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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十四年之约 ...

  •   “你刚刚闪躲时用的百杀宫的‘天云纵’,接招的手法更是百里老贼的独门功夫。”墨老口中的百里老贼指的是百里夜的父亲,百里夜对他来说,还是晚辈,自然不会用老贼来称呼。他停在原地,并没有再欲出招攻击的样子,只是眼睛盯着厉阳,轻声道,“昨日见身法,便觉得眼熟,今日一试果然是百杀宫的武学。你既是姑苏厉家之人,为何刚刚不用厉家的武功,而是使出百杀宫的武功?”
      厉阳知道方才匆促出招,确实是用了最熟悉的招数,不想这个“玉面毒仙”在武道上的眼光之犀利,毫不在医毒之下。听得墨老的话,不由得苦笑道:“晚辈幼时家中便遭逢大难,哪里来的家传武功可学?”
      “那你这身百杀宫的武功又是怎么一回事?”墨老逼问道。
      厉阳握紧了手中宝剑,低笑道:“这个似乎与云前辈并无多大关系吧。”
      “江湖传言,十五年前百杀宫灭姑苏厉家满门。”墨老面色冷然,“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与百杀宫井水不犯河水的姑苏厉家会被百杀宫屠戮灭门。”
      厉阳心神大震,这一事,今日早晨便已经询问过叔祖,可是他却咬牙断定,厉家灭门一事,绝对与他毫无关系。想到此处,他不由得微微放松了防备的姿势,对着面无表情的墨老,狐疑道:“莫非,云前辈知晓此中缘由。”
      “你且跟我来。”墨老点点头,说道。
      厉阳收回剑,举步跟上。这么些年来,也不是不想报仇,只是一想到师父临终之时的交代,便硬忍了下来。不要糊里糊涂的报仇!从数年前追着当年一点线索,查到叔祖的下落,本以为终于可以知晓,不料叔祖却比他还要不知究竟。也是,十五年前的灭门血案,叔祖却在四十多年前便困在了禾府的地宫之中,为何他之前一直都不曾想到呢。难怪有人说,仇恨最能蒙蔽一个人的理智与眼睛,原来他在那片疯狂而又盲目的道路上已经狂奔了这么远了。
      转角几步便是墨老与山老所在的房间,恰好看到禾成玉站在墨老的房门前面,举手欲敲门。
      “禾三少。”墨老唤道。
      禾成玉听得脚步声已转过身来,见到两人一起过来,不由得一怔,不过随即抱拳行礼道:“云前辈,折花公子。”
      厉阳瞧着他,笑着问道:“禾三少莫不是来与云前辈辞行的?”
      禾成玉点头道:“此其一。”说罢又对着墨老行了个礼。
      这个礼行得颇为奇怪,厉阳与墨老心中都十分不解。
      “禾三少为何行此大礼。”墨老奇道。
      禾成玉直起身,垂首道:“晚辈此次一来是代祖父向云前辈致谢,辞行。二来,晚辈是请云前辈把此物转交于叶姑娘。”说罢递上一块扇形的玉佩。
      墨老见到那玉佩便心中震惊不已,待接在手中,看到那玉佩上刻的一行小字,更是吃惊得差点拿不稳这玉佩。
      “这玉佩乃是晚辈家传,且当做婚约的信物。日后叶姑娘若是……若是……”连着两个若是,却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只好低叹一声道,“晚辈现在自身难保,自不敢求与叶姑娘一道离开,待得晚辈查清来龙去脉,禾府真相大白于天下,定向白柳山庄提亲,求娶叶姑娘。”
      墨老抓着玉佩,道:“这个是你家传之物?”
      禾成玉见墨老面色古怪,但仍回答道:“正是。”
      “好极,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这一块玉佩竟是在禾家!”墨老喃喃自语,抬头对着禾成玉道,“禾三少,是你祖父让你用这玉佩当做信物?”若真如此,那也太过奇怪,禾于诚并不是不知道这个传说之人。
      “此物,祖父并不知晓,乃是在下娘亲在晚辈去天殒山中学艺时所赠,是外祖家传。”禾成玉这时候也觉察出来了,“云前辈,莫非这玉佩有问题?”
      墨老点头道:“大有问题,我怀疑百杀宫冲着禾府便是因这玉佩。”转首又看向一旁的厉阳,“厉公子对这块玉佩可有印象?”
      厉阳轻轻挽起袖子,露出手肘内侧一块刺青道:“云前辈是不是指晚辈身上这个刺青?”早在禾成玉拿出玉佩的时候,厉阳便发觉了这玉佩与身上的刺青极为相似,只有上面的字不相同而已。
      墨老出手如电,扣住厉阳的肘腕,厉阳下意识的便要挣脱,察觉到墨老并无恶意,这才克制住出手的冲动,任墨老把他的手臂拉在阳光下细看。
      “你的刺青分明便是另一块玉佩,为何现在这有这刺青,你的玉佩呢?”墨老心下一沉,放开厉阳的手臂问道。
      厉阳放下衣袖,淡声道:“当年教我武功之人,在我手臂上刺了这个图案,就把玉佩送给百里夜了。”
      饶是墨老冷心冷情,闻得此言,也不禁失声惊呼:“送给百里夜?”
      “正是。”厉阳回道。
      “难道无人与你说过这玉佩是何等关系重大。”墨老只觉得一阵头大,原本见了禾成玉的玉佩,觉得真是机缘巧合。不想这意料之外的见着了,意料之中的却飞了。
      厉阳微笑道:“云前辈觉得一个五岁稚童,在他人屋檐下能保住主人觊觎的东西?晚辈只是在性命与遥望不可以的传说当中选了前者而已。”

      三月的江南,正是花红柳绿,草暖莺啼的美好时光。
      湖边的茶楼之中,一青衫中年人正姿态悠闲的赏着春光,品着龙井,听着八卦……
      “没想到禾府的三少爷居然是那种人……”“我呸,还叫三少爷,那个简直就不是人啊。”“就是,就是,为了夺家产,杀人嫁祸,最后见逃不掉了,居然还把禾老太爷给劫持了。”……
      这两天不知道为何,一些小茶楼小酒肆,经常出现好些看样子就是江湖混的人,这些人一反以往给大家印象中的,一言不合就打架闹事,尽是在人多的时候聊八卦。
      这个时候中年人朝着店小二唤道:“小二哥,结账。”
      小二立马摆上灿烂笑容,跑过来点了点中年人桌上的点心与茶,不由得笑得更加谄媚,躬身道:“客官,一共是三钱五分银子。”一般一个人来这里吃些点心喝个茶,能用上一钱银子的就已经是大主顾了,眼前这人,居然点了三钱多的东西,而且好些东西都只是稍微动了个角。
      中年人拿出一块半两左右碎银,对着小二道:“小二哥,跟你问个路,你回答得上来,剩下的银子便不用找,算赏你了。”
      小二一见那银子便乐开了花,平时赏钱能得十文以上,已经算是出手十分大方了。这会儿看那银子显见半两有余,今日算是小发一笔了:“客观,您问我可就问对人了。小的自幼在这杭州城里长大,这边的边边角角没有小的不知道的地方。”
      “我想问无双馆在何处!”中年人淡笑问道。
      “嘎……”小二脸皮抽搐下,笑容差点挂不住。
      这中年人一身青衣,面目俊秀温雅,举止斯文,透着一股仙气一样的人物,居然问这么个地方,果然人不可貌相!不过冲着那一钱多的银子,小二还是一脸标准笑容,不过声音还是压低了:“客官,您出了小店右转直走,走到底之后,看到一条挂满了红灯笼的街,再一直往里走。再走到底之后往右手边的小路进去,那里就是了。”
      “多谢小二哥。”中年人把银子放在小二手里,看着他掂量过后,笑得跟外面的阳光一样灿烂。不禁心中感叹,像他们这般虽然庸庸碌碌,可是如此容易满足,也着实让人羡慕。
      这时突然一个中年瘦汉子大喝道:“你道这禾成玉这般大胆,他是勾结了白柳山庄之人。”
      这时满楼的人都一片哗然,纷纷道“白柳山庄一向侠义正道闻名,怎么会做出这么龌龊之事。”
      中年瘦汉子一拍桌子道:“天殒山谷还不是一向正道自居。那些个名声都是前人创下的,现在天殒、白柳出的都是败类。”
      青衫中年人,眉头一皱,手中一物射了出去。
      “啪”的一声响,那个还在得意洋洋大放厥词的中年瘦汉子,只觉得一物猛烈撞在门牙上,口中一阵剧痛,“哇”的一声,吐出了满口鲜血。两颗门牙与一个铜钱都被他给吐了出来。
      中年瘦汉子顿时怒声大吼起来,旁边众人的哄笑声不断。
      青衫中年人不再理会里头的闹剧,散步一般沿着店小二所说的路线走向无双馆。路上遇到个沿街乞讨的小孩子,掏出身上散碎的铜钱,让这两孩子送一封信到楼外楼。
      不料那小乞丐抓着那钱那信,却讨价还价起来:“大爷,现在送信到楼外楼涨价了。”
      青衫中年人挑眉道:“为何?”
      小乞丐左右张望下,压低声音道:“大爷,你装什么糊涂,谁不知道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这几天就住在楼外楼。不过这大魔头在也不错,现在这杭州城里大小混混恶霸都夹着尾巴做人,我们这些乞丐少受了好些罪。”
      青衫中年人见他十分机灵,不由得生了几分好感,道:“那现在送信什么价了?”
      小乞丐伸出一个指头道:“一两银子,童叟无欺,诚信可靠。”
      青衫中年人便又掏出一两银子来,放在他手中道:“可够?”
      小乞丐看着那银子,咽了咽口水,连忙道:“够了够了,我肯定把信好好的送到楼外楼去。”说着把信与银子往衣衫破烂的怀里一塞,小跑着就去送信了。
      青衫中年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微微带上了笑容:“这小子若是行商倒是个不错的苗子。”继续望了他几眼才重新慢慢逛着走。
      相比其他地方,那条店小二所说的挂满红灯笼的街冷清得诡异,一间间名字淫靡的华丽高楼门口,大都只有一两个相貌猥琐的男子懒洋洋的打量着少得可怜的过往行人。
      “哎呀,大爷,现在咱们无双馆还没开门,晚上您再来行不?”无双馆环境极为清幽,守门中年男子神情虽然猥琐,相貌却是不差,修整过的眉毛,一望之下竟还带着几分妩媚之态。
      青衫中年人有礼笑道:“我找人。”
      守门人谄笑道:“大爷,来这里的自然都是找人的,可是咱白天不开门。行有行规,咱们这个营生都是夜里做的。”
      青衫人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道:“你帮我通报一声,这银子便是你的。”
      守门人吞了吞口水,谄笑着哈腰道:“大爷,您找谁,我这就去帮你喊起来。”
      “我找风当家。”青衫人淡淡道。
      当风当家听了守门人形容来人之后,顾不得蓬头垢面,只套了衣衫便匆匆跑了出来。一见门外之人,立刻惊喜道:“庄……庄老爷,快快快,里面请。”
      待得进了风当家房内,风当家立刻屏退左右,脸色凝重道:“庄主,你可也是听了江湖上的流言才来的?”
      “我倒不是因为流言。”青衫中年人道。
      风当家一下子恍然:“我都给糊涂了,这些个流言是昨日才在大街小巷流传开来,估计还没出杭州城多远,庄主自然不是因为这个来的。不过庄主,百里夜现在也在杭州城中,他对你恨之入骨,你没被他的人注意到吧?”
      “迎风,你觉得这禾府一事,是不是百杀宫所为?”青衫中年人问。
      风当家沉吟下道:“这个事情,与百杀宫脱不了关系,但是实在不像百杀宫一向的高调嚣张。倒是处处透着粗糙与隐晦。”
      青衫中年人点头道:“确实粗糙又隐晦。实在不像是百里夜一贯的手段。莫不是他这十几年蛰伏不出,性子变了不成?”
      风当家这时甩了甩头道:“庄主,百里夜心思难测,喜怒无常,鬼才知道他是不是变了性子还是变了心肠。倒是少主等人,恐怕有危险了。”
      “小远有墨老山老相伴,我倒不是很担心。”青衫中年人并无一丝担忧,“这次百里夜在杭州,我们之间有些事,正好可以解决一下。”
      风当家大惊:“庄主,你难道要去找百里夜?”
      “不错!”青衫中年人颔首,“来的路上,我已经送了封信给百里夜,告诉他,我来赴约了。”
      风当家吞了吞口水,觉得有些无力:“什么约?庄主你什么时候与那贼子定下了约。”
      青衫中年人道:“这个约定,是十四年前便定下的。”

      楼外楼上最为奢华的客房案几上,放着一封信。
      这是封被一个街头乞儿送来的信,被他放在终年不洗的衣衫里带过来的,这会儿散发的异味,让一向好洁的百里夜忍不住拧起了眉头。
      “师父,这是谁的信?”百里玉见他虽然一脸嫌恶,却还是打开了那信看了起来,不由得好奇问道。
      百里夜轻笑道:“一个老朋友的信。”转首看了看百里玉,轻道,“说起来,这人与你还颇有渊源。当年若不是师父一招之差险胜,这会儿你便是他徒弟了。”
      “啊!”百里玉惊呼,“师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有这么多关于徒儿的事,师父都没告诉我。”
      百里夜轻揉着徒弟的秀发,神情有些莫测道:“我这不是正在告诉你吗?”
      “那师父,你快说啊。”百里玉抱着师父的胳膊撒娇的摇晃着。
      “那是十四年前,你刚刚出生时候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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