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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叶映秋 ...

  •   S城是三线城市,不算太繁华,商业区白日里人流量还挺大,但到了晚上,也都是寂静无声的,只有几个上夜班的人在街上走,时不时有车呼啸而过。总有人开玩笑,说这样的商业区如果是在深夜,还挺有恐怖片氛围。

      这两天街道上的路灯有些昏暗,可能是接线出了什么问题,市政也没那么快想得起来修,就一直这样亮着了,反正路还是能看清的。

      今天紫悦阁饭店同时接了好几个婚宴单,忙忙乱乱的,工作人员们在下班后还折腾了好久。叶映秋整理好后厨的一应事物,收拾东西走出饭店大门时,按亮手机看了一眼,竟然已经夜里十点多,快要到十一点了。

      “叶姐,走了啊?”听到有人喊她,叶映秋闻声回头,才看到前台姑娘小周在笑眯眯冲她挥手。

      小周是今年刚毕业的学生,来这里上班不久,叶映秋看小姑娘长得可爱,说话又伶俐乖巧,虽然她所在的后厨工作跟前台关系不太大,但平时能照顾的地方总会更照顾一些。

      也因此,小周差不多是把她当姐姐看待,颇为依赖她。

      “嗯,今天事情是真的多,好不容易才把东西都给收拾完,这不就赶紧回家了嘛。”叶映秋对她笑笑,晃晃手里的手机,“你也早点走吧,你家可比我家离得更远,太晚了一个人走不安全,一会记得问问有没有男同志顺路能送你一段的。”小周年纪还小,长得又好,总是让她不自觉有些怜爱。

      “哎,知道啦。”小周脆生生应了一声,聊上几句,又突然叫她等一等,埋头在柜台的抽屉里翻了半天,跑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一把老式的蓝色手电筒。

      “我瞧这路灯一时半会是修不好,姐你回家带个手电吧。别踩坑里去了。”看叶映秋似乎不是很喜欢的样子,她又跟了一句,“姐啊,你别嫌弃它丑,店里现在就只剩这一个了,咱们先凑合着用。”

      叶映秋租的房子离饭店大约有三条街,中间还要穿过一条小巷。巷子里光线比外面还暗些,想想也确实需要,她也就没有拒绝。

      走出饭店,她看着外面的天色有些感慨,不干学徒之后自己就很少要加班了,而这么晚才回家,更是头一回。

      叶映秋在紫悦阁饭店工作有三四年了,一开始就是在后厨找了个学徒工的活,师傅忙不过来的时候帮把手;过了不多久,主厨林师傅意外发现她天赋还不错,上手特别快,就叫她帮忙,让她跟着自己学。林师傅看重她,不少压箱底的本事都愿意教,真把她当自家闺女一样待,还曾经想把自己一个适龄的侄子介绍给她,说是亲上加亲,让叶映秋哭笑不得。

      遭到双方拒绝后,林师傅像小孩一样,跟两个人赌了好久的气。

      就这么干着干着,现在林老师傅退休了,她年纪轻轻的,其他同事看着林师傅的面子也愿意帮衬,竟也能立起来一点威信,新来的都老老实实喊她一句叶姐。

      想起当年老师傅手把手地教自己辨别食材,刀功,火候,絮絮叨叨地像个老妈子一样,叶映秋怀念地笑起来。

      从小巷穿出来,还要过一条马路才能到小区,叶映秋攥着手电筒,心里想着些以前的事,注意力难免有些不太集中。

      刚从昏暗的地方出来,眼前骤然明亮起来,她下意识眯了眯眼,边迈步上斑马线边想这条街的灯倒是亮不少——

      然而那并不是路灯的光。

      路口有东西挡住了视线,叶映秋没有注意。一辆车打着远光从斜刺里冲出来,司机发现路中间有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嘶哑刺耳的刹车声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叶映秋。

      她仓皇转过头,隔着半米左右的距离和司机对视,那人脸上的惊慌失措和恐惧越来越近。

      “嘭!”

      司机在看到有人的瞬间已经拼命踩下了刹车,但车子本身有些超速,加上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制动。巨响过后,他在车内呆愣了几秒,连滚带爬的出来,却在看到被撞飞了近十米的陌生女人时再次呆住了。

      半晌,他颤颤巍巍走过去,伸手去探人的鼻息,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女人像是没了呼吸。

      那个司机像是被蛰了一样收回手,梦游一般的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颤抖着拨出了120。

      “喂?喂?我……我撞人了……”他说话带着哭腔,一边交代位置一边不自觉地往那个女人身上看,下意识往后倒退几步,生怕下一秒她就会伸出冰凉的手抓住自己脚脖子。

      医院离得不算太远,救护车大概在六七分钟后就到了,车刚刚停稳,就有好几个穿戴整齐的医生护士奔下来,一个医生跪在叶映秋身体旁探了又探,呼吸脉搏心跳,一个个试过去。

      没几秒,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几个同事,神情严肃,“撞击情况很严重,这个人左胸肋骨断了至少两根,大量失血,救治的话得立马带她回医院。”

      顿了顿,他又低声跟了一句,“但目前基本已经没有心跳了,救回来的可能性……”

      最后那半句话,被他咽了回去。

      ——————

      天渐渐亮起,过于刺眼的阳光照在身上,但这其实对叶映秋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叶映秋是被疼醒的。

      她艰难的睁开眼睛,还没从昨天晚上最后的那一眼对视中回过神来,就被左腰和肩膀处那种,仿佛把筋和骨头捻在一起打了个结,再绑上两个哑铃做吊坠的感觉刺激得……疼的浑身都是冷汗。

      不知为什么后背也硌的疼,像是靠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她咬着牙,抬头看去,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叶映秋最后的记忆截止在昏暗路灯下的马路上和一声刹车,可就算是那个司机肇事逃逸了,让自己在冰冷的马路躺了一晚上,抬头也应该是看见墙壁,天空,或者是医院的白墙啊,这满眼的树是怎么回事?

      她强忍着筋骨错位似的疼痛撑起身子,拼命回忆自己被撞伤之后的事情。

      手电,路口,汽车司机……在刺耳的刹车声之后,她似乎就没有什么印象了,但浑浑噩噩中停留许久之后,像是出现了一根绳子牵引着自己的意识往某个方向飘,飘了好远的路。然而眼前只有一片昏暗,看不到尽头。

      飘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亮光,离得近了之后觉得像是个洞口之类的地方。她的意识甫一接触到那里,瞬间就被吸了进去,被极度刺眼的白光包围住。

      睁开眼睛,就是在这里。

      忆及此处,叶映秋彻底蒙了。

      再傻她也知道,自己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如果没有经过救治的话基本不可能醒过来,可是现在她根本就不在医院里。

      ……这里到底是哪里,自己又是怎么到了这种地方的啊?

      叶映秋靠在一块石头上,疼得蜷缩起来,打量眼前的景象,这片树林荒草丛生杂乱无章,怎么看也不像是现代开发过后的那种整整齐齐的景区式观赏林,格外有“原生态”感。

      光看着就不像是经常会有人来的样子。

      看起来她似乎是处在一片树林和原野的边界,这附近一个人也没有,叶映秋不敢随意呼救浪费体力。她找了个尽量放松的姿势以防牵扯到肌肉导致伤势加重,随后开始盘算自己身上都有些什么能用的。

      她东西习惯放在包里,不会贴身放,而现在显然是不知道上那找了,手机则在出车祸的时候就脱手飞出,要么在原地要么被什么人给捡走了。翻了半天外套口袋里就只有一个小巧的笔记本,一只从店里带出来的防风打火机还有半包酒精棉片——笔记本是记一些后厨里注意事项的,还没用几页,至于酒精棉片,则是她上次胳膊划破了个口子,小周拿给她消毒的,她还没有还。

      除此之外,就真是什么都没有了。叶映秋简直绝望,连一点吃的喝的都没,哪怕一包饼干也好啊,这些能顶什么用。

      她咬着牙,感觉到了世界的恶意。

      太阳一点点移动着,终于不再那么刺眼了,叶映秋又疼又饿,半分力气都没有,只能靠日头的位置大致判断下时间。

      眼看着太阳逐渐下沉,叶映秋更急了:这荒郊野外的,没有吃的喝的还是其次,与饿肚子相比,夜晚降温要更危险,而且,谁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野兽呢?别说野外,景区里出现大型动物的新闻也不是没有过。

      概率小归小,但还是那句话,一件坏事发生的可能是百分之一,但要是真摊到了你头上,对你来说这就是百分之百的伤害。

      体力的不断流失让她开始有些恍惚,几次险些睡过去,又掐一把胳膊逼着自己醒来,迷迷糊糊地,她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人凑到了面前,叽哩哇啦地喊叫。她想睁眼看,但实在是没有力气,意识到有人来了,她脑中自动把这个认知跟“得救”画上了等号,紧绷的精神骤然松懈,就这么昏了过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叶映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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