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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齐梦寒的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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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血液填满胃袋后,时一名的理智终于再次挤回了大脑,夺回了控制权。
眼前的脖颈被咬得血肉模糊,鲜血还在从伤口处沁出,贴着白皙的皮肤缓慢下滑,最终滴落在雪白的衬衣领上。
压力层层叠叠覆盖在她的精神上,她想道歉,张开口却先打了个饱嗝。
齐梦寒轻笑一声,抻着白大褂的袖子给她擦了擦嘴:
“吃饱了?我好吃吗?”
“好、不是……对不起。”时一名目光没有离开齐梦寒的脖子,低声嚅嗫着。
“吃起来什么味道?”齐梦寒没搭这话茬,自问自的。
什么味道?不就是血的味道?时一名舔舔嘴,愣了一下。
“像是树汁,清清甜甜的,还有点……余烬的味道。”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余烬?”齐梦寒挑了挑眉,接着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以为会是朽木或者烂树叶。”
“什么?”时一名没有听清,以为自己表达得不甚明确,想了想换了个形容,“就是……嗯……烟火气。”
正说着,那萦绕在舌尖的温热,让时一名回想起在北疆的生活,心脏猛地抽了一下。
在北疆,每天课程结束后,769小队都会点起一堆篝火,围坐在一起,哼哼曲儿唱唱歌儿。
当篝火燃尽,风爷就开始例行训话,顺便总结一下训练成果。当黑色碳渣中不再有金红色火星跳跃时,月上中天,这一天就正式结束了。
对时一名来说,余烬的味道,是生命是生活,是她在北疆经历的短短人生。
“你又走什么神儿?”齐梦寒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还是在脑内小本本上记了一笔。
“噢,我……我在想,为什么你的血味道这么特别?”
时一名赶紧拉回思绪,发现齐梦寒的脖颈已经不渗血了,肉里像埋着虫子一样蠕动着。
这就是重启者啊,我的身体自我修复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就好似史莱姆,蛄蛹蛄蛹就把自己复原啦?
“特别的不是我的血,而是你。”齐梦寒不动声色将目光下移。
“我?我就是个普通人,我——”说到这儿她自主消了声,想了想这两天来,从打碰到实验题之后的自身异常,她再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自己是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类了。
也许已经不是人类了也不一定。她不自觉皱起了鼻子。
“你已经察觉到自己不太正常了。我指的是在今晚之前——”齐梦寒抬起了眼,与时一名对视,那浅浅的琥珀色,在明亮的光线下,更加清澈漂亮,“至少在通天山的时候你就察觉到异常了。”
“你怎么、你怎么知道?”时一名震惊得脱口而出,但随即怀疑齐梦寒是在诈她。
她狐疑地看着齐梦寒,从对方的眼里她得到了答案:齐梦寒这么说是有依据的。
“有一类被称为‘卜算子’的重启者,拥有占卜、回溯过去的能力。”
听到这话,时一名抿直了唇。齐梦寒见状,开心地勾了勾嘴角。
压下笑意后,才继续说道:“三水,滨海市周边唯一的一位‘卜算子’,之前在通天山山顶做了次回溯。”
“看到了我?”
“并没有。或者说,是根本看不清,回溯的场景里,只有一团雾蒙蒙的身影和实验体纠缠在一起。”
时一名松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下来:“那你怎么会认为那就是我?”
“第六感告诉我,那是你。”齐梦寒也松了口气,还好时一名没问为什么她的身影是雾蒙蒙的。
“只有这个?”时一名不信。
“当然还因为我——”喜欢你三个字在齐梦寒嘴边转了个圈,又退了回去,“因为我发现,那天出现在通天山的人,只有你那么矮。”
“齐梦寒。”时一名咬着牙喊了她全名。
“嗯?”齐梦寒笑意盈盈。
“长得高了不起吗?”
“当然了不起呀!”她站直了身体,一副傲然睥睨欠揍的嘴脸。
时一名瞅了瞅齐梦寒那恢复如初的脖颈,又扫了眼那张没了血色的唇,只哼了一声,将话题拉了回来:“那我到底是什么?”
“嗯……人类——”齐梦寒拉长声音思考片刻,便回答说,“变异体。”
这也不算说谎。她暗搓搓地想。说实话,还不能说大实话,做人可真是难啊。
“人类变异体?”时一名带着疑问,重复着这个名词。
“对,基因突变的那种。你看自然界就有很多突变品种啊,差不多一个道理。”只不过你是人为造成的。
齐梦寒话只说一半,在她还没将M004实验了解透彻的时候,不想给时一名太多压力。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自己可能不是个人。
时一名不解:“基因突变能这么玄幻?又是吸收能量,又是肉/体再生的?”
还有那奇奇怪怪的金色锁链。齐梦寒在心中补了一句。
“你看我玄幻吗?”齐梦寒指指自己的脖子,那里连条疤都没有,“重启者,也算是基因突变了吧。”
“每个重启者都有这么强的恢复能力?”时一名好奇道。
“当然——不是。如果是这样,还要医生干嘛?”
时一名翻了个白眼,将“这是个玄幻的世界”在心中重复了三遍,才又开口问道:“为什么我吃你……的血液,是树汁和余烬的味道。”
“你猜猜我的‘技’是什么类型的。”齐梦寒没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再生?”时一名想到那甜甜的树汁,其中蕴含着勃勃生机。
“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那余烬?给人幸福?重启者的“技”还能给人幸福?
对事物认知不是一般有问题的时一名,一头雾水,冲齐梦寒眨巴着眼睛,看得齐梦寒直想脱掉外套。
她轻咳一声,不再卖关子:“我的‘技’既可以催生、赋予生机,也能夺走、剥离生机。
“你尝到的两种味道,合起来就是我的‘技’。”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你可以通过血液或者其它什么介质,窥探到重启者的‘技’。”
时一名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那两只清澈明亮的琥珀里,除了光亮就只映着齐梦寒的身影。
齐梦寒再次垂下眼眸,这次时一名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她的上衣破了个大洞,从她醒来到现在,几乎是裸着上身在和齐梦寒说话。
齐梦寒默不作声,只是将手放在腰带扣头上,扳起龙头,咔啦一声,腰带就被解开了。
“你又要干嘛!”看着那修长的手指,从领口开始,依次将一颗颗黑玛瑙纽扣从扣眼推出,时一名吞吞口水,声音有些抖。
“脱衣服啊,还能干嘛?”
“你……”
时一名话还没说完,就见齐梦寒将制服外套连同白大褂一起脱了下来。
“嗯?我什么我?”
齐梦寒抖了抖衣服,将几近半/裸的小矮子罩了进去,并为她系好扣子。
白大褂对时一名来说过长了,衣摆在她的小腿附近晃晃悠悠,就在这时,她们脚边的藤蔓也晃了起来。
这些藤蔓是由齐梦寒的能量支撑的,放在平时,“藤蔓小屋”存在几天几夜都没问题,但现在,齐梦寒几乎被时一名吸干了,“藤蔓小屋”摇摇欲坠。
看着时一名通红的耳朵,齐梦寒叹了口气,甚是可惜。又给时一名整理了一下衣服,才叮嘱道:“你的异样不要和别人说,一会儿要是有人问你发生了什么,你就只说不知道。”
“藤蔓小屋”从枯萎到化成粉末,只用了几秒钟时间。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龙家祖坟内被修整得像是从未经历过战斗,连被挖开的龙井的墓,都恢复如初。
“一名!”王启明嗷的一声,从不远处扑了上来。
可地上又突然冒出藤蔓,将他固定在离时一名三步远的地方。
“她伤还没好利索。”齐梦寒面无表情,言简意赅。
一团棕黄色的毛球从王启明的怀里蹦了下来,快速奔向时一名。
齐梦寒瞥了一眼那只抱住她心上人小腿不撒抓的黄鼠狼,在心中哼了一声。
时一名眨眨眼,她还没有适应随时随地看见“超自然”现象。
“一名,你还好吗?”
王启明抬了抬腿,藤蔓扎地并不深,随着他的动作一同离开了泥土。
他甩开藤蔓,来到时一名跟前,伸出手就想捏捏她的脸,可还没碰触,就缩回了手。
王启明额头沁着汗珠,攥紧了拳头,呼吸还有些粗重。
“我没事,你放心。”时一名拍拍他的胸膛,心脏剧烈跳动发出的震颤,顺着她的手掌传递了过来。
时一名微微蹙眉:“倒是你,你没事吧?”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王启明攥住按在他胸膛上的手掌,掌心的汗水润湿了时一名的手背,他使劲儿呼吸了两下,体内的血液才渐渐变暖。
“你可把我们都吓坏了。”邢素在一旁抱怨着,可脸上却是一副轻快放松的样子。
齐梦寒又看了两眼对话的三人,才转向三水。
三水看起来有些虚弱,正一个劲儿往嘴里塞能量块儿,探梅站在她身侧欲言又止。
“哟,你亏了血本了啊,救个人这么大消耗?”三水语气正常。
“嗯。”齐梦寒避开这个问题不谈,转而问道,“你怎么了?这出来也没多久,就这么虚弱了?”
“三水她进入强制卜算了……嗷!”探梅抢先回答,却被三水踢了一脚。
“我没事,就几分钟,时间并不长。”三水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能量块儿。
齐梦寒伸出手,手掌朝上。
“检查什么检查啊,我没事儿,补补就好了。你们真是大惊小怪的。”三水叹了口气,嘟嘟囔囔的。
当她把手搭上去的时候,她皱起了眉,在齐梦寒的脸上扫视一圈儿:
“你们刚刚干嘛了?你怎么——”
“不该问的别问。”齐梦寒打断她。
“噢,行,那我问个该问的。”三水扭头看了眼探梅,探梅很知趣走远了一些。
“你还要问什么?”齐梦寒专心查探着三水的身体,问得有些漫不经心。
三水回忆了一下强制卜算时看到的画面,深呼吸了一下才问道:
“你知道大锅煮婴儿吗?往里面放很多奇奇怪怪东西,小火慢炖,还炖不死人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