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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画舫游(中) ...

  •   只道是,恨不相逢未嫁时。
      *
      围棋事件过后两人是相对无言的坐着。皇甫无涩神色安然,仍是香茶微啜美目稍敛,没有任何开口之意。反倒是倪梓言坐立不安,又想要开口又期待着她先开口,在位子上扭来扭去好不烦躁,

      “姐姐…”

      “恩?”细眉一挑,“可是椅榻磕着不舒服?”

      倪梓言摇了摇头,心中郁闷,明明是自己和人家丈夫有暧昧,照理沉不住气的该是作为妻子的她啊,怎么现在成了自己耐不住开口发问了。

      “呵呵,”皇甫无涩掩嘴轻笑,“真是个沉不住气的丫头。”

      倪梓言起了身走到皇甫无涩旁边贴身坐下,小手讨好的牵起她的手,手中触感娇嫩柔弱无骨,心中微带酸意狂吼,人与人之间果然是有区别的啊这第一张脸清丽无双这第二张脸也让人爱不释手。

      “姐姐就真的不好奇我跟执己哥哥是什么关系?”

      皇甫无涩微微挺身坐直,目光幽远的看向远处,淡淡开了的口,“好奇做什?”

      倪梓言闻言一愣,“那姐姐是怎么看待我的?”

      皇甫无涩轻轻覆上她的手背,“我那时候也只知王爷从外头带了个女子回来,据说还宝贝的紧,也不曾过来给我请礼,”

      倪梓言微窘,“我又不是执己哥哥的那什么人。”

      皇甫无涩笑,“开头也是气恼的,心想这女子实在是不知礼数,可见了面才知道竟然还是个孩子心性的丫头,心思单纯,不娇不燥的,你说说,我还能气的起来么?”

      倪梓言想了一会开口道,“那姐姐就不恼执己哥哥这么宠我么?”

      “王爷要宠或不宠哪个是我能决定的么,”皇甫无涩轻飘飘的说,“他要是喜欢哪个,我帮他说来就是,宠着的,好生招待着,厌了的,搁院子里由她们去,王府又不是养不起这些闲人。如今来了个你,我心里知晓你现在对他还未生情,单是他贪你这纯真性子,也罢,我也是对你喜欢的紧,若是以后真嫁进来做了姐妹还是个伴儿。”

      “姐姐,”倪梓言不依的开口,“我和执己哥哥真的什么都没有,府里那些人传他在我院子里住了半个月确实是实话,可他都是睡在别的屋子里,他对我好也是把我当成妹妹,再说,我才不会抢别人丈夫,更不会和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皇甫无涩看着眼前少女坚定的神色不语,只敛低了眼掩去了眼底的思量。

      人生在世,又有哪件事是不可能的。

      倪梓言看看舫外好春光,拉着她起身出了舫间,两人迎着春风站立,拂面而过的微风顽皮的吹乱发丝,逗的人心也跟着痒痒的。

      “姐姐我唱歌给你听可好?”倪梓言俏皮一笑,

      “记的当时年少
      你爱谈天我爱说笑
      我们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树梢
      鸟儿在叫
      不知不觉睡著了
      梦裏花落知多少”

      皇甫无涩恍惚了神色,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白衣少年和穿着碧绿袄子的粉□□娃儿。

      女娃儿软软的童音奶声奶气的对着白衣少年说话,“四哥哥,你莫要逗柒柒了,快把娘娘做的桂糕还给柒柒。”

      白衣少年回过头,墨玉般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促狭的眨了眨,“笨娃儿柒柒,糕糕都进我肚子里了,你叫我怎么还给你?要不你过来打哥哥一拳消消气?”

      才只四岁大的女娃儿梳着两个童髻,红唇一抿水嫩嫩的脸蛋儿上就鼓出了两块肉肉,叫人直想捏上一捏。女娃儿不理少年的逗趣,“四哥哥莫要开柒柒玩笑,娘娘做的桂糕都够三个柒柒吃的了,四哥哥一个人怎么可能半刻钟就吃完。”稚气的童声配上一本正经的语气,叫人觉得着实有趣。

      少年蹲下身子眼对眼鼻对鼻的看着女娃杏仁般的水眸,眼中的光彩动人,爱怜的伸出修长手指掐了掐女娃儿如豆腐般嫩滑的肌肤,“别人家的娃儿这个年龄都好骗的很,怎么我们家的娃儿就这般不好糊弄呢?真是不好玩儿不好玩儿啊,”一把抱起女娃儿馨香的身子,“走咯,四哥哥带你抓鱼去。”

      女娃儿软软的抗议,“不行,爹爹说那池子里的鱼一条就够寻常人家过一年的日子了,珍贵的很,莫要再抓去烤了。”

      少年理也不理她的微弱反抗,“再珍贵也没有我们家的七小姐珍贵,几条鱼算的什么,柒柒要是喜欢,就算是王母娘娘的蟠桃我也给你偷来。”说完以后“吧唧”一声重重的亲了女娃儿一口,他家的柒柒真香真软啊!

      女娃儿泪眼汪汪,扁扁樱桃小嘴,“四哥哥,脏。”表情是委屈的不得了。

      少年挑起剑眉,什么?嫌他脏?低下头又是“吧唧”一大口。

      女娃儿更委屈了,“口水,脏。”

      “吧唧”…

      “脏。”

      “吧唧”…

      “呜…”

      “吧唧吧唧吧唧”看你还敢不敢嫌我口水脏,少年得意的笑。

      一梦经年,回首早已物是人非。

      “姐姐?”倪梓言的叫唤声在耳边响起,皇甫无涩从回忆里清醒了过来,眨去了眼中的雾气,转过头朝她柔柔一笑。
      *
      严彻今日一袭青色长衫,料子是江南锦绣庄所出的青缎,触感光滑柔和隐泛流光,穿起来既大气又不会过于华贵,衣领襟带处和袖口以银丝勾勒出简单的流云图案,衬的严彻整个人愈发清秀文雅,书生气十足。
      严彻是去年圣上钦点的的状元郎,他本是苏州桐县人,祖上乃书香门弟,他爹是桐县一个书院的教书秀才,年轻时上京赶考七次,却一次都没有中过,他爹从小就对他耳提命告,说常言虽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可儿啊,你若是科举高中,那这一辈子也算是帮爹完成了心愿。

      严彻把这些都深深的记在心里,从小他就比别人显得聪慧,文采出众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可却无人知晓他日日读书到天明。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如此下尽功夫读书,去年他终是金榜提名,回乡的时候风光无比,十里长街,他穿着红色状元袍骑着御赐的宝马,前后跟着众多奴仆,在乡亲们羡慕的眼光中抵达家门。

      他年老的爹爹和娘亲在那扇破败的木门后等着他,看到他们满是皱纹的脸上喜极而泣的表情,严彻心中酸涩,他做的一切只为了能让爹娘过上更好的日子而已。

      严彻入了官场,刑部尚书,官拜四品。

      一开始他实事求是懂得变通,可在他连降两品以后严彻终于认清了情况,事实是官场上不存在真理这两个字,严彻是个聪明的人,他虽不想变的与他人那般阿谀奉承,却也不想自己十年寒窗苦读的状元之位就这样被埋没。

      做为圣上钦点的状元郎他的才华是毋庸置疑的,朝中本就多的是想拉拢他的人,先前都被他初生牛犊的劲儿给逼退了些,可当他一改尖锐的态度而浑身圆润的出现之后,这些人更是用尽心思讨好他。

      其实投入谁的门下并不难选择,朝中三方势力,皇甫丞相,湛远侯又或者是珞王爷,严彻只须对比三者给出的条件谁更优越一些便可以了。

      湛远侯在昨天下朝之后有意向严彻提起了他那位在京中以貌美动人出名的七女儿李曦禾,称其几个月之后便及笈大礼了,希望他到时能到席。

      严彻听了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并未多说其它的。
      这李曦禾的人他没见过,大名却是早早就耳闻了的。无非是些赞美之词,夸其相貌如芙蓉般娇艳,性子似木棉般温柔,才情如雏菊般秀丽。

      严彻不置可否,任你说的再天花乱坠她李曦禾之于他也只是通往权势之路的一块踏角石,相貌若合意固然好,品性温良的话娶回家伺候双亲也不错。严彻想的非常现实,也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任谁也没想到这个相貌清秀态度谦和的尚书郎心里是这般的心思。严彻今日是应了“金公子”金筠的约一同来游湖的,当然,同来的可不止他们两个。珞王苏执己或许才是今天的主角,其他一起来的不是富家子弟便是朝廷命官,无一不是珞王那派的。
      严彻状似无意的撇了眼纱帐后的娉婷身影,心底轻轻嗤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莫不成又是美人计?

      位居右上侧的珞王苏执己今天仍是衣冠华贵隐隐透露王家风范,他习惯性的伸出右手转了转自己左手拇指上的血玉扳指,这是他从年少时期养成的习惯,每当他心有思量的时候就会无意识的这样做。

      他并不看向角落里那个清隽的身影,心中想的却都是关于他的事情。别人或许看不是出来,可苏执己知晓这外表谦卑的男子骨子里尽是傲气,他可以面上对你恭敬背后不论你是非,可同样的,他心里也压根儿没把你当回事儿。

      苏执己明确的知道严彻是个可造之才,但凡是个人才的心性总是比别人清高些,可清高又如何,只要他是个人,他苏执己必能找出他的弱点再对症下药。
      翠玉屏风遮住了众人的视线,只朦胧可见正坐着抚琴的婀娜身姿,佳人青丝未束,素手悠悠拨弄琴弦,如流水般清澈的琴音倾泻而出,忽低忽高,似远似近,如艳阳般炙热又如泉水般清新,似少女般含羞带怯又似少年般爽朗自信。

      琴音变化如此鲜明偏又融合的浑然一体,足可以看出弹琴者高超的琴技。一曲过后,舫内静寂无声,似是被这曲子迷了心魂。

      直到一声轻笑溢出,众人才清醒过来,溢美之词纷纷出口,那女子嗓音轻柔的开口道,“多谢各位公子夸赞。”起身莲步轻移,缓缓走出了屏风。

      只见那女子瓜子脸细眉轻撅,小巧鼻梁配上红艳艳的唇瓣,楚楚可怜,一袭白纱罗裙,衣袋飘飘更显弱柳之姿。女子面朝众人欠了欠声,轻启红唇道,“见过各位公子,玲珑有礼了。”

      一蓝衣公子手持折扇摇了摇,故作风流的开了口,“原来是绝色阁里的玲珑姑娘,难怪琴音如此动人,这相貌也真是绝色啊!”

      “多谢公子夸奖。”玲珑抬起头朝那公子一笑,也不在意他话中的调笑,那公子立马被那笑迷住了神。玲珑又柔弱迷离的扫了众人一眼,看向严彻的时候还微微顿了顿,最后才走到苏执己的身边乖巧的坐了下来。

      “我道是谁请的动玲珑姑娘出台,原来是王爷你啊。”一男子恍然大悟的说,这绝色阁可是京中第一大青楼,阁中姑娘都是少见的佳丽,其中又属擅长琴艺的玲珑姑娘和擅长舞技的柳烟姑娘最得人追捧,用“千金难求一面”来形容是毫不夸张,更别说请出阁陪游了,也就这珞王苏执己有这本事了,京中说他风流多情,看来也是确有其事啊。这位刚从外省回来的男子又道,“王爷可真是享了其人之福啊,听说王爷的妻子是皇甫家的七小姐,京中第一才女,且容貌也是绝丽,不知这玲珑姑娘与其相比孰高孰低?”

      玲珑闻言娇羞的低下了头,苏执己则淡淡一笑,并不回话。严彻仍是小口喝着佳酿,神色与他人无异。

      众人调笑间突闻舫外传来一阵清脆的歌声,煞是精神,刚才那蓝衣公子提议道,“我们待在这舫里也无趣的很,倒不如出去看看什么人在唱曲儿。”

      众人点头,七八个人又是先后出了舫间。前面不远处停着一艘精致的画舫,舫前两个女子前后站立,因是背对着所以看不清样貌,不过看那巧夺天工的衣裳便知不是普通人家的。那曲儿正是后面那白衣女子所唱,不似常人唱曲儿,这女子唱的分外朝气,倒也活泼的很。白衣女子唱完了以后连声唤着身前的蓝衣女子,唤了好几声那女子才转过头微微一笑。

      霎时,众人眼中万物似乎失去了踪影,映入眼里只那抹清婉笑容,直入心扉。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尽折腰。

      一笑倾城,也莫过于此。

      这时金家的画舫已与女子所在的画舫并立,女子也看到了舫前的他们。

      女子走近呆滞的众人身前盈盈施了个礼,神色落落大方尽显大家风范,清丽的嗓音开口,“臣妾见过王爷,见过各位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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