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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芝芝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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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妇人们破口大骂的声音,吵醒了昏厥的芝芝。
她费力抬眼,只觉得浑身冷的打颤。
她记得女郎曾言下辈子定会平安顺遂,荣华富贵。
可这破旧的屋子,怎么也不像是会荣华富贵。
更别提这屋子更像极了她儿时住的地方。
她强撑着不适起身,明显感觉自己矮了不少。
芝芝有些失神,跌跌撞撞找块早就破碎的不成样子的铜镜。
这一看,吓得芝芝手中铜镜啪嗒落地。
她眼底只剩慌乱与不敢置信。
镜中人分明是她七八岁时的模样。
她不敢置信地揉着眼睛,可无论睁眼闭眼多少次,都是那破旧的茅草屋。
家徒四壁,贪财的母亲将年幼的她卖进柳府,至此她悲剧的一生。
芝芝眼眶红了,整个人像是失了魂魄般,绝望道,“你怎能骗我?”
“怎能骗我?”
可不论芝芝哭了多久,却没人回应。
而外面妇人的争吵声也减弱,茅草屋屋门被推开。
芝芝眼眶红着,跌坐在地下的模样,令那妇女一惊。
自己那贪财母亲竟脸色有些担忧朝她走来。
芝芝便觉得有些好笑,想必又打了什么不好的主意。
未曾想那人竟将她抱起,轻声安慰道,“哭什么,娘信你没做过,娘会为你讨个公道。”
“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哪怕是村长家的儿子也不行。”
芝芝有些呆愣,她那贪财娘竟拍着她的背,眼底有着泪。
这段记忆太久远,芝芝早已记不清了。
她直至缓到吃饭时,方才想起,自己八岁被村长儿子戏弄,将她推入水中。
那人却恶人先告状,事就变成了她小小年纪,心思歹毒,想推别人下水未果,自己倒了霉。
她那贪财娘见村长媳妇找上门,将她扯了出去,撇清关系道着,“我可没钱赔你们,这死丫头你们爱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可如今这人竟换了张嘴脸,真是奇事。
芝芝闷闷吃着饭,如今她这心慌的不行。
从前她那般对柳南之几人,此次重生他们定放不过她。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那贪财娘竟将菜碟里为数不多的几块肉,加入芝芝碗里,轻声道着,“快些吃。”
“你放心,娘决定还你个公道。”
“再不成,咱就换个村子住,还怕她们了。”
芝芝愣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对面的妇人。
这样的话,竟是从她那贪财娘嘴里说出来,真是天下大稽。
芝芝如今只想着逃离家中,只要不被卖进柳府,天南海北总有她容身之处。
芝芝打着这算盘,被没听进去她那贪财娘说了什么。
入夜时分,家里穷,被褥里早就没多少棉花。
从前她和贪财娘一起睡时,那人总会将被褥盖在自己身上,寒冷的冬日,芝芝总是冻的瑟瑟发抖。
可如今,那人竟牢牢抱着她,让她暖和些。
她轻拍着她的背,给她唱着曲。
芝芝就这么睡着了,这次她在梦里又听见那女郎的声音,你已脱离话本子。
芝芝再醒来时,只觉得迷迷糊糊,她的贪财娘在外做着饭,朝她笑着。
昨日那女郎的话,叫芝芝搞不懂。
脱离话本子,那为何她还身处这世界。
芝芝本来跑,可还没等她攒够钱,她那贪财娘便带她搬去了别的地方。
离她被卖入府的日子愈发近了,她心底便愈发慌。
可那人这几年待她是不错的,近日还时常念叨着,“娘没本事,没法子让你大富大贵,但不希望你日后像娘这般。”
“娘想着租个摊子,卖点包子馒头,攒点钱,让你上个学堂。”
“若你天资聪颖,日后便进京考个女官。”
“若没那本事,识些字,日后嫁人也不叫夫家看轻了。”
这对芝芝而言,是想也不敢想的。
她自打卖身柳府后,想的便是脱了奴籍,嫁个好人家,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如今她竟觉得自己是有所期盼,不敢置信地看着缝衣裳的妇人,同从前一模一样的脸,可心却变了。
她猛然想起那女郎的话,你已不在话本子世界。
芝芝愣了很久,有些不敢置信,她激动的眼眶微红,心跳极快。
若她不是那话本子的路人甲,这才是她该过日子。
芝芝高兴的又哭又笑,像被什么天大的好事砸晕了般。
“你这孩子哭什么。”妇人的手擦着芝芝的泪。
妇人的手上有着冻疮和茧子,芝芝哭的更加厉害,这是这几年来,她第一次叫了那妇人娘。
平日里,芝芝是回避她的关爱,生怕再像从前那般,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如今她终于可以放下戒备,紧紧抱住面前的人。
她最惧怕的事也都未发生,芝芝读了书,学了经商,从前她便能将柳家打理的井井有条。
如今更是开了茶楼,生意红火。
唯一叫她烦心的便是,近日总有个俊俏男人纠缠她,看她眼底尽是深情。
男子生的好看,称的上是玉面郎君,翩翩公子。
他整日拿着玉扇,坐在茶楼里,等她下楼搭话。
无非便是你穿这衣裳真好看等无趣话。
芝芝深知男色害人不浅,所以每日只是忽视他。
那人也不恼,只是笑着道,“你真不记得我了?”
芝芝看着账本,没有回话。
他继续道,“在下沈衍,六岁那年你曾救过我。”
“那时与家里人走散,来了你们村子,当时你收留了我,我方才没被野狼叼走。”
“我找了你好久了。”
芝芝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只答,“何事?”
“我是来报恩的。”沈衍盯着她。
芝芝未看一眼,“不需要。”
可沈衍显然没想这么算了,终日守着芝芝身边。
芝芝去哪他便跟着去哪,可谓是寸步不离。
日子久了,芝芝也是烦了,“你莫要毁我名声,日后我要嫁人的。”
沈衍委屈点头,“好。”
虽没寸步不离,可旁人凡是对她说一句重话,沈衍便会立马出现,护着她。
茶楼缺钱时,他便偷偷给她钱,她被人为难时,沈衍便帮她度过难关,断不叫人欺她,辱她。
可芝芝真不记得自己曾救过他,沈衍只是笑着,“我记得便好。”
是他来晚了,若是能早点突破,又怎会叫芝芝受柳南之等人折磨三世。
每每想到这,沈衍的心便像被针扎过般难受。
从前芝芝为他愿与世人为敌,护他,信他不是妖,被打入三千小世界。
而他天资愚笨,连个剑法都学不会,方才致芝芝受苦这般久。
不重要了,能找到她便是上天恩赐。
他眼神诚恳,认真道,“只要有我在,我定不会叫旁人欺负了你。”
芝芝只是吃着糖葫芦,没什么反应。
……
柳南之近日总是半梦半醒的,他总梦到芝芝,梦到芝芝过的幸福美满,和另一长相俊俏的男子说说笑笑。
那场景格外真切,芝芝的笑是那么明媚,好像就在他眼前,可他怎么也摸不到,郎才女貌,柳南之只觉得刺眼,他的心像是被活生生挖开般。
从前他安慰着自己,芝芝过的不好,总有一日会回来这话本子。
可如今他看到了芝芝的平安顺遂,荣华富贵。
她清丽的眸子闪着光,脸上的笑意愈浓。
她身边的男子视她为珍宝,捧在手心里宠着。
这一幕幕更叫柳南之绝望,每每醒来已是满脸泪痕。
柳南之早已忘了到底重来多少回了,可陆清却终日向他要着芝芝。
他和芝芝相遇,相知,在柳南之心底记的愈发深刻,一想起心便疼的难以忍受。
甚至有时要拿刀割自己肉才能缓解愧疚,才能不那么思念芝芝。
后来便是魔障了,陆清也发觉了,不管柳南之重生多少回,他总是自言自语,一会掐细嗓音道着,“公子可是真愿娶芝芝?”
一会又眼眶通红,激动道着,“我是真心欢喜你的,你还愿意原谅我……”
陆清更是一闭眼想的便是芝芝,他一想到芝芝嫁与旁人相夫教子,心像被巨石砸过般,疼的喘不上气。
柳南之想就此解脱,陆清怎能如他愿,他害芝芝那般凄惨。
陆清寻了巫师,柳南之自言自语时,巫师便往他头上扎一针,迫使他恢复神智,让他接受芝芝已经不要他的事实。
巫师那针扎的柳南之双眸通红,疯魔了,剜了自己的心,嘴里念叨着,“没有心,便不疼了……”
心没了,人也死了。
他想再见芝芝一面,就一面,也好。
可惜,再也见不着了。
就连想梦到她一次,也成了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