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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不堪回首童年时 ...

  •   「那是......」上舒回想了一下子。 「那日的天气就像现在。因为寺里生活清贫,大伙儿那时都尚年轻,平日闲时就没有什么消遣。那时候说来也甚好笑,我们什么也都可以玩得一乐也。什么鸟呀、虫子呀,花呀、草叶呀;甚至是牛粪也玩得疯了似的。」

      「牛粪!不嫌脏吗?」少郎表情一脸吃惊。

      「就是互相抛掷呗。都是小孩子嘛,哪管它脏不脏?洗澡便可。看谁被掷得一身都是的便算输。而每一回都是我输的多。」

      「哪他们有惩罚你吗?」少郎正听得入胜。

      「那当然有,每回都是叫我爬越过他们的□□。」陈年旧事,舒低着头,说来淡然。 「但是那一天......」

      舒还未说完,少郎便急要知道答案:「那一天怎么了?」

      「他们除了喜玩牛粪,也还喜欢赛猪的。平常就分别捉来两头小野猪,放在用竹子架好分隔的赛道上,比并谁家的猪跑得最快。」舒喝了一口水后继续娓娓道来:「我因为在寺中是年纪最小的一个;而那时的我人长得又格外的瘦小,与那些野猪体型一般大小;便常被他们抱到猪背上骑着跑。」

      「你的骑术一定很好。」

      「岂会!我每回都被那些小野猪像挞生鱼般挞的死去活来,每回都弄得我号淘大哭起来。」舒把石缝间的小石子挖出,并抛在不远处的地上。

      「他们也真是的,胆敢这般嚣张!你们方丈他不知道吗?他不是可以罩你的吗?」少郎有点为他抱不平。

      舒拧一拧头,「没有,是因为我没有一回告诉过他。」

      「噢!哪你也能忍受?」

      「那天他们不叫我捐□□了,却叫我骑在猪上跑一圈。我当是说了不要,但他们仍是硬把我端到猪背上。而不知哪个师兄在猪屁股上用火镰打了丁点火花,那只猪因受惊过度,便发狂地横冲直撞,误奔到池塘里去。」

      「结果怎样了?」

      「你猜?」舒见少郎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很想要吊一吊他的胃口。

      「快说。」

      「我偏不!」

      「快啊!不是说今日正午前要多吃一次药的吗?你若不说,我就不吃药!」果然是少爷本色,少郎摆出要胁之态。

      「我管你,你就试着不喝看看,复发身亡,怪不得我啊!」舒在心里暗暗爽快,因见少郎气得抿动着嘴。

      「你!不说便算,我才懒得知晓;你就是死不掉,要不然我现在是在同鬼搭话了!」少郎以食指在耳中探了探,作不屑状。

      这反倒使亚舒急起来了。 「你真的不想知道结果吗?」

      「我才不想。」少郎大口大口地吃着饼、喝着水,一脸偷看着亚舒微妙的表情变化。

      「那我告诉你吧。」舒伸手去抓着少郎的手臂。

      「我才不想知道,不要告知我。」此时的少郎看到舒气急败坏的样子,强忍着欲要暴发的笑意。
      舒像泄了气的球低下了头,脚在沙地上来回横划着。

      少郎见他自怜的失落相,终是于心不忍地说:「哈哈......说呀!我刚才只是逗你而矣。」

      舒望向他有点儿喜出望外,但随即又低下了头。

      「怎么了?」少郎以为自己惹怒了他。 「我等会聴你的话吃药便是。」

      过了良久,见舒也还没有动静,便俯前去推了一推他一下。 「喂呀?」

      「哗呀!」舒突然抬头,也向着少郎回了个鬼脸。少郎受惊,差点从石子上翻了过去。

      少郎气得站直身板,指着他道:「你这个和尚仔,太嘚瑟了吧!」

      「嘻嘻......」亚舒走开数步后,回头对他嬉笑说:「追我吧。捉得到我才告知你。」

      「好一个光头和尚仔......」少郎身裁虽较舒高出一点儿,腿长但跑得不快。

      「追得到我给一文钱你买红枣!」舒正是得意洋洋;而少郎老是构不着他一点毛发,已叉着腰在气嘘吁吁。

      「你见怎样了?」舒也是跑得上气接不着下气的;但更为担心少郎他的状况,因他的烧刚退不久。

      「还捉不到你!」少郎机敏地捉着他衣襟的一角。

      他们两都累得直接倒在草地上去了。

      「我嘛......如果说我突然又不想说出口,你会否不高兴?」舒翻过身子以一手枕在颅底,侧身躺卧着。

      少郎意会到那必定是他心底的意难平,都是些不欲向人言的过去,便不加追问下去了。

      「那不要说便是。」少郎向舒的头颅伸出手去,轻轻抚了两下额顶便收了回来;然后继续平躺着。

      他让舒安心不已的是;他没有说着下次见面时要告诉他,或者是待他想说的时候才告诉他之类的话;却是截然地叫他不用说出口。

      宁忍寺中较为年轻一辈的僧人们,没有一个是与少郎一般脾性的。他单纯、率性,虽然是不一般的少爷脾气;但是在他的皮囊下,却有着一颗有趣而又纯粹的灵魂。况他与自己同岁,而又能这般体察自己,所以心底里悠然冒起了惺惜之情。

      「哪你的童年又是如何渡过的?」

      「我嘛,不就是平平淡淡,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好一句平平淡淡,快快乐乐;那样真好。」亚舒有点儿羡慕少郎;不因他的出身富贵,只因他的心态。

      「吖!认赌服输。你欠我的一文钱呢?」少郎侧过身子以手直托下颊,另一手在亚舒脸前直挺挺地伸过去。

      「我没有带钱在身啊!下次有机会见面的时候给你。」舒不察少郎竟如此较真,虽彼此知道这是戏言。

      「一言为定。」少郎又再平躺回来。嗅着清爽的空气,轻风的依偎,竟然徐徐地又在瞌睡去了。

      舒见状不欲打扰,扯下挂在屋前吹得干透的上衣,轻轻盖在少朗身上。径直走回芦屋内,再次为少郎熬煮一服安神、定惊的药汤。

      转眼已过正午,于少朗喝过药汤后;虽然他不欲再面对兄长二人,但想到疼他的娘亲、亲姐等人,便知道怎也应要回家去。

      少郎坐在车后略有所思,注视着前面在策马的舒的背影,沿路颠簸。在回李府的道上,彼此均没有再交谈。

      在正门前作事的下人们,远远见到迎面而来的车子上,坐着的正是自家的小少爷;便急遽通传着:「小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坐在离大门不远的圆桌前的李夫人和大小姐,均急忙冲出李府门外一看究竟。见少郎下了马车,两母女便一涌而上,扭抱着少郎在痛哭。

      「少郎,能平安回来便好了!挂心死我了!」

      有道女儿眼泪浅,少郎被两个泪人儿环抱着,胸腔受压得透不过气来。 「我......我呼吸不了!」

      「什么?你见有哪儿不适吗?」母亲捉牢着少郎,前前后后地在细看一番,逗得门前各人笑了。

      亚舒从小到现在那么大,都不知晓亲情为何物;现在眼前看着少郎被她母亲等人簇拥着的温馨,心底五味交杂,好生羡慕。

      「呀,母亲,是他救我回来的啊!」少朗向着亚舒所站位置直指着,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异样;忘不迭的拉着亚舒的手走到母亲脸前。

      「你是......是上次祭礼的那个......」李夫人正要说到嘴唇边上。

      舒连连点头。

      「娘亲......」少郎不知在他娘亲的耳边说着些什么来着。只见他说完后,李夫人随即一把手拉着舒拥抱了他一会儿。被拥抱着的瞬间,舒感受到了一份从未尝过的温暖,有一种欲哭将哭的感触在穿透着。

      「抱歉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使,你名字叫舒吗?」

      「正是,夫人记性哪来不好?」

      「不是的,是方才我儿子告诉我的。」母亲一说;少郎搔首,害羞的看向别处去。

      李夫人和譪地道:「若果不是你把我小儿救回来,哪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没有的事;救助众生本就是我等该作的。」这倒也使亚舒有点脸羞。

      「我真的要好好酬谢你一番!」

      「不!夫人啊,出家人不为酬劳作事。」亚舒在连连耍手拧头。 「而且不是我,那是忘忧方丈的功劳啊!」

      「是应该的,好歹也得先留下来吃一顿饭才是。」

      「多谢夫人盛意,但小徒答允家师办完此事后便速回寺去。」亚舒个性腼腆,故亦不好意思久留。

      「那样不好......」李夫人正欲往自己身上去掏点银元或金器等物。

      「千万不可!夫人......」舒见状更是急欲告辞,向她作了揖拜别后便匆匆离去。

      「这个......」李夫人刚解下自己的玉佩,欲递赠予亚舒,但他却已飞奔走远了。

      亚舒绕经李府府第后面去,正欲渐行远去之时;却有人在后头顶上大喊:「喂!和尚仔!」

      「你明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偏还要为我起昵称?」亚舒转头一看,见有人翻上墙壁顶上,那人正是少郎。

      「本少爷就是喜欢这样称呼你。」少郎老是如此淘气,舒对他无计可施,便想继续行脚。

      「你欠我的一文钱记得要还啊!」

      「你就是因为那区区一文钱,千辛万苦翻上墙头?」

      「正是。」

      「看不出你那样贪爱钱财的!」彼此都不愿让步。

      「就是偏要贪你那一文钱。」

      舒不知要发怒还是要笑,便不答话,又远去数步。

      「和尚仔!」

      「少爷仔,又怎么了?」

      「喂,看好接着!」少郎抛向亚舒一小袋东西,打开一看是数支已烚熟的竹笋,和一些精致的糕点。

      「这个......」舒正是不知如何处之。因为宁忍寺中规定:僧独一人时,不可无故接受别人恩惠。有僧随行,或两僧以上作见证时,方可接受恩惠。此法乃要免除众僧习染贪婪、私贿之气。

      「我寺寺规,不可无故接受别人恩惠。所以......」

      「不是说不是无故吗?你不是肚子正饿着吗?」

      少朗说罢,「叽咕......」亚舒肚子真的在响,不由得尴尬起来;欲按下肚子让它不要作声。

      少郎本来想言谢他的救命之恩,惜总是觉得难于启齿。 「还有我不叫少爷仔,我是叫......」

      「富贵痣嘛,我记着了!」

      「不!那是......」直把少郎气歪了。

      「小钱我现在没有,下次再见面时摘一大袋枣子给你赔礼吧。」亚舒摆了摆手,没有再回头,渐行远去。

      (待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不堪回首童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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