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05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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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东京地下排水系统。
一个身穿绿色恐龙套装的青年正奋力向前奔跑，他满脸惊恐，一颗心几乎跳出胸口。
那东西就在身后，巨大，恶臭，令人震怖。
筋疲力竭的他闪身藏到一根承重柱后面，伸手抹了一把脸上交织了下水道气味的汗，用力在装满东西的背包上蹭了一下。
他缓缓向左挪出一步，探头向后望去，流动的风，漆黑的空气，四顾茫茫什么也看不见。就在他要回过头深吸一口气时，耳边却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鼻息。
它在头顶上！
青年蓦地瞪大眼，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烂鱼皮一样黏稠的东西擦过他的脖子，青年用极轻的动作从兜里摸索着，妄图用一把十几厘米的折叠刀同它决一死战。
“来吧，混蛋！”
就在他转身瞬间，头顶上方突然炸亮，只听一声巨响，青年随即被当头浇下几吨烂肉。
爆裂的回响在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内经久回荡，一同响起的还有几个人声。
“第五个。”
“没路了。”
“那下面好像有人，刚才是不是有人说话？”
你们终于想起我了，青年挣扎着从烂肉堆里爬出来，“有人吗！救命！”
“谢天谢地，差点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青年使劲抹了一把脸，一双狭长扁平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
“你说你一直生活在这？”
“是啊，我从前年开始就失业了，之后一直住在下水道里，每个月只要缴纳五千日元，是不是相当划算？哦对了，我带着我妹妹，她非常可爱，可惜我手机没电，不然一定要让你们看看。”
“为什么前面被封锁了？”唐明看着前方被钢筋网格封堵的通道，问那个青年。
几个小时前，他们进入到东京湾外围排水系统，藉此直达旸山工业园，现在距离目的地的直线距离不到三公里，理论上讲已经进入工业园的地下区域。
“我听说是经常有人从这里溜进工厂里偷东西，后来上面那家单位就派人把这里封住了。”
几束强光集中到这个区域，锈色的铁栏将前路堵死，只有水流冲刷而过。
这片区域的地下排水系统在二十一世纪又经过了三次加固和扩建，经过旸山的下水道有三十几条，眼下没有时间确认其中是否存在没有被封堵的路线，炸掉铁栏未尝不可，不过引来什么奇怪的生物得不偿失。
青年好奇地凑上前来，“你们是军队吗，中国人？我很久没有看见活人了，你们要来做什么？救人吗？我听说你们愿意接受世界范围内的难民，我可以跟着你们吗？”
“你是什么人？”
“我？”青年倒退紧跟着队伍，“我叫右津，我没有工作。啊，如果你们好奇为什么我中文说的那么好，请允许我隆重介绍，本人毕业于东京大学中文系，混的很差劲对吧，不过我是中国文化十级爱好者，也是中日友好关系的捍卫者……”
蒋客哼笑一声，“这里除了娃娃鱼就是话痨，如果其它地区也能这么安全就好了。”
“话痨？哪有话痨，你们都不怎么说话的啊？”右津说着忽然被脚下的台阶绊了一跤，就在后脑勺着地前一秒被人拽起来，惊魂未定的他忙鞠了一躬连连道谢。
唐明撒开手没有看他，打开个人终端对比地图投影，有些困惑地抬头向上看了看，地下排水系统空间非常开阔，距离地面足有二十米的纵深，如果地图没有错，这个岔口位于一座高架桥的正下方，为防止路面积水平时都是打开状态，此刻却没有光透出来，难道被堵住了？
“把无人机放上去。”
六旋翼小型无人机迅速升空，传回的图像投影到一边的混凝土墙壁上。
东京地区楼体损坏程度尤其严重，玻璃幕墙崩塌得碎片都看不见，半流体状态凝固后悬挂在钢筋水泥上面，高架桥错位断裂，地面大面积塌陷，不远处，曾经举办过奥运盛会的国立竞技场已经完全荒废，灰尘铺满橡胶融化的跑道，场馆西南方向破开一个巨大的裂口，凸显出无限荒凉。
高度还在上升，于是所有人都看见，陷落的都市中心，另有一座完好无损的城市，甚至更发达，更繁华。
没等技术人员及时调整好无人机的方向拉近细看，信号丢失，实时图传断掉了，操作无人机的人几次尝试找回信号未果，回头询问唐明的意见，“有人把我们的飞机打下来了，要再放一架吗？”
唐明想了想，摇头道：“是鸟群。”褐色的鸟群，数量极其庞大，遮蔽了旸山工业园上方的天空，以至于现在分明是清晨，却不见一丝光亮。
从传回的图像看，地面上活动的丧尸极少，缺少能量来源的它们会在一段时间后自然消亡，没有人期待这种现象的发生，因为丧尸的消亡同时意味着这片土地的人已经灭亡得差不多了。
那座城市究竟是什么？这是横亘在每个人内心最大的疑问。
“我们上去。”只有去到那里才能了解事实，也许他们此行的目的就在此。
所有人闻言开始着手整理装备，右津在旁边转来转去，时而捡些他们为减轻负重丢弃的东西，下定决心要跟他们一起走。
唐明精简得很快，转而帮宋青元收拾东西。在是否同意他上岸的问题上，唐明妥协了，不是因为对方持有萧钟权的亲笔批文，而是晓之以理行不通，动之以情更是一败涂地。就因为他在没有叫醒对方的情况下去开了个小会，回来后就莫名被扣上“提上裤子就走”的帽子，最负面的标签不过如此。
唐明在黑暗中握了他的手，对方只是短暂地回应他一下便放开手。
几人上到地面，头顶上隐天蔽日的鸟群盘旋鸣叫，远处一座高塔直入云霄，凌驾于鸟群之上，那里或许是整座城市唯一能触碰到阳光的地方。
他们在阴森诡异的气氛中向着蜃楼般的城市推进，靠近工厂外围时，附近的井盖发出轻微的响动，随后黑色粘稠的液体从井盖中喷涌而出，有东西从地下钻出来了！
实施精准打击的榴弹压制住它喷薄而出的态势，然而附近密集排布的井口内，大量黑水源源不绝地涌出，到达地面后渐渐形成人型生物，最后发育出类似人类的嘴巴和眼睛，变种数量过百。
他们迅速分散到附近建筑内，统一换上水银弹。
有个队员过于紧张，换弹时不小心将一枚子弹掉落在地。
叮铃——空气都因此凝滞。
循着那声轻响，周围的异形一拥而上，那名队员还未回神便成了一副挂肉的骨架。
瞄准那团聚拢的丧尸群，一枚裹着银色气旋的榴弹滑出炮膛，爆裂出的汞蒸气形成灰蓝色的烟幕，被它击中的活物散落在地无法凝聚。
趁着这一丝的空当，所有人迅速集合起来向围墙的方向靠近，黑色的鬼魅如影随形，他们好似在贴地爬行，流动的身体让他们以坦克履带似的方式快速移动。
黑色血肉同水银屑沫一齐飘散，气味难以形容，随着汞蒸气浓度不断攀升，那些变异体的行为随之变得迟缓。
这一波袭击尚未平息，随着轰一声巨响伴随小幅度的冲击波，身后的围墙被炸出一个大洞，塔罗牌一般，这面墙倒塌的边线不断延伸直至远处被灰尘掩盖而看不见。
有人见状怒道：“哪个孙子干的？！”万一再有那东西不全给放进去了，还想着进去歇歇脚呢！
扛着炮的大兵也一脸震惊，“谁知道这是豆腐渣工程啊？”
汞蒸汽遇冷凝结成液滴飘落，地面像是镀上一面银镜，不过这块‘镜子’马上被一脚踏碎，走在前面的人已然看见墙后的异象，那里花草簇拥，大树葱郁，高楼林立，反观他们，倒像是来自异世界的入侵者，打破了世外桃源的安宁。
他们一个接一个踏过颓圮倒塌的墙，眼前的景象过于引人注目，以至于没人注意到残砖断瓦下腾地聚起一只手，猛地发力拖住蒋客的脚。
蒋客年岁最长，反应却依旧敏捷，身材也延续了年轻时的那股蛮横，他本来就闹心，一摔更气，抽出大砍刀将其一刀斩断，黑水四溅。他拍拍裤子站起来不忘吐口沾土的唾沫睥睨地瞥了它一眼。
在他身后，断掉的那节肢体忽然一抖，弓身跳上他的背，转眼到了眼前，直直往他嘴里鼻子里钻。
一发水银弹擦着他的发尖过去，黑乎乎的液体一下糊了一脸，蒋客心里暗骂，干你娘。
趁他看不清这会，唐明抛来一瓶水，“洗洗眼，我还指望你替我写汇报呢。”
蒋客凭声音准确地接住那瓶水，他真是打心底看不惯唐明的刻薄，“放心吧，臭小子！”
因为挨得近，宋青元能看见唐明抬手向后一挥，身边一人马上放慢速度，方便等会跟在蒋客后面。
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目光交汇的一瞬，宋青元用眼神传达了疑问。
唐明回了个不以为意的表情。他这些年就没见过好脾气的人，一团和气久了难免拉帮结派，要是牵涉其中难免惹事，保持中立是除服从命令外的第二大原则。
“有问题，”有人用脚蹭了蹭地面，抬头看了一眼，“头上起码有几百万只鸟在飞，但是地上没有一点鸟粪。”
“虚拟影像有可能做到这么大范围吗，直径十几公里？”
“不是虚拟的，你抬头看看，经常有死鸟掉下来。”
像是回应此刻不合时宜的发现，鸟群缓慢发生了变化，旋涡中心的群鸟脱离整体，随后大批飞鸟随之而动，在高楼与天空之间形成一股黑色的龙卷风。
除了右津用母语发出一声感叹，没有人说话，他们不能理解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0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