也不抬地说道，“就你怜香惜玉。”
卢俊保得意地一扬头，“那可不，谁不知道我这人最是怜香惜玉，疼惜女子了。”说着他向前厅走去，边走边道，“我过去，让那几位姐姐们歇一歇，奏了半天的乐工也歇一歇，换几个乐工来，继续吹拉弹唱。你呢，就继续在这里‘玩乐’吧。”
卢俊保从屋里出来，走到廊上，迎面遇见一人，那人一身府中男仆的打扮，手中还拿着打扫的用具。
卢俊保一见那人就笑了，“哟，云照，来打扫书房啊。”
李云照看着卢俊保，心想，以前听人说，这位卢公子是个天生的“花花公子长相”，她还疑惑过，脸上又没有刻字，什么叫“天生的花花公子相”，直到见到卢俊保本人，李云照明白了。
卢俊保整个人，就是活脱脱大写的“风流”二字。
此时，想到近在眼前的别离，李云照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舍，而卢俊保也收敛了笑意，神情凝重地望着李云照。
当初，李云照在杭州叶家的府里跟着叶家的镖师们习武，足足有五年多的时间，这对她来说漫长的五年，既有心灵和身体上的历练，也在忍耐，在等待。
李旭下江南，暗中造访叶家，叶北都便将李云照介绍给李旭，又告诉李云照，“你的理想，只有这个人能帮助你实现。你可以相信他。”
李云照不信李旭，但她相信叶北都。于是，女扮男装的李云照，以打杂男仆的身份轻松地进入到了李旭在江南时所带的人数众多的随行队伍里，并跟随李旭一起来到盛京，进了皇子府。
起初李云照还担心凭空多出一个仆人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后来见李旭所到江南各地的官员、富豪们，纷纷向这位微服出游的皇子献上歌姬舞伎，而他笑呵呵地照单全收，统统留在身边。这个时候李云照就知道，这随行队伍里突然多出她一人，完全无所谓。
收下这名“家仆”，李旭说连名字都不用改，隐去姓氏，只叫“云照”就好，这本来就是李云照的名字，听旁人叫起，不至于意识不到，巧合的是，李旭的贴身侍卫之一姓云名飞，还合了同一个“云”字。
进了皇子府，在李旭身边当差。开始时李云照整个人内心都很紧张，她担忧、害怕，忧的是怕被人识破她女扮男装，怕的是，皇子府里人员众多，而且从上到下，从李旭到仆役，仿佛个个都很——好色。
最大的好色头子，毫无疑问就是李旭本人！
“我就喜欢看美人儿！”李旭毫不掩饰大剌剌地说。
好色的第二名无疑就是李旭身边最有名的“狐朋狗友”，天天形影不离，一起吃喝玩闹的伴儿，卢公子卢俊保，被他的眼睛那么一看，李云照就浑身不自在。
“哟，云照。”
男仆打扮的李云照一听到卢俊保这么叫她，就只想给这吊儿浪当的公子哥迎面来上一拳。
李云照觉得，李旭和卢俊保应该不至于对她怎么样，但府里其他下人不不好说了，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万一有人心性不正……那可麻烦了也糟糕透了。
开头的三个月，李云照匕首不离身，睡觉的床上也藏着匕首。
仿佛是看出来李云照不喜欢他，然而越是这样，花花公子卢俊保就越爱逗弄这个“从江南带回来的书童”。
当初一路从江南到京城，没有人识破李云照的身份，现在府里上上下下也都当“云照”是男仆，于是李云照又不能确定卢俊保到底有没有认出来她真实的身份。
直到有一天。
那日，贪吃了凉的，李云照腹中隐隐做痛，她不想因为这么点儿疼就去找大夫，就忍着，结果被卢俊保看到了。
发觉卢俊保在盯着看，李云照端正因为疼痛而微微扭曲的表情，瞪了卢俊保一眼，然后深深吸气，挺直身板，装做没事地走开。
过了一会，卢俊保找来了，肚子正疼的李云照一见他，原本因为腹痛心里憋得就有火，腾得一下心火更旺了。
不顾李云照怒气的瞪视，卢俊保带着一脸笑走过来，从怀里拿出三个包得整齐的小纸包，递给李云照，神神秘秘地道，“哎，给你的，拿去吧，悄悄的。”
李云照一头雾水，不明就里，没有去接。这时卢俊保又悄声地说道，“我觉得看你这样，不会是气滞血瘀，拿着，这是温经散寒的药。”说完，他又俏皮地向李云照眨眨眼睛，说道，“下个月这时候，我再给你。”
李云照又气又恨又好笑，她只是肚子疼，不是痛经！
这时，李云照瞬间明白，她以为满府里只有李旭知道她的真实真份，其实并不是，眼前这人很可能早就看出来了。
“你不拆穿我？”李云照问。
卢俊保微微一笑，“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一个女子，甘愿冒着被识破身份的风险，也要女扮男装，一心投军。只要会这么想，就不会拆穿你。我只是给错了药。我什么也不知道。”
李云照顿时觉得，她需要重新认识这位卢公子。
类似的话，后来，李云照在北部边关又听到过一次，出自另一个姓陆的人口中，而这两个人，都成为了她信任的伙伴，一生的挚友。
走廊上，卢俊保退后了一小步，对李云照低声道，“就要启程了？”
李云照点点头。
卢俊保这个京城，不，应该说是整个天晟都有了名的风流浪荡公子的脸上，还是带着嘻笑玩闹的表情，眼神里是关爱和不舍，向李云照轻声道，“回头见。”
回头见。话说得好像明天就能再见面，然而李云照这一走，先要去漠北军营，之后就是正和北莽起战事的北方边关，少则三年，多则，也许一去就不会再回来。
平静的眼神起了波澜，望着眼前这个叫过她“小僮儿”，实际上一直将她视做“伙伴”的人，李云照咽下喉头涌起的哽咽，低声道，“嗯。”
卢俊保这时向着李云照眨了眨眼睛，身子一扭，仿佛跳起舞来那样地往前厅扭去，嘴里嚷嚷着，“姐姐们，姐姐们，我来了，我来了。”
眼角瞄着卢俊保用那种骚包样子走了，李云照忍住嘴角的笑意，往书房走去。
书房里，李旭仍在看地图，李云照开始清洁房间里的书案、博古架等，小心地取起一件件或金或玉的摆设和玩器，擦抹灰尘，然后放回原位。
李旭把目光从面前的地图上收回来，望向那名正在打扫中的仆人的身影，突然想到，她这一走，“小葫芦”倒是少了个斗嘴的人。
该让她去吗？李旭又一次问自己。
这名进皇子府半年多的仆人，是李旭在江南时，叶家大小姐叶北都介绍并举荐给他的，那时叶北都就说，这人的心愿就是从军，更想到边关去。
“她的心愿，恐怕只有你能够帮她达成。我拜托你。”
叶北都的声音在李旭的耳边回响起。
注意到李旭看着她，那打扫中的仆人停下了手里在做的事，先是侧耳细听了一下，然后走到李旭面前。
“明天一早我就走了。特来向殿下辞行。多谢殿下。”李云照轻声向李旭说道。
李旭望着眼前的人，他，啊不，眼前这人一身男装，整齐地束着发，其实她是个女孩子。看着略比他矮一点的李云照，李旭心想：这身高放在女子里，真是高个子，放在男人中间，嗯，也说得过去，只是这身量、肩膀，还是有点单薄。
李云照有双明亮的大眼睛，两道浓眉为她的脸添多了三分英气，她从小习武，身姿挺拔，有一份独特的刚健气质。
李旭想了想说道，“我不是担心你吃不了那儿的苦，我是担心你如果……”
被人识破身份？李云照果断地道，“不会的！”
知道这人心意已决，李旭不再说什么，他道，“你先去，不日，我就会与你汇合了。”
李云照这时道，“殿下确定能去那儿吗？”
李旭一笑，“确定。”
望着李旭坚毅的表情，李云照点了点头。她相信他。
多半年的相处，不仅跟这位皇子，连带包括他身边近身的人，李云照都跟他们亲近起来，互相之间越来越信任。李云照越来越觉得叶北都看人的眼光没有错，这是个出色的男人。
打扫过书房，李云照悄悄退了出去。
李旭的目光又落到了那张地图上，看着看着，他心里想：不知道这一去，我会不会遇到我想遇到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34章 祈县134-辞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