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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饭,今兮去楼道里的自动贩卖机买了杯咖啡。
咖啡从机器里掉下来,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声响。
口袋里的手机也跟着一并响起。
她一只手取咖啡,一只手掏手机。
是贺司珩打来的电话。
“在干什么?”他问。
“喝咖啡,”今兮说,“你吃了吗?”
“没吃。”
“记得吃饭。”
“没胃口。”
“那就饿死吧。”
她余光瞥到楼梯里出现的身影,忙不迭挂断:“有事,你记得吃饭。”
将手机踹回口袋,今兮主动和陈凌打招呼:“陈老师。”
今兮高考前有上过陈凌的课,于素带她过去的。于素关怀入微地拉着她的手腕,亲密的口吻介绍她:“你哥哥有个大学同学你记得吧,关系特好,这是他女儿,今兮。”
于素让她叫陈凌:“叫姑姑。”
今兮:“姑姑。”
但也只有那一次,她这么称呼陈凌,后来她都是用——陈老师这个称谓的。
陈凌问她:“吃了吗?”
今兮:“吃了。”
陈凌说:“那天演出很好,团里有想法,让你准备明年的国际大赛。虽说还有大半年,但提早准备,总没错的。”
意外听到这个消息,今兮愣了一秒。
今兮:“……我吗?”
陈凌笑:“只是说,有让你参加的想法。”
舞团的几位首席平时都平易近人,唯独陈凌,整日板着脸,要求严苛,就连日常排练,出了点儿小问题,都会冷着脸,眼神似刀锋,不怒自威。
以至于,她这句故意开玩笑的话,让今兮都有点儿当真:“只是有想法啊……”
“我是不是对你太严格了?”
“没。”她否认。
于是陈凌说得更确切,“我和上面提的,明年六月国际芭蕾舞比赛,团里有三个名额,独舞占了两个,一个是你,剩下那个,我还没想好。”
今兮眼睫颤了颤,“我会认真准备的。”
陈凌似乎很忙,没待一会儿就有人叫她。今兮看着她离开,转过一个拐角,身影消失不见了。她也没停留,回排练室练舞。
下午的排练时间是一点半到五点。
舞团只规定排练时间,就像公司上班,规定朝九晚五,偶尔摸鱼偷懒,也没人知道。可舞团的天鹅们从不敢偷懒。
练舞,靠的是努力和天赋。被选进舞团的都是极具舞蹈天赋的,剩下,拼的是努力。因此,没人敢懈怠。
更何况,享受过舞台上的光芒与仰望,哪还会甘愿做灰头土脸的配角?
南城芭蕾舞团等级分明,然而不管是群舞还是领舞,大家都朝着一个方向努力。
——首席。
暖气裹挟着汗水,练功服都是湿的。
五点到,今兮拿起放在一边的羽绒服,离开舞房去淋浴间洗漱。
平时她都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今天却成了最早的一个,剩下其他人面面相觑。
“她今儿个怎么走得这么早?”
“可能有事吧,赶着和男朋友约会也说不准。”
“哎——你们说,那天在后台的那个,真是她男朋友啊?”
那天南城歌剧院后台,人来人往,在一堆熟悉面孔里,贺司珩那张脸面生,俊朗,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韵味,线条清冷立体。刚下舞台还未平复的心跳,在看到他后,又剧烈跳动。
蠢蠢欲动被戛然掐住——
今兮走到他面前。
众人讨论来,讨论去,没说出个结果。
最后有人想起周橙,“橙子,你和今兮不是大学同学吗,那个男的是她男朋友吗?”
也有人眼底燃起微渺的星光:“还是说,是她亲戚啊?”
“——她男朋友。”
语调清清淡淡,不带一丝情绪。
周橙从地上捞起自己的衣服和水瓶往外走,头也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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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兮当然不是去见贺司珩的。
她这么早离开,是为了帮孟宁搬家。
“你放心,等我那边的房子重新装修好,我马上搬回去,大概三四个月的样子?”孟宁再三保证。
孟宁楼上那户着火,起火原因是电器设备的超负荷运作。火势凶猛,火苗被风吹起,往楼上楼下隔壁蔓延。孟宁的房子也未幸免于难,房子里,家具、衣服都烧的乌漆嘛黑,好在她那架昂贵的大提琴放在舞团,逃过一灾。
她的行李,就从家带回来的几套衣服。
今兮无所谓地笑笑,她按下指纹,开门入户,“待会你输一下指纹,有时候指纹锁没法解锁,开门密码是54694——我名字九宫格对应的数字。”
“这是客卧,你睡这里可以吗?”
“可以。”
房子虽久没住人,但干净的像是酒店客房。
今兮说:“每周六,会有人过来打扫卫生,你到时候见到,别当成家里进贼。”
孟宁:“行。”
冬天昼短夜长,虽说一下班就直奔这里,但外面天已经黑了。
孟宁问:“一起吃晚饭吗?”
今兮:“你会做?”
“会倒是会一点儿,但你这里有食材吗?”
“……”
“叫外卖吧?”
二人达成共识,“好。”
等待外卖来的时间,今兮回到主卧。她太久没回来,打开主卧的门,却没有任何陌生感——她和贺司珩住的那儿,主卧和这里一模一样。
床,床头柜,贵妃椅,灯饰,就连墙纸,都是贺司珩挑的。
但贺司珩从没在这里过夜过。
自然,也没在这张床里睡过。
不消多时,手机响起,提醒她外卖到了。
今兮打开门,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两大袋的外卖。
震撼之余,她问:“你点了多少吃的?”
孟宁说:“两人份的啊。”
拆开后,今兮发现商家给了她们四双筷子。
今兮盯着孟宁看了两秒,目光骇然,“两人份,为什么老板会给我们四双筷子?”
孟宁也很不理解,“老板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两个人吃不完这些?”
一大桌子的吃的。
今兮有些头疼:“你确定我们两个能吃完吗?”
孟宁反问:“为什么吃不完?”
“……”
“……”
今兮默了会儿,手机骤然响起,屏幕上,印着“贺司珩”三个字。
她起身,拿着手机到卧室接电话。
贺司珩临时回家拿衣服才发现今兮不在家的,“你人呢?”
“我在望江嘉苑。”
那边顿了顿,“怎么跑那儿去了?”
今兮简单地说了下事情的经过,末了,她轻咬下唇,“我很久没在这儿住过了,反正你这几天值夜班,我想在这边住几晚。”
贺司珩闻言低笑了声,慵懒的笑声经过电流刺激她耳蜗。
她耳根染上一丝浅淡的红。
“怎么突然这么乖?”还问起他的意见来了?
“……”
今兮脸一热,后知后觉也意识到,自己怎么连在哪儿过夜都得问他的意见?
莫名其妙。
“不说了,挂了。”
掐断电话,她回到客厅,撞上孟宁的眼神,了然又暧昧,“和你男朋友打电话?”
今兮:“嗯。”
孟宁问:“他要过来接你吗?”
今兮:“我这几天住这儿,”顿了顿,她补充,“陪你。”
“陪我?你男朋友不会有意见吗?”孟宁眨了眨眼,问。
“他值班,这几天不在家。”
“他……”
没听完她的话,今兮却能够清楚的给出回答:“——医生。”
不知道是不是今兮的错觉,总觉得在她说完这个职业后,孟宁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而后她舀了一口饭塞进嘴里,眼睛眯成一道缝,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但今兮还是听懂了。
她说:“医生好,医生穷,不会发生你辞职在家让他养你这种事儿。”
隔着室内加湿器的白色烟雾,今兮眼里有些欲言又止,又转瞬即逝。
医生好不好她不清楚,但确实是穷的。
贺司珩的工资卡是绑定今兮的手机号码的,每月十五号发工资,上个月的工资,她瞄了眼——
工资微薄到,连他腕上一块手表都买不起。
所以很多时候她都不明白,他好好一个贺家大少爷不当,要去当一个穷苦劳碌的医生,选的,还是烧伤科,到底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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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三天,今兮都和孟宁住在一起。
礼拜四,贺司珩夜班结束。
下午,今兮收到贺司珩的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今兮回:【晚点。】
方便起见,今兮和孟宁都是开一辆车去舞团的,今天也是。虽然今兮要回到贺司珩那儿,但在此之前,她得先送孟宁回去。
快到小区时,今兮突然想起她把充电器落在楼上了,于是开车进单元楼的地下停车场。
孟宁说:“我去取个快递,你先上楼。”
快递在地下车库设了个站点,方便住户取件。
今瞥了眼取件的地儿,正是下班到家的时间节点,快递柜前人满为患。她不想等,干脆撇下孟宁兀自上楼。
食指按上去,指纹锁打开。
“叮——”的一声。
今兮推开门,下一秒,推门的手腕被人扼住,力度很大。
眼前一片阴影覆盖,鼻尖嗅到来人身上的气味,带着暖气的热,也有消毒水的凉。这是独属于贺司珩的气息。
贺司珩把她压在墙边,撩拨起她衣服。
他的手掌宽厚有力,在她还带着室外寒意的肌肤上流连,很轻的力度,像是在抚摸,但手却把她的胸衣往上推。
今兮陡然惊醒:“不行……”
不过是几天没见,贺司珩吻的急迫,带有侵略性,“怎么不行,你那朋友不是走了?”
刚才他听到电梯声音便到玄关,透过猫眼往外看,只有她一个人。他理所当然地以为,她那朋友走了,只剩她一人。
今兮将神智抽回,顺带着,拽着他伸进自己衣服里的手往外。
“她没走。”
贺司珩抵着她的额头,眉心凝住。
没关严实的门被楼道里的风吹开。
被风一吹,今兮拍了拍他肩,声音带着三分嗔和娇,那是种自然而然地,面对爱人时才有的,酥到骨子里的撒娇:“好冷,你关门呀——”
贺司珩离开前恶劣地掐了下她腰间的肉。
“你烦不烦?”
今兮拍他手,力度没收敛。
他却毫无感觉似的,或许,被蚊子咬过的痛感,和这个差不多。
只是他一转身,就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手里抱着个包裹,战战兢兢地说:“那什么……我走错屋了,你们继续,继续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