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商店》姬云依

1、胎果（1）

　　一辆劳斯莱斯平稳地行驶在川流不息的干道上，车子里放着舒缓的钢琴曲。
　　到了红绿灯路口，前面的车停了下来。
　　坐在车子里的林敏之摇下车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夫人，我们是直接回去还是去公司？”
　　林敏之望着窗外发呆，并没有听清司机在说什么。
　　司机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找个路边停下来吧，你先开车去公司。”

　　旁边的普通轿车里，坐着一家三口，他们有说有笑其乐融融。林敏之想到了自己那未满一岁就病逝的儿子阳阳，心里撕裂般疼痛。
　　阳阳刚去世那段时间，她每天神情恍惚以泪洗面，没多久就被确诊为中度抑郁。即使有心理医生的干预，她的病情还是越来越严重。
　　“夫人，您想去哪儿我送您过去吧。”
　　林敏之的丈夫易清再三交待过，不能让林敏之一个人在外面。
　　“我不会告诉易清的，只要你不说，他不会知道。”
　　林敏之下了车，她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便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条冷冷清清的巷口，她自幼在桐花市长大，从来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条青石板小巷。
　　“这里……不应该是步行街吗？”
　　林敏之看到了一块路牌，上面写着“青衣小巷”四个字。
　　她的双腿不受控制一般，往空无一人的巷子走了进去。

　　易清刚开完会，估摸着妻子应该从医院治疗回来了，就拨通了妻子的手机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易清又给司机打了一个电话，在他的逼问之下，司机只好坦白了一切。
　　易清马上开车来到司机说的地点，在周围找了一圈，根本没找到林敏之。

　　林敏之并不知道易清在找她，她也没接到易清的电话，自打走进青衣小巷之后，她的手机就没了信号。
　　巷子尽头有一家店铺，古色古香的装潢，匾额上用娟秀的字体写着“欲望商店”。
　　名字很俗很奇怪。
　　这是林敏之看到欲望商店的第一个想法。
　　店铺大门紧闭，林敏之本该直接离开的，但不知为何，她还是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把手放在木门上，轻轻一推，吱呀一声，那扇门就被推开了。
　　商店里只有一个柜台，一张圆木桌子和两把椅子，晕黄的光线让林敏之产生了一种穿越到古代酒楼的错觉。
　　“欢迎光临欲望商店，您可以在这里买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柜台旁边的隐形门被打开，一个穿着汉服，圆脸杏眼、黑长直齐刘海的十七八岁少女，踩着木屐款款从门后走出来。
　　少女乌发雪肌，笑容甜美，声音软软糯糯的：“林女士您好，我是欲望商店的掌柜小雪，很高兴为您服务。”
　　小雪请林敏之坐下。
　　“你怎么知道我姓林？”
　　“能够来到我们商店的，都是有缘人哦。您打算买什么呢？”
　　“我并没有什么想买的，何况……你们商店里似乎没有东西可以出售。”
　　商店里既没有货架，也没有售货员，就连柜台上都是空无一物的。
　　“我们只出售顾客最想要的商品。”
　　“最想要的……”
　　“您好好想想，您现在最渴望的是什么？”
　　林敏之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婴儿。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您是指阳阳吗？”
　　林敏之感觉小雪的那双眼睛能够看穿她的任何心思。
　　她激动地抓住小雪的手腕，刚做好的指甲陷入小雪的肌肤，小雪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真巧，最近本店新进的一批商品中，正好有符合您需求的商品。”
　　“你说什么？”
　　林敏之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会儿，小雪从暗门出来，手里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个用红色绸缎盖着的球形物体。
　　“这是？”
　　“您打开看看。”
　　林敏之小心翼翼地把绸缎揭开，绸缎下面是一个桃子大小的莹白果子。
　　“小雪姑娘，我要的是阳阳，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果子。”
　　“这是胎果，只要吃下它，您的阳阳很快就会回到您的腹中。”
　　“怎么可能，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
　　“是不是真的，您试试不就知道了。本店诚信经营，从不会欺骗顾客。”
　　林敏之把胎果拿在手里，这颗胎果触感温润如玉，表面光滑，就像是有生命在里面似的。
　　“这颗果子多少钱？”
　　“这颗果子不要钱。”
　　“你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吧。”

　　易清几乎把整条步行街翻了个底朝天，依然没找到林敏之，就在他准备报警的时候，林敏之抱着一个小纸箱从一家商店走了出来。
　　奇怪的是那家商店他去找过，当时根本没找到林敏之。
　　“敏之！”
　　易清跑了过去，林敏之神情有点恍惚，没发觉有人在叫她。
　　“敏之，你去哪里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易清抓住她的手往车子那边走去。
　　“易清，我想回家。”
　　“回家？好，我们先回家，我让谢医生过来。”
　　“不用了，我挺好的，没事。”
　　“还是让谢医生来看看吧，你刚才去哪儿了，我打你手机都打不通。”
　　“我去了一家商店，随便逛了逛。”
　　“商店？”易清本想问个清楚，但妻子好像不太愿意说话的样子，他只好先把心中的疑惑放一边。
　　上了车，易清帮林敏之系好安全带，发现她紧紧抱着那个纸箱不放。
　　“你买了什么东西，要不把它放后座吧？”
　　“不行！”
　　林敏之激烈地反应吓了易清一跳，自从儿子去世后，她就经常这样，容易大惊小怪，易清只以为她今天又犯病了，便也没多想。

　　他们前脚回到家，谢医生后脚就来了。
　　谢医生帮林敏之例行检查了一番之后，没查出什么问题，叮嘱易清让她按时服药后就离开了。
　　易清看着林敏之吃完药后才回公司的，家里有两个阿姨照看林敏之，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司机被易清辞退了，他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林敏之服下药之后就以想要睡觉为由，把阿姨打发走了。
　　她从床底把纸箱拿出来，脑海里浮现出小雪说的那些话。
　　“本店不会收取您的任何费用，只要您按照使用说明去做，到时我自会去取我应该得到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东西，小雪并没有说。

　　胎果使用说明书：
　　1.胎果需要带皮全部吃掉，果核留出来种下，每天用清水灌溉一次；
　　2.吃了胎果当天请务必同.房；
　　3.宝宝出生后，只能喂胎果树结出的果子，切忌让孩子吃其他食物；
　　4.以上三点必须严格遵守，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林敏之看完使用说明，就把胎果吃了，胎果的味道跟桃子也差不多，就是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她把果核种在了后院的温室里。
　　因为她喜欢植物，刚结婚那会儿，易清就给她建造了这个小温室，方便她在里面栽种各种花草。
　　在没生阳阳之前，她跟易清如胶似漆，恩爱非常。后来因为阳阳的关系，她便开始疏远易清，沉浸在丧子之痛中不肯走出来。
　　现在想想，她已经很久没跟易清好好吃过一顿晚饭，好好说过话了。
　　想到这里，林敏之给易清拨了一个电话。
　　“易清，今晚回来吃饭吧，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土豆焖红烧肉。”
　　“好啊，我开完这个会就回去。”

　　林敏之摸了摸小腹，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吃了胎果以后，心情没有那么压抑了。
　　晚上易清早早回来了，林敏之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低胸的修身长裙。她本来底子就不差，加上婚后保养得好，三十六岁的她看起来就像二十多岁的成熟女人。
　　易清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容光焕发的林敏之了，他感觉自己回到了跟林敏之刚恋爱的那会儿，林敏之的一举一动都能让他心猿意马。
　　饭吃到一半，酒喝了一杯，两人就回到了房间，不一会儿里面就传出让人难为情的声音。

　　第二天林敏之穿衣服时才发现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不免想起昨晚易清难以自持的样子，心里涌出阵阵甜蜜。
　　她刚梳洗好，准备去温室看看昨天种下的种子，就感觉小腹有些胀痛。
　　“难道……”
　　当早早孕试纸上出现两条红杠后，她的手都在发抖。
　　“怎么会那么快，难道真的是吃了胎果的原因？”
　　她不死心，立即叫司机送她去医院抽血检查，检查报告显示，她已经怀孕7周左右了。

　　她最近两个月经期紊乱，因为没怎么在意，所以经期确实推迟没来过。
　　但她敢肯定，除了昨天晚上，她已经有半年没有让易清碰过她了。
　　能够让她突然受孕的，除了胎果，她完全想不到其他原因。

　　林敏之回到家马上赶去温室，只见昨天刚埋下去的果核已经冒出了一小节绿芽。
　　小绿芽颜色翠绿，生机勃勃，叶子上还挂着一滴水珠。
　　“夫人，这些花草怎么都枯萎了？！昨天还好好的。”负责洒扫的张阿姨有些紧张的问道。
　　林敏之这才注意到温室里的其他植物蔫蔫的，呈现出一片枯黄的景象，唯独那株胎果，绿意盎然，格外显眼。
　　她下意识地捂住小腹，肚子里随之一阵翻江倒海。
　　“呕——”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