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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记忆 ...

  •   外面应该是走廊。

      白玉川从鞋底与地面着地的轻重可以分辨出外面的情况,整条廊道通过回声来看,估计长度超过了五十米。

      而且空间较为闭塞,让人联想到蚁穴。

      他的双手被锁链牢牢束缚,这比手铐更难解决,缠绕的铁链垂在地面,挣动的时候会发出摩擦的冰冷响声。

      有人来了。

      铁门外站着颀长的迷彩服身影,白玉川看着再度返回的赝品,赝品的眉宇坠下阴影,和楚宪昂近乎一样的深邃目光看着门边的锁。

      哗啦一声后赝品推开门,抬起眼睛看着面色冷淡的白玉川。

      “他的强化做到多少了?”赝品缓步走到白玉川面前,垂头兴趣地看着他。

      白玉川的眼神如同幽深而冰寒的冷海,上翘的眼尾弯弧低微,像是把疏离矜冷的情绪切成一叶延长线。

      “杜灵克让我杀了他。”赝品俯身说道,他的吐息在白玉川耳际徘徊,摁在白玉川肩头的手可以感受到肩骨和肌理的修长弧度。

      白玉川微微侧过脸,神色冷慢地避开了他。

      “他也会杀了你。”

      赝品笑了起来,“我知道。”

      囚室内的光影黑白交替,灰暗如同混搅的色调,在空气里随着呼吸蔓延。

      赝品在床边坐下,尖刀的弧光仿佛被涂抹了金属质感的喑哑,变得不那么吸引赝品的注意力。
      他的目光摩抚一样落在白玉川的脸侧,茧下的指腹相比于尖刀,似乎对那白皙温润的皮肤更加渴望。

      “你想杀了我吗?”赝品盯着他问。

      这种氛围很奇怪,如果和亚当绑架自己的时候相比,现在的空气流动得太缓慢,太诡异,像是陷入胶着的泥潭。

      这个赝品太年轻了,比他初遇的楚宪昂还要小。

      “我不知道。”白玉川嗓音平淡地说道。

      他能确定这个赝品就是年轻的楚宪昂,但和楚宪昂又不是同一个个体。

      这个赝品也许同样对他感兴趣,但是没有那些相同的回忆,也没有共同的经历。

      按一般情况来说,这种基本没有交集的人,是死是活对他而言根本无所谓。

      但偏偏这个人又情况不一样。

      “你杀不了我?”赝品好像从这个问题里尝出一点趣味,他的眼眸像是发亮一样隐隐露出锋芒般的寒光。

      白玉川没有回答,连目光都没有瞥向他。

      赝品紧盯着白玉川淡漠的侧脸,似乎从那冷白质感的阴翳中找到旖丽曼妙的悸动感。

      “那么......”他叹息着前倾,抬起的手臂轮廓结实性感,食指不容抗拒地在白玉川颈侧滑下。

      “如果我要干,你,你也能接受吗?”

      白玉川冷冷地转头看他,半晌只是微不可见地挑了一下嘴角,表情强势又漠然。

      “你觉得是他干我?”

      赝品从清醒的那个时候起就非常清楚,他的身体做到了顶级的强化,无论是思维还是行动,都连贯得仿佛到达人类上限。

      但现在因为这句声调舒缓、让耳膜享受的问话,而不由自主地思维钝化。

      他一时间好像没办法确认自己听到了什么。

      “嗯?”白玉川百无聊赖地看着他,懒洋洋地拉高尾音。

      -

      楚宪昂给罗兰带来的损失不是能以金钱估量的,毕竟红狮银行的半边财富都掉到了无底洞一样的这里。

      在他枪下来不及发出哀嚎的大有其人,多数都是高价聘请的科研人员。

      他知道核心区在哪里。

      还是学员的时候,在多数教官的测评里,这就是一个自律性和随意性都非常高的学员,他并不一定遵照任务指标,但是又能毫无瑕疵地完成任务。

      教官队伍为此非常头疼,但敢于出头的只有白玉川。

      白玉川是被露西生拉硬扯进行批评教育的,而且他的心思并不在学员上,所以这些轻描淡写的劝说和教育,白玉川自己都没留下什么印象。

      这些经历只有楚宪昂一个人深刻。

      他因为这样漫无目的的随意和保证完成任务的态度,总是能经常见到这个时间短促而且不太拿正眼看人的总教。

      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人体像是短时爆发的水泵,只是楚宪昂一眼都没有多看。

      警报已经拉响,不过这里实在算是年久失修,有些警报只有刺耳的尖叫,连红光也不曾闪烁。

      楚宪昂漫步一样踩过地面,和紧急的氛围形成鲜明优雅的反差。

      地下的光线不算明亮,通风也只能算是一般。
      空气里弥漫着海岛、地下、钢铁生锈的特殊气息,驳杂得仿佛是在海底缓缓腐烂的大陆。

      他一直走到警戒中的核心区外,看到那群如临大敌的安保,在电力光条下,每个人的表情都那么紧张,隐约还有点愤怒。

      楚宪昂环视一圈,没有看到白玉川。

      这里的中控系统里有所有监控,只要进入就能查阅。

      他无声无息地在门后观察,这些紧张的安保偶尔会絮絮叨叨。
      还有些人像是追踪犬,跑出去了,在楚宪昂枪毙的人身上反复检查,预判行踪。

      没有特别的规律性,也没有组织和卓越的纪律,楚宪昂后退两步,稳拿手枪,一脚将钢门“哐!”地踹开。

      钢门仿佛木门一样毫无重量又飞速旋去,在墙上“乓”地一声狠砸出溃散的龟裂。

      这个突然的变动让里面的人沸腾起来,但门边的安保在反应过来前,就被稳拿枪,支的楚宪昂干净利落解决了。

      他的动作太快,强化让他的身体素质具有爆发的恐怖力量。

      枪托砸下的瞬间爆开温热血液,脚底恶意又狠重的踢踏引起骨骼沉闷却清脆的碎裂。

      “啊!!”
      “该死——”

      哀嚎声在楚宪昂的耳膜外风一般顺过,失去了真实的痛苦,仿佛在水波里摇晃。

      楚宪昂重新眨了眨眼睛,细微的颤抖在肌肉里阻塞一样密集脆裂,他濒临在理智崩断的边缘,压抑着焦灼又狂躁的怒火。

      他似乎感觉不到自己下手的轻重,所有本应坚硬的,无论是墙面,还是钢化门板,触手似乎都变得绵软。

      掌底鲜血淋漓却没有痛觉,在神经上用脚尖起舞的是不适和刺激。

      血腥和施虐的欲望层层叠叠在心底裂开,躁动的不安似乎把视线都抹上生砺的淡淡血色。

      楚宪昂关上门,他的样子太过可怕,自己却难以觉察。

      手指滴落鲜血,理所应当的疼痛却酥麻又微乎其微。

      疾射而来的子弹是如此笃定又憎恨,然而楚宪昂偏身的速度太快,就像是流畅而礼仪绝佳的一个侧身避让。

      “砰”声在墙面炸开粉尘,楚宪昂回手就是一枪。

      那个人很老了,反应的速度远不及以前,但就算在以前,他也没有任何正面对上楚宪昂的胜算。

      “严长老。”楚宪昂勾起唇角笑了,笑意烂漫又血腥。他的眼眸仿佛月下的狼瞳,凶戾的寒光让人心底发颤。

      几年不见,这个中年人已经老去非常多了,丧子之痛和在权力斡旋中斗败的惨象都让他走入人生暮色。

      楚宪昂走到他的身前,俯视着正在口吐鲜血的老人。

      他还抓着枪,颤抖发白的指尖还试图扣动扳机。

      楚宪昂毫不留情地笑了笑,一脚踢开了那无用的枪支,腕骨折裂的声音清晰得像是在耳边把夹心饼摁断。

      惨叫和鲜血从口腔泄漏,变得汹涌。

      “我知道你有办法恢复在发狂时的记忆——是吗?”楚宪昂蹲下来,像是尊贵却纡尊降贵的谦和皇子,怜悯而温和地看着严长老。

      他的脚步稍稍一错,脚底的血泥和尘土落下符号。

      “......想,想也不要想......”气管里似乎冲入血泡,严长老很想咳嗽,但是身体情况不允许。
      大片的血渍把衣料染得红黑,他的眼眶装满生理泪水,浑浊的眼中迸发一样撕裂火焰。

      “想为你儿子报仇,这里就剩下你一个人......你还在记恨白教官啊?”楚宪昂难得温和地说道。

      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让严长老痛苦的喘息变得越发激烈,滑落的眼泪似乎在面庞上割裂。

      “是你......你这该下地狱的......”

      临死的时刻没有唤醒他的恐惧,倒是让他的愤怒变本加厉,扭断的手震颤得极其诡异,他又喷出一口血。

      “白玉川必定死在这里。”他急促地说道,“你想要......”

      楚宪昂施施然捏住了严长老的脖颈,那动作无可挑剔,像是在安慰地面上受了风吹雨打的草茎。
      又因为他的脸庞实在吸睛,因而这种慈善感也实在真实。

      但从严长老的反应来看,他在窒息的深渊边缘就差点失足滑落了。

      对呼吸的渴望让他爆发出意外的力量,他奋力想要推开楚宪昂的手,但却感觉像是被钢钳死死夹紧。

      楚宪昂再俯低一些,对着嘴里不断涌出血沫的严长老低语——

      “你的爱子,用活命当条件想让白教官跟他走。”楚宪昂残忍而嘲笑地说道,低缓的声音里血流交织涌动,像是暗色的浪漫,“连死的时候都没有被白玉川怜悯过——”

      严长老蹬踢着,他开始翻白眼,但楚宪昂没有任何感触和动容。

      快意在掌下凝聚,他好像在这种癫狂失控又岌岌可危的状况中听到严莫模糊又痛苦的哀求——

      “他求我不要杀他,模样像你一样狼狈......”

      门外轰然响起了撞击的声音,似乎再砸几下门就要开了。

      楚宪昂恍若未闻。

      严长老的模样好像在发生变化,皱纹隐约逝去,那张面孔越来越像严莫。

      地板似乎也在严长老的挣扎间下陷变化,沙土如同渗出地表的水,慢慢覆盖在坚硬的地面上。

      脸上的胎记越来越清晰,哀嚎和挣扎甚至能牵动到楚宪昂的动作。

      楚宪昂猛地松手站起,手底的枪没有任何犹豫。

      枪响和大门破裂的声音一并出现,霎那间的嘈杂使一切都迅速归位。

      沙土消失了,还在喘息的严长老已经毫不动弹。

      罗兰面色透明地冲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安保像是一窝无头苍蝇。

      楚宪昂略微僵硬地扭头看他,甚至连枪都懒得拿来和罗兰还有那些安保对峙。

      从罗兰的角度看过去,楚宪昂的脸上依然带笑,齿间似乎是寒凉雪亮的色泽,嗜血的狰狞感无处不在。

      “杜灵克。”楚宪昂慵懒地开口,他转而去看桌上的电脑,把时间飞速后调。

      他的样子太过轻松,罗兰一时间竟然不敢下令射击。

      在他犹豫的那么短短时间内,枪声从背后突发,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腰下瞬间上爬到肩膀——

      亚当在罗兰的身后不远,剩下的安保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枪口抵着罗兰的后心,然后游移着在罗兰腰身边滑过。

      他从背后把罗兰搂进怀里,动作惬意而散漫。

      罗兰本以为亚当的枪应该指着自己,但当枪口擦过自己颊边的时候,他的面色却突然变得异样惨白起来!

      亚当的枪指着他自己,但他却抱着罗兰。

      “——父亲不可能生育了。”亚当愉快地低声说道,罗兰的颤抖似乎让他得到了身心俱全的满足,“基因实验的成果和希文只能活一个,你敢赌一把死的是希文吗?”

      罗兰抑制着惊恐的抽气,听到亚当继续说道,“如果是希文活着,他会带着白玉川回到KCI,那么你的皇帝人选,似乎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枪口抵在亚当的耳际之上,罗兰听到自己急促得仿佛要引起呕吐的心跳。

      楚宪昂从电脑边起身,冷淡开口道,“把信号屏蔽接触,罗兰,否则我就杀了亚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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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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