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为功》老僧伽伽罗

1、穿越沙漠

　　阿契克抱紧包裹，大步向前走。这已经是他行走的第四天了。可远处的黄沙仍遥遥无期。沙漠大的完全超出他的想象。撒哈拉的风沙吹的他脸颊生痛，他眯起眼，继续向前走。天色一点点暗下来，阿契克能感觉到脚下的沙子一点点凉下来。远处太阳被黄沙一点点掩埋。极寒的黑夜即将到来。
　　一株骆驼草默默地从他身边挪走。他突然想起不久前的那个夜晚。
　　战争快要结束，空气中漂浮着血的腥味，敌军即将攻破小城。土豪地主和大商人已经出逃，留下的只有平民。
　　但似乎并没有紧张的气氛在飘荡，战争进行得太久，太频繁，这里的人们早就习惯了烟火的味道，习惯了死人的酸臭味，习惯了炮火中婴儿的啼哭和老人的喘息。家家户户的烟囱人冒着热乎的浓烟，这是晚饭的标志了。
　　阿契克邻居科洛瓦老匠正忙着磨刀，他的磨刀石闪亮亮的，这是他一辈子磨刀留下的痕迹，他煤炭般黝黑的脸庞微微颤抖着，低下头去吸一口烟斗，古老的雕花烟斗正滋滋地响，他一仰头，喷出一口悠长的烟来。城西的德拉力密德老石匠正遥望着远方，这一段日子他的生意将会火爆的很。寡妇们拼了命也要将自己的丈夫或儿子埋葬，敌军的将领要埋葬他们死去的将士们，又要发一别横财了！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嘴金牙。他正忙着打一口棺材，乒乒乓乓的声音在城中传得很远。有微风拂过，他小店门口的黄马纸钱轻轻摇摆，他笑了。
　　这里的女人们裹紧头巾，小心翼翼的躲在家里。这个地方，最大的诅咒莫过于让你生个女儿。在这里，男孩可以当兵，做学徒也是不错的选择。而女孩，因为连年战争的缘故，稍有姿色就难逃被□□的宿命。军队不找女人，学徒同样不收女人，女孩大多只是帮帮母亲照顾弟弟，操劳一些家务，年纪一大就会被父母想方设法的送出去。
　　这一段日子居民少了不少，这里土生土长的植物毛球正发了命的生长。
　　久久没能下雨的天空，没有一片云彩，像是一片死寂的湖，没有一丝生机。
　　黑暗降至。
　　敌军的炮火近了，然后是入城，阿契克能听到女人尖锐的叫声，母亲正在家中踱步，剧烈地咳嗽着。阿契克进前，轻声问：”妈妈，我们，该怎么办呀？“艾德娃连忙捂住阿契克的嘴，将他拖到一边，”妈妈不是告诉你了吗？妈生了很严重的病，不能靠近。“阿契克看着母亲好看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默默躲在墙角里，不再言语。
　　窗外的不仅有女人的尖叫声了，还有军人的笑骂声，尽管是陌生的语言，啊些可能清楚的感受到其中的轻蔑与张狂。阿契克用小小的手臂抱紧自己颤抖的身体，看着母亲。艾德娃看着他，吃力的将阿契克抱到自己腿上，阿契克能感到有小小的热流流到他的脖子上，滚烫，是艾德娃的眼泪。
　　艾德娃静静将旁边的黑土涂在阿契克脸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涂抹均匀，阿契克不解道：“妈，为什……”艾德娃轻轻按住他的肩，用小而坚定的语气道：“别说话，别动，听我说，然后这样做，懂吗？”阿契克默默点点头。
　　艾德娃将阿契克的长发拢在一起，在脑后紧紧束成长辫，然后帮他带上男式长帽，示意他向镜子中看一眼自己，镜中是一张年轻的黝黑男孩的脸，透出一丝青涩与柔弱。艾德娃又领着阿契克向着一个大坛子走去，那个坛子平日是积累牛羊粪的，用来滋养庄稼的，总是散发着一股臭味。
　　她将阿契克抱起来，放在坛子的一点空隙中。阿契克艰难的找到一个少一点猪羊粪的地方，但臭气人扑面而来，简直要窒息，他正要发问，就听到母亲的声音传来：“阿契克，不要动，坚持今天一晚。明天士兵走了之后你再出来，千万别发出声音。”
　　阿契克屏住呼吸，悄悄听外面的动静，但坛子里隔音太强，什么声音都听不分明。他心下一动，突然想到这大坛子是泥制的，便用手指沾了点脏水，小心翼翼的用力把坛子捅出一个洞，向外张望。
　　艾德娃已经也将黑土涂在自己脸上，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默默的拿起剪刀，犹豫地望向镜中的美人，尽管镜中人皮肤黝黑，尽管岁月已经把皱纹刻在这张脸上，可它还是美的不可方物。
　　阿契克透过小洞向外看，正看见母亲拿着剪刀对着自己的脸，尖叫出声：“妈妈，不要！”艾德娃看向阿契克的方向，温柔地道：“没关系，妈妈是什么样子并不影响妈妈爱你，不是吗？”
　　这张脸已经带给她太多的不幸，父母死于敌军的刺刀下，自己被□□，以及阿契克的出生，都是这张脸的功劳。这张脸带给她的苦难，远多于带给她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