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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交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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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盯着医务人员给白玉川打了一针,又看着白玉川把消炎药和止痛药都吃下去,才站在床边低声问,“你今天要回去吗?”
白玉川的精神比昨晚要好,虽然一动就有点难言之隐的感觉,但极端的疲惫感已经消失。
“等楚宪昂醒了再说。”白玉川看着露西回答。
他的表情非常平淡,像是在谈及公事。
露西觉得她不像是在跟现在的白玉川说话,而是透过他脱下的表皮,重新看到了五年前那个在权力中心的高位者。
他脸色的淡青逐渐褪去,皮肤又恢复到一贯的白皙,甚至因为表情的锐意,那种冰凉的锋利感就好像海浪遮盖下嶙峋的尖礁。
露西心里陡然一跳,望着白玉川收敛温存后显得绚烂而深邃的眼睛,轻声问道——
“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要能给一般人使用的致幻剂......”白玉川稍稍勾起唇角,上翘的眼尾仿佛一刃薄刀,让人畏惧的压感从笑意冷淡的双眼弥出。
露西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克制住了自己提问的想法。
“越快越好。”白玉川说道,“如果等一下督查组的人来问,你就——”他突然顿住了话语,低头看向楚宪昂。
收拢在他腰上的双臂搂得更紧了一些,白玉川摩挲了一下楚宪昂坚实的臂膀,然后稍微抓握住他。
“过几天我再跟他们见面,就说现在情况不好。”楚宪昂的语速缓慢,他埋头抵靠着白玉川的腰,眼睛依然闭着,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露西白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醒了?”白玉川顺着他的手臂摸到他的肩背,在楚宪昂的脊间拍了拍,“还记得多少?”
楚宪昂拱在他的腰间,挤得紧了一些,深呼吸了一下,“刚喝下去的时候。”他淡淡地哼笑了一声,“严莫死前有多狼狈我居然都幻觉了......那是什么药?”
白玉川愣了愣,在楚宪昂颊边抚了一下才说道,“透析查不出来,你为什么会接那杯酒?”
楚宪昂一声不吭。
白玉川皱了皱眉,微微眯起眼睛,“你不可能没闻出有料......你当催,情的喝了?”
楚宪昂闭着眼伸手去拨他的腿,另一只手把白玉川抱得更紧。
白玉川倒抽一口气,一把压住楚宪昂的手,“疼!”
楚宪昂睁开眼睛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毫无惺忪的神色,就好像在懒怠状态中瞬间清醒的兽类,隐隐有种虎视眈眈的感觉。
对视半晌后白玉川咬牙切齿地低下头,捏着楚宪昂的下巴说道,“你知道你昨晚干什么了吗?你弄得楼下地毯上都有血——”
“你受伤了?”
“你再喝加料的东西试试......”白玉川慢慢抽回腿,“这几天你想都不要想了。”
楚宪昂立刻坐了起来,他的恢复力好得惊人,好像昨天被药了的是白玉川而不是他。
“让我看看。”
白玉川懒洋洋地躺着,半眯着眼睛用打量的目光和楚宪昂相对。
楚宪昂检查了一下,紧皱着眉头在白玉川膝边吻了吻,“......对不起。”他低沉又心疼地懊悔道,“没有下一次了。”
他重新抱着白玉川,凑在白玉川耳边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白玉川因为楚宪昂昨晚的状态还有点游神,诧异地微微偏头瞥了他一眼,“昨天的事就这么过了?”
“怎么可能。”楚宪昂冷笑着亲了一下白玉川的发际,“先把你送回KCI,其他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
“杜灵克找到了吗?”白玉川突然问。
“没有,这个人如果不是切特的底牌,那切特就有可能是他的一把刀而已。”楚宪昂低缓地回答道,他埋在白玉川的颈边嗅闻,圈在白玉川腰上的手力道松懈。
“为什么这么急着把我送回KCI?”白玉川被楚宪昂闻得微微侧过脸,这种亲密得毫无间距的举措让他不由得放松下来。
“太危险了。”楚宪昂道。
白玉川忍无可忍反驳道,“这里不是纳卡斯,没有那么多强化的疯子,在T国我本来没什么危险,让我受伤的是你,楚宪昂!”
楚宪昂沉默了一会,沉浸一样感受着掌底白玉川的的皮肤,“白教官。”
“你也知道我是KCI的前总教,我的能力不单单只是强化带来的。”白玉川安抚一样说道,“MaiJ和卡玛的线索断了,杜灵克也暂时找不到,单是挪用巨款陛下也不会公之于众。”
虽然楚宪昂对白玉川的说法感到不满,但昨晚刚做了错事的人明显没有发言底气,他只能先听白玉川继续说下去。
“我让露西给我准备KCI的致,幻剂。”白玉川低声说道,“只差最后一步,能不能找到杜灵克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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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奥罗在病床上躺了四天,其一是因为起不来,其二是因为不想起来。
他虽然没有白玉川长得那么夺人眼球,但好歹也是正值大好年华的男青年一枚,脸上的伤破坏了美好仪容,在接牙的这几天他还得可怜兮兮地喝流食。
“玉川回来了吗?”李奥罗问。
“希文皇子那边不放人。”马汉皱了皱眉头说道,“组长的态度也很奇怪......”
腮帮子疼的李奥罗纳闷地看了他一眼,马汉显然正因为逻辑跟不上在思索——“为什么奇怪?”
“麦克的意思,就是切特皇子的意思......”马汉挠了挠头,“但是麦克却没有特别想让川回来的想法......”
门被敲响了,李奥罗梗着脖子喊了一句,“进。”正处于话题中心的白玉川就走了进来。
两人表情如见鬼,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玉川。
“你被放了?”李奥罗肝颤地问。
白玉川拉过椅子,坐在马汉身边,“对,你怎么样?”
他的态度太平静了,让李奥罗和马汉都有点不适应,这种不适应刚好让他们错过白玉川一屁股坐下时表情的僵硬。
“......我还好,切特皇子说这是希文旧疾发作......不过他一直要找你,你有挨打吗?”
“有吧?”白玉川懒散地坐着,手肘撑在扶手上,稍微揉了揉脖子,含糊道,“切特皇子让我过去的时候我就略有耳闻......”
马汉松了口气,“组长说你拉着希文皇子走很反常。”
白玉川顿了一下,挑眉道,“希文被药了,血检又查不出来。”
李奥罗顿时了然,还一脸躺枪地叹了口气。
白玉川稍微露出了一点笑意,唇齿间有种非常漂亮的光色,像是状态很轻松,弯起的眼睛蔽去毫无升温的瞳孔。
马汉坐在白玉川身边,竟然感觉有点怪异的慌张。
“朱莉亚知道不是要担心死了,你这几天怎么交代的?”白玉川看着李奥罗问道。
“我说工作特殊不能打视讯——”李奥罗边叹气边说,“我真希望这几个白马的皇子赶紧走,这是夺嫡战争吧?太麻烦了,我这种无关人员也要跟着躺枪。”
他同病相怜地继续感慨道,“希文也挺倒霉的......有这么一个哥哥,你看亚当来了T国也没什么事,他这都第二次了吧,难得我挨打了还有点对不起他的感觉......”
白玉川静静地看了李奥罗一会,马汉在这样的安静里突然觉得心惊肉跳起来。
他眼里的白玉川仿佛融去了表层的冰雪,露出非常陡峭和锋锐的岩石,眼底像是笼着阴蔼,侧脸的妩丽化作尖刻的危险,连漂亮都变成锋芒毕露的诡谲。
但那只是霎那间的感觉,白玉川的眼尾一勾,好像皱起涟漪,他的笑意鲜明而慵懒,语调也依然是那么无谓又调侃。
“你是m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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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的会客室里坐着佝偻的老人,其实他的年纪并不像他看起来的这么苍老,但他全身都泛着一种垂死的寂灭感。
他手上拿着翻盖的表,镀金斑驳,刻着女人的姓名。
表盖打开,时间早已停止不动,内里夹着一张小小的照片。
他盯着那张照片,神色专注,又好像用那略显浑浊的目光刺透照片,看到那报废的运输机,还有烟尘滚滚,发黑的黄沙。
以及早就面目全非,只剩脸上的胎记可辨的儿子。
照片上的人很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他的眉眼较为温和,长相也不算太过出众。
这是被撕下来的照片一角,夹在表里用以怀想。
原来的照片里,严莫的身边还有人。
他身边的楚宪昂眉目极其冷峻,对一切都显得睥睨而无感,深邃如雕凿的五官上盈盈一种冷寂的淡漠,掩藏无数血腥和疯狂的想法。
楚宪昂活着,而他的儿子死了。
死在白玉川对楚宪昂的偏爱下,死在无能为力的嫉妒和哀求中。
罗兰慢慢推门,动作优雅而神色淡漠。
曾经的KCI二长老,现在被定义为“死亡”状态的虚无者合上表盖,抬起了头。
周身弥漫的死亡气息逐渐减弱,被复仇唤醒的双眼盯紧罗兰,但他的态度却很谦卑。
“大皇子。”
罗兰示意他不用起身。
“做到哪一步了?”罗兰坐下来,他的状态很好,虽然人已经因为体重的不断减轻而变得相当让人担心。
“都很顺利——切特也按时把钱打过来,只是MaiJ和卡玛死了,接头的人还得再找......”
罗兰点了点头,“这个你自己安排就行。”他沉思一样顿了片刻,“我需要你把‘巨鳄’的最终成果做出来——”
二长老猛地抬头看向罗兰,垂死的气息扫去一样消失了。
罗兰从口袋里拿出微型电子夹,他因为太瘦,手上的骨节格外明显。
“......这是希文的基因数据。”他把电子夹放在他们中间,垂下眼眸说道,“我会重新培养一位皇帝——你只要能保证杀死希文......”
二长老迟缓地看了他一眼,“亚当——”
罗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嘲讽一样说道,“只有基因人,或者偏执能杀死基因人。”
二长老虽然不是很相信,但还是垂下眼睛,油滑的神色在眼底缓缓一转。